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城地处要冲,每年冬天,来自北方游牧部族的汉子们成群结队驱赶着马匹,带来大量上等皮货、砂金、骏马、猎鹰,在此换取部族需要的茶叶、粮食、器皿和钻铁。
到了春天,波斯的胡商踏着未融化的春雪迤逦而至,运来他们精心雕琢的珠宝饰品,还有华丽的地毯、织物。还有的胡商。,会组成绵延数里的驼队,从更遥远的西方赶来。
他们的货物里有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制作精良的刀剑,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这时,来自宋国和晋国的商人们,就会慷慨地取出他们的货物∶精美绝伦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洁白如雪纸张与这些来自异国的商人交易。
夏天,山间的积雪融尽,山路重新开启,一些肤色黝黑,留着浓须的汉子会穿过山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从大山西面的东天竺带来多彩的宝石,硕大的珍珠,还有写在贝多罗叶上的经卷。
五原城的南方,顺着河流的方向越过崇山峻发,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沼泽。从山林中走出的部族,会带来岩洞中开采出的嫂块、丹砂、翡翠、各种神秘的药物,交易他们需要的布匹、稻米和美酒。
而来自海边的部族则会带来沉香、玳瑁、象牙、珍珠甚至骄傲的羽人也会偶尔走出丛林,带来他们精美如同艺术品的弓箭,换取他们喜爱的轻纱和珍珠。
五原城中更多还是六朝商人,戴着纱制头冠,举止儒雅的是宋国商人衣着华丽,连靴尖都嵌着珍珠的,是来自晋都建康的富豪。
蜀地出产的布料,汉中运来的谷物,南诏诸族的稻米、水果,关中强秦的铁器,唐都长安的铜镜、美酒、漆料,京都洛阳的丝帛、绢麻、丹药症一不汇聚于此。
客商云集,货物杂陈,使这座位于边境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繁荣。中午时分,一个人踏入这座城市。
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乞丐。好在五原城乞丐不少,比他更惨的也有,所以当程宗扬出现的时候,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程宗扬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行走在街道上。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咒骂那个该死的月霜。她不光带走了马匹、清水、食物,还把王哲赠送的钱币也一并拿走。可怜程宗扬在大草原里活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草原,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和程宗扬想像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站在城门下搜查的税吏和士兵,整个城市更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按照货物的不同,分成一个个交易场。
城中的道路完全没有规划,经过无数马蹄和车轮的践踏碾轧,那些土路变得像泥塘一样泥泞不堪。但对于死里逃生的程宗扬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穿过城市边缘再往里走,一条青石砌成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行人中身穿丝绸腰悬玉佩的富商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带着几名身形剽悍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刀,背着大弓,眼中凶光四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异族打扮的行人。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包着厚厚的头巾,有的高鼻深目,头发蜷曲,发色或红或黄。道路两旁林立着陈列各种皮毛的皮货市场,交易马匹的马市,还有粮市、药市程宗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肚子里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
他被人流裹着一路往前走,连认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耳边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程宗扬停下脚步,抬起眼睛,茫然看着四周。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集市中,周围一个个露天铺位交相杂陈,人头涌动。但和其他市场的不同,这里的铺位都是些半人高的木制平台。
大的可容纳百余人,小的只能站上去两三个人。铺位前,买家与卖家争吵不休,人声鼎沸,这倒和程宗扬认识中的集市相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交易的货物不是皮毛或者马匹,也不是茶叶、珠宝、盐巴、食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程宗扬旁边的木台上,站着几个身材强壮的奴隶,他们酷鼻翼硕大,头发蜷曲,皮肤黝黑,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肮脏的旧布,两手被铁链锁着,神情木然。
“刚贩来的新鲜货!”卖家在旁大声吆喝道∶“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干活!”一名商人走到台上,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试试力气,最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巧舌如簧的卖家说道∶“绝对的上等货色!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黑的跟鬼一样,不过身体结实的像牲口,不像那些羽人,连风都能吹走,用来干活比牲口还强,不信你试试!”
一名打杂的小厮殷勤地递来鞭子,商人接过来,朝一名奴隶身上用力抽了几鞭。被贩卖的奴隶毫不反抗,虽然他身体要比那商人强壮得多,却温驯得彷佛羔羊。
商人满意地放下手,开出价格“十个银铢。”卖家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道∶“路边的夷奴还要十五个银铢!像这样的货色,最少也要二十个银铢!”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商人买下三名奴隶,一共用了五十枚银铢。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交易的场景,按照文泽的说法,五十个银铢,在内陆只是一匹普通马匹的价格。这些奴隶还真不值钱。
偌大的市场中挤满来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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