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房间没有开窗,仅有的一扇小门也常年掩着。房内柜台足有一人高,客户要踮起脚尖才能与栅栏后态度冷淡的朝奉对话。孟非卿道:这是陶氏钱庄的总号,你别看它冷冷清清,随便一笔帐目都不低于一千金铢,每月进出帐目以百万计。
没有上万金铢的身家根本进不来。怪不得呢。程宗扬道:这种环境,换成散户早被吓跑了。一名上了年纪的朝奉不言声地打开一道小门。两人弯腰进门,跟着老朝奉在狭窄甬道间弯弯曲曲走着。
两旁都是两丈高的砖墙,灰色瓦片生满青苔,墙上同样都没有开窗户。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大爷,要把这些库房都装满得多少金铢?朝奉道:单算金铢,整个晴州的金铢都装不满。换成铜铢,再多十倍的库房也不够用。
我看南荒那边连铜铢都缺得很,做生意都是你换我的、我换你的。老朝奉眼睛微微一亮,公子去过南荒?程宗扬笑嘻嘻道:做生意嘛,当然到处奔走了。
老朝奉慢吞吞道:晴州商人遍天下,去过南荒的可没几个。老朝奉在一道小门前停住脚步,从腰间拿出一大串钥匙,慢慢捡出一只打开门上的铜锁。小门吱哑一声打开,里面是个清雅的院落。
院中植着几株梅树,四周是整洁的厢房,隐约能听到女子娇笑声。老朝奉躬下身,少东家,孟老板来了。
片刻后,糊着素白纸的格子门拉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出来,抱拳笑道:一连出门几日,让孟老板久候,惭愧惭愧。孟非卿笑道:谁不知道晴州陶五风流多金,这几日多半是去会哪位美人儿了吧?
陶弘敏大笑道:知我者,孟兄也!这两日南港的胭脂巷来了几位名妓,让人乐而忘忧。程宗扬以为会见到一个外表木讷、内里精明透顶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位少东家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作派。
陶弘敏目光扫来,笑道:这位倒是面生。这是我兄弟,姓程。原来是程兄,请坐,陶弘敏随便往地上一坐,吩咐道:上茶!
一个小婢捧着茶盘进来,屈膝将三只茶盏放在众人面前的小几上,轻声道:公子慢用。陶弘敏一把搂住小婢,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孟兄,你看这个小婢怎么样?孟非卿道:果然是个尤物。
陶弘敏挤了挤眼,低笑道:她家小姐才是尤物,孟兄哪天也试试。孟非卿对这些声色之娱毫无兴趣,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几万金铢。
他放下茶盏正要开口,衣袖被程宗扬拉了一下。程宗扬笑道:我来看看。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过来,程宗扬拦腰抱住,好轻的身子。那小婢脸颊微微发红,小声道:公子吉祥。
程宗扬笑道:看面相,陶兄已经尝过鲜了吧?陶弘敏大笑道:没想到程兄也是行家!小婢羞红了脸,微微低头,更显得秀美可爱。
程宗扬赞叹道:一个小婢都这么出色,她家小姐该是何等尤物呢?陶弘敏遇到知音,眉飞色舞地说道:她家小姐是粉黛院新来的红牌,那身子跟水做的一样!
孟非卿耐着性子听两人谈笑风生,讲风月之事。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贷的事,说得高兴,程宗扬也只字不提借钱。
好不容易说完粉黛院的名妓,孟非卿忍不住在旁边咳了一声。陶弘敏忙道:失礼失礼,和程兄谈得投机,忘了正事。程宗扬一副恋恋不舍地放开小婢,随口道:借钱只是小事。
陶兄要是忙的话,我们改日再谈。陶弘敏笑道:总不能让孟老板白跑一趟吧。程宗扬这才叙衣坐好:金铢我们孟老大已经拿了,今天来是和陶老板签下契约,明年这个时候,十万金铢原璧奉还。陶弘敏不动声色,哦,剩下的款项不用了吗?程宗扬夸张地叹口气:月息四分,这也太高了,恐怕好借不好还呢。
陶弘敏微笑道:月息四分不算高。长安民间借贷的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而且利滚利的算法。我和孟老大商量过,十万金铢一年就要还十四万八,再借十万,恐怕真还不起。
陶弘敏笑道:我还以为孟老板需要二十万金铢,如果十万够用就不勉强了。程宗扬大倒苦水:哪里够用啊。如果不扣利息,再借上一些,手上有十四、五万的金铢还差不多。陶弘敏关切地说:原来还差这么多啊?
程兄打算怎么办?程宗扬双手一摊,没办法,只好再借了。陶弘敏微笑道:能一笔拿出十万金铢的恐怕不多。可不是嘛。我想来想去只好去建康碰碰运气。
如果能两分利息借来十万金铢,那就菩萨保佑了。云家?陶弘敏慢慢摩着手指,笑道:云六爷未必那么大方。这个我也想过了,大不了把鹏翼社抵押给他!陶弘敏抬起眼睛讶然道:贵社值不了十万金铢吧?
这笔帐好算。程宗扬把茶盏放在几上,我们向云家借十万金铢,两成四的利息先扣掉,云家只需支付七万六千金铢。
我们要买的货物准备都在建康买齐,这七万六千金铢一大半又回到云家手里。算下来云家净支付的金铢最多不过三、四万。我们鹏翼社再怎么也值这个数吧?
程宗扬一笔一笔算道:这样云家拿出三、四万金铢,如果一年之后我们还清欠帐,除去卖货的利润,净得两万多利息。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们还不起,把鹏翼社抵押给云家,云家等于花三、四万金铢就买下鹏翼社遍及六朝的船行和车马行。这笔生意怎么也值得一做。陶弘敏收起嘻笑,注视程宗扬,一字一顿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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