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团的汉子骑在马上,除了敖润,其他都有些面生。敖润对同伴道:这位就是我说的程兄弟!这次去广阳多亏了他,跟老敖是生死之交!那些汉子纷纷抱拳向程宗扬打招呼。敖润道:各位先回,我跟程兄弟聊几句!放心,绝不误事!敖润说着跳下马,等那些汉子笑着离开才一脸歉意地说道:老程,真是对不住!本来说好好陪你玩几天,一回来就接了桩大生意,到现在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
程宗扬笑道:正说找你呢,什么生意这么要紧?进来说!敖润踏进酒肆,对胡姬熟不拘礼地说道:丫头!把你们店里的好酒拿一壶来!胡姬笑着答应。
敖润拉程宗扬坐下,我们雪隼团刚接了件活,这一趟恐怕要半年时间。去哪儿?敖润低声道:江州!什么?
敖润嘿嘿一笑:宋国的贾太师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要打江州。江州那边透出风声,准备招募一批能打的汉子,半年时间每名佣兵给五十金铢,带队长衔的翻倍。奶奶的,这可是两千枚银铢啊。
三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还是我们薛团长面子大,早早得了信,这几天都在商量,打算抽出二百名兄弟出来好好捞一票。这消息实在太灵通了,孟老大刚借到钱,招募雇佣兵的风声就已经在晴州传开。
程宗扬几乎怀疑孟老大身边有雪隼团的卧底。程宗扬道: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你得问我们薛团长去。胡姬捧来酒壶,敖润顺手在胡姬臀上拍了一把,换来胡姬几声笑骂。
敖润倒了两杯与程宗扬一碰,举杯一饮而尽,哈哈笑道:老程,你那面盾可给我挣脸了!你不知道团里那帮家伙见到我的龙鳞盾,一个个眼都紫了,哭着喊着非要跟我换。
老敖就一句:一千银铢,少一个子儿不卖!把那群穷鬼都堵回去!程宗扬笑道:你要得也太狠了,坐地起价啊。
敖润在嘴上抹了一把:不是我要得狠,是想给老张家里多留几个。老张家里指望他一个人在外面拼命挣口饭吃,现在老张没了,还有一家人等着吃饭。
我跟冯大法商量好了,要能从江州活着回来,赚的金铢他出二十,我出四十,带上老张留的,想办法凑够一百金铢给老张家里送过去,好让他们家人做个小本生意,往后糊口。
程宗扬道:不就是一口饭的事吗?再让你们从卖命钱里挤让他们到建康找我,有我的就有他们的。好!老程够仗义,我就不客气了。敖润灌了口酒,老程,你来晴州不会是为了追月姑娘吧?
程宗扬心里一紧,月丫头怎么了?她不是房间招贼了吗?我看她这两天都有点不太对劲。还好你小姨下午来了,搬行李过来和她一同住,我看她才高兴点。敖润看似粗鲁,其实也有细致的一面。
倒是死丫头居然没跟自己商量就搬来与月霜一起住,实在是邪门儿。指望她突然间天良发现,自己也太天真了。问题是她到底打什么鬼主意?明明不承认姓岳的是她爹,却对月霜这个便宜姐姐表现得十分上心。
难道真想把她绑走卖了?难说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这种鸟事,死丫头真干得出来敖润推来一杯酒。行了,老程,你就别瞒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程宗扬飞快地思索片刻,慢慢喝了酒,你听说过星月湖吗?武穆王嘛,年前的事。要我说,这事宋主干得有点操蛋,好端端就把人家杀了。
再怎么说岳帅也是条好汉。终于见到一个跟岳鸟人没仇的,程宗扬几乎有点感动。敖润道:这跟月姑娘有什么关系?他皱起眉,岳月程宗扬连忙道:不瞒你说,这事跟江州有关系。
敖润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嘴边,张十一那个大嘴巴说的是真的?九分虚,一分实吧。程宗扬叹口气,你们如果去江州,恐怕就要跟星月湖那些叛逆余党并肩作战。敖润愣了一会儿,猛地干了杯里的酒:好事!老敖正想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强军什么样!跟他们并肩作战,老敖求之不得!
你不怕?宋军来的可是上四军。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不过能和武穆王的亲卫营一道打上一仗,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死了也值!程宗扬笑咪咪道:什么叫缘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一同去江州呢。你也是星月湖的人?
敖润压低声音道:不像啊!瞧你这年纪,岳帅死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吧?程宗扬笑骂道:你才玩尿泥呢。先说好,你们雪隼团到了江州就跟我一起,咱们先并肩干一票再说。敖润打量他:老程,你到底干什么的?
商人不像商人,捕快不像捕快,世家不像世家难道你也是佣兵?程宗扬与他碰了一杯,笑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不管生意大小,有赚头就做。入夜时分下起蒙蒙细雨,青石铺成的街巷被雨水打湿,空气中传来一丝寒意。
这一带是胡商聚集区,臧修道:除了波斯商会,还有大秦、回鹘、天竺、真腊几十家商会,足有几万胡商。
在街上无意中见到波斯商会,想到手里的书信还有宝藏的传言,勾起程宗扬的兴趣,与敖润分手后立刻带人前来打探。
秦桧换了一身粗布武士服,腕上套了一对包着铜钉的牛皮护腕,脸颊用黄连水染黄,长须往两边一抹,摆出横眉立目的表情,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晴州港随处可见的佣兵汉子。
走!程宗扬把头发散开,扎起一条额带,又用一只眼罩遮住右眼,然后紧了紧护腰,跳下马车大步朝波斯商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