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秋深了，该成熟的成熟了，该归根的正在归根。

    我站在夕阳下的山坡上，看到野菊开了，金黄金黄小朵小朵的，星星点点散布在衰草中。深吸一口气，肺腑里立即充满了一般淡淡的带着中药香的清凉气息。在我的记忆里，这正是故乡秋的味道。一般要结果的花通常都选择在春天开，让果实在夏天成长，等着秋天里收藏下一轮的生命。就是只为美丽而开的花，也大都在春夏的大好时光里绽放，让无言的绿来烘托它们的美。然而菊却用了春夏两个季节来孕育它的花苞，只为在万物开始收藏之时，与白霜为伴，同落叶共舞，用它的华贵色彩来装点秋的壮丽，用它清幽的芬芳，给了秋一个独特的标志性气味。我感觉菊就是为秋而生而存在的，忙碌了一个生命的周期，它的开放没有为自己结下一粒种子，却让秋收获了热情和自信。谁能说秋少了许多冷酷潇瑟多了几分壮美宽厚不是因为有了菊呢？

    太阳下去月亮未升，天空干净得找不到一丝一缕云彩。我爬上厢房的楼顶，对着长空望了又望，想找寻雁南飞的踪迹，天上一只鸟也没有。飞机的轰鸣更衬出了蓝天的空寂。地上的人越来越多，天上的鸟和野地里的兽却越来越少。如果世上的生物总量是恒定的，只是在不同的物种之间轮回，那么是不是变成人的动物越来越多了呢？看来人世的浮华别说正在做人的生物抵挡不住它的诱感，就连那些该在天上飞地上爬水里游的也在千方百计想办法变成人来享受人类的生活。通往人世的通行证是不是比拿绿卡还难呢？那些发证的官员们肯定能从急切想到人间来的各类生物们那里拿到不少贿赂。人类正走向全球一体化，也许未来全球的动物会人类化——除了被人类强行喂养宰杀的可怜的几种动物外，被人类挤占了生存空间的动物们只能变成人来求得生存。殊不知变成了人，就会被人特有的头脑里的思想和七情六欲所折磨，不得安生。想到这里心里开了扇窗，原谅了那些为了名利也好，爱恨也罢背叛了灵魂的人。

    很多次，别人问我“你下世想做什么？”我总是说“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做棵树，立在路旁静观人来人往，长在森林里笑看云卷云舒。”“你不想再做人了？”“做人有什么好？其实让你做人是造化对你的惩罚而不是恩赐。树有树的思想，兽有兽的语言，只不过做了人了就不懂了。但树和兽不会因为有了思想和语言而拿它们作为整治同类改造异类的武器。我宁愿当一棵树以最简单的形式让自己的生命存在。”

    或者，来世我就变成那山坡上恣意怒放的野菊，只为美丽而开放，只为生命而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