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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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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走三年,终于回到了故乡。

    细雨依旧绵绵,青依江瘦了。

    江水依旧滔滔,彩虹桥老了。

    一只白色的水鸟在江心掠水而飞。

    廊桥边的那颗大榕树的叶子不是翠绿而是嫩黄,仿佛它巅倒了季节,把秋当成了春。春与秋的细雨和气温本来就没有明显的差别,为啥不能把秋当成又一春呢?浪漫的廊桥边的这棵老榕树也是浪漫的,它在一年内再一次为自己穿上了春装。

    大西南的天比山东半岛的天迟亮差不多两个小时。或许是时差没倒过来的原因,每天早晨五点我就准时醒来,打理好一切也才六点,外面还看不到天色。走在街灯通明行人稀少的大街上,从城东穿城而过至城西,针尖似的雨扑面。把胸廓打开,让空气欢跳着进出肺腑。独自享受着晨的清新和宁静,步履格外轻快。一股无来由的豪气托起思绪,在晨雾中自由飘飞。七点,电信大楼的钟声敲走了夜的黑暗,雨城在我久久的等待中醒来。

    换上昔日的旧装,三年的等待,一千个日夜的流逝并没有使它们有所改变,是我变了,变得它们不太装得下我了。回来时穿的是双运动鞋,朋友说她那里还有我四年前的一双高跟鞋。妹妹又为我找出以前的两双鞋,我想,啥也不用新添,老马配老鞍,一切照旧。

    朋友从鞋柜的最里层翻出了那双鞋。我一看,还不错!看起来比较新,样式也不算过时,又正合季节,就先穿它吧!我翻过来一看鞋底,傻眼了!鞋底残破不堪,轻轻用手一掰,碎渣纷纷下落。朋友忙解释:“我可没穿过,一直小心地收藏起来没动。怎么会坏成这样子?”我赶紧说:“这种质量好的鞋是不怕穿怕放。耐穿耐磨,却不耐放。可以穿几年不坏,却能在几年内放坏。”她将信将疑。

    再拿出妹妹拿来的一黑一白两双鞋,先翻过来看了看跟和鞋底,呵呵!完好如初!鞋底和跟都还没有什么磨损,鞋面的牛皮闪着柔和的光泽。先穿黑色的双吧。

    走出去没多远,我对朋友说:“我的脚下怎么在动?”她头也没回地说:“你有毛病!又没地震,地动啥动?”我说:“我可不是说地动,是我的鞋底在动。”我抬起脚,把鞋底亮出来,我俩同时哈哈大笑:鞋底残破,鞋跟也掉得残缺。如果我再走上两步跟就会再掉一块,马上走路就会不稳了!为了不在大街上丢丑,我踮着脚尖走进最近的一家鞋店,买了一双新鞋穿上。

    回家拿出剩下的那双白皮鞋,它风采依旧,我却仿佛是看着从地下挖出来的古董,生怕一动它,它就会灰飞烟灭。这就是岁月!它不露痕迹地改变着一切。以前听说过古墓里的一些东西,刚发掘出来时仿佛主人还刚刚使用过它们,用手一碰就成了一堆灰土,总觉得这种事很神奇。而今不过短短三四年的功夫,我就看到了时间的强大威力。说人可以战胜自然,战胜敌人,战胜自己,唯一战胜不了的是时间,这个道理此时此刻我有了深切的体会。

    对着白皮鞋发了半天呆,两双鞋的毁灭让我震憾。没有医治不好的伤痛,没有过不了的坎,没有受不完的苦,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它会让一切往事成灰。我只需静静等待。

    新皮鞋穿在脚上很舒适,也很漂亮。这双旧鞋上脚就会坏,还要不要保存下去呢?它依然美丽的外表下,早已是腐朽破烂。

    我决定,哪天用袋子提上新鞋,穿了旧鞋出门,它要是和前面那两双一样,我就立即换下来扔掉!它已属于过往,该成灰的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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