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包厢,第一眼我都没认出她,因为变化太大了。”
“她那天穿着病号服,脸色白得吓人,身上还在滴水,头发披在肩上,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进来二话没说就跪下去,求他帮忙劝夫人放过她的家人。我们才知道,她面色发白是因为刚流产。”
“傅卿言当时整个人都是蒙的,反应过来后,让我们把人送回医院,没说答应,也没直接拒绝。杜希就以为他是不答应,义无反顾的跑上天台。”
说到这,他又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目光深远的盯着她。
“余曼,你见过尸体吗?”
不用想,她也猜得接下来的事,杜希死了,死在他们这些年轻人面前。
“我…我见过。”
对她的话,周深显然是不相信,轻轻挥了挥手,扯着嘴角苦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们几个都看见了,上一秒活生生的人,下一秒躺在血水里,大雨把鲜血冲进下水道,露出那张被压扁的脸。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傅卿言也是。”
“他一个星期不吃不喝,最后休克被送到医院,他爸妈以为他是因为看见尸体受了刺激,决定送他出国留学,顺便散散心。我当时也被这件事打击到了,就陪他一起去了。”
“还好我当初一起去了,不然以他当时的状态,保不齐就成了个瘾君子。他天天失眠,经常梦见杜希,梦见她那张血肉模糊、扭曲的脸,我给他找了心理医生,但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接受心理催眠。”
“没办法,只能给他开药。安定之类的东西他一吃就是好几年,剂量越吃越多,怕他哪天把自己吃死,我们就给他停了药。后来,我建议他换种方式发泄压力,还给他找了个女人。”
“但是在他身边的女人,没一个待得长久的,他不喜欢她们,她们也忍不了他怪脾气。在我计划送他去接受强制性心理治疗的前夕,你出现了。”
“你当时头上有血,整个人又脏又吓人,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你像杜希的,所以当时他答应救你,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他那天吃错药了,等你把脸洗干净了,我们才明白原因。”
听到这里,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脸,呢喃自语的问道。
“我和杜希,真的很像吗?”
“有七八分吧,平心而论她比你漂亮,因为你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的,她不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很有朝气。”
说完,发现自己又把她diss了一遍,他难得的感到抱歉,转头无辜的看了她一眼,可她对这种事早就习惯了,而且他也没说错话。
“你的意思是,傅少把我当成了杜希?”
“我开始是这样以为的,后来发现不是。”
“他救你,是为了还债,还他强加在自己心里的赎罪。他一直觉得杜希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后悔选她做家教,后悔那天没有当场答应她的请求。”
“他以为,如果他救了你,心里的窟窿就能堵上了,不然以他的个性,那天你就算抱着他的腿,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故事讲得差不多了,周深抿着嘴长出了口气,转头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她,语气没了刚才的惋惜和感慨,多了几分凌厉。
“我觉得他欠这个世界的已经还了,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对傅家来说,几乎就是噩梦重现。”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欠你的,是你们所有人欠他的。”
看着他发红的眼圈,余曼咬着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欠他的,我这辈子可能没机会还了,希望你们余生都能平安幸福,谢谢。”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转身推门下车,走了两步突然转回来,迎着他错愕的目光,站在车前向他用力鞠了一躬,之后就背着包消失在校门口。
走在空旷的校园里,余曼感觉鼻子酸涩的厉害,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转移注意力,就把包里提前准备的红豆面包拿出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即使找了事来分心,也没能挡住决堤的泪水,她的视线很快一片模糊,看不清路差点撞到人。她一边用力吞咽面包、一边泪流成河的样子,吓到了不少擦肩而过的同学,可她自己毫无察觉。
耳边不断回旋着周深的话,眼前重复闪过少爷失望的表情。她一下子就抱着头蹲下去,捏着面包的手背上血管暴起,埋着头痛哭流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不会用这种伤人的方式逃走,她不仅欠了他的命,还寒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