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辈子

这样说定了，让我答应除非踏着我的尸体爬出这个家。”

    妈妈很生气地抛下这么一句恨心的话。二十一年的情义难道真的比不上光对我的爱吗？可是妈妈怎会明白，那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啊！心里烦闷透了，原先只想谈一场恋爱，现在才发现感情这东西一陷进去，真的想拔也拔不出来，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有没有第三种感情，不象剪指甲，更不象拔牙齿，指甲长了定是要拔的，可有没有永远不掉的牙齿啊？那样就不会痛了。

    （三）

    当听到我说恐怕不能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光哭了。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掉眼泪的时候，那疼痛的表情才会那么清楚地呈现在脸上，但此时我在光的脸上看见了。从没有见过他难过成这个样子，他双手紧紧抱住头，顺着床沿蹲在了地板上。他曾经说过：他什么也不害怕，就是那天站在我家人面前，他依然觉得自已是出色的。可是今天他彻底被我打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我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如果我能要求自己多一点，我再坚持一下我们的感情，说不定，或许幸福依然会如期而至的。可是我没有。我只是让妈妈的话一直重复在耳边：“什么感情不感情，我只知道这辈子跟着你爸起早摸黑、风吹日晒的。累够了，也活腻了。你也想过我们的生活吗？”真的，这样人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我恨死我自己了，也许我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我也不需要荣华富贵，只是我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我难以想象贫困带来的一切磨难。我不想每天活在金钱的高墙下，时刻在预算着这笔钱该花不该花，水电费要付了，电话费又要交了，可工资还没有发。那种为钱而担忧的日子，真的可以就这样一刀又一刀将彼此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感情就那样挥霍光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的生活。如果真到有一天过上了这样的日子，离死亡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了。而这些我无法如实地告诉光。

    我在光的身边坐下，我想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伸在半空的手搁在了那里，我问我自己我凭什么就得到你的爱，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好半天光抬起头，眼睛有些肿，但表情平静多了。

    “子槐，如果有人也象我一样爱你的话，我一定祝福你们！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他，你记住了要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光，你何苦呢？”

    光很沉默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一个星期后，妈妈告诉我说那个看上我的男孩子也许是打听了我的一些事情，也就知道了我跟光的这段藕断丝连的感情，所以就再也不登门了，我心中窃喜。

    “子槐，听妈的话，跟那个男孩子断了关系，以后还可以清清白白嫁个好人家，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你这辈子就没希望了。如果把你们的事弄得沸沸扬扬的，以后还会有谁上门说亲啊，就算有，有哪个人家会要啊！”

    妈妈的意思是说我这辈子要守寡了，我无言以对，再过一个月我就二十二岁了，我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其实我担心什么？没人要，正好合了我意，嫁给光，那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但是爸妈是绝不充许我跟他的关系拖到明年了。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天气冷的不行。我在公司加完晚班，同光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在我们以前必经的那条回家的路上。

    “光，你说以前我们是多么快乐呀！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幸福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事，现在越多人知道了，我们的快乐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被减少了。”

    “是啊，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象两个很要好的朋友那样一起谈天说地，你说好不好？”

    “好，做最最要好的朋友，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就告诉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就告诉我。等以后我娶了老婆，你嫁了人，假如我跟老婆吵架了，我就找你诉苦，然后”

    不等光说完。

    “光，那我们暂时分手吧！”

    “真是你说的吗？”

    “是的！”

    “等我赚到钱，你如果还没嫁人的话，我定会娶你的。”

    “真的？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你要知道我一直没有停止过爱你，以前你在我眼里，不，就是现在我仍然觉得你很优秀，你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成才上万的我，但是写诗的你永远只有一个。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你的思想。但是相爱让彼此的心贴得那么近。”

    风吹在脸上，我有些冷了，很自然地将自已的半个身子往光的手臂上靠过去，怎料他说了句：“一切都变味了！”我一直追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以前这样子觉得幸福，现在感觉变了，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心里面好苦，原本单纯的感情掺杂了太多不应该有的因素。以后你不许再这样了，这样只会让彼此伤的更深。我知道光的意思，他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们不能象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般处在一起，我的心好冷，是我一刀又一刀将我们之间的关系隔出一条缝。那个人是我啊，不是别人，居然是我自己，而此刻我的心却在难过，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难过吗？

    我苦笑，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到了光住的宿舍楼下，我对他说了声：“我要走了，你早点体息吧！”

    光说：“你先别走，我推自行车出来送你回去。”

    我说：“不要送了，我一个人可以了。”

    深怕光会追上来，说完话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本以为光会追上来的，尽管我骑的很慢，但是他并没有追上来。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我一直在矛盾中挣扎，让自已身心疲惫。我开始后悔，我开始担心光他已经不再爱我了，他肯定恨极了我，我那样对他，那是不公平的。

    脑子里乱七八遭的东西太多了，等我有些安静下来的时候，停留在脑海里的便只有大话西游中的一段对白了：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没有珍惜。如果上天能够安排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那女孩说：我爱你！如果非要在前面加上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光，你在哪里？我那样害怕失去你，我的心情你明白吗？可是就在刚才，我眼睁睁放弃了我的幸福。我满脸泪水，很快又被迎面的冷风吹干，可是新的泪水不断涌出。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光的声音：“子槐，你真不等我了吗？”

    我的心一阵痉悸。我听到了光的声音，他骑着自行车追上来了，突然我连最后的力气也失去了，尽管我使劲踩着车子，可风太大了，我无法前进（不是风太大了，是我失去了最后的勇气，我无法离开光）。我下车停好车子，光也跟着下了车。我们抱在了一起，管它什么名节清白？一切都去见鬼吧！第一次在光的面前我哭的象个孩子。

    “谁叫你追上来的，我们不是说好分开的吗？”

    光用手拍拍我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别哭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再送你回家了，但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我还是来了。等以后你找到另一个送你回家的男孩子，我就不会再为你担心了。”

    “你再说，你再说。”我哭的更历害了。我想告诉光我爱他，我每时每刻不在掂记着他。可是我就是没说出口。

    骑上车，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光跟我说再见。我说为什么，他说再过去就是你住的那条街了，街上全住着你们村子里的人，到时候被人家瞧见了，又要说你行为不检点，以后可真的没人上门说亲了，到时候不想嫁给我也得嫁了，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说这话的时候光笑的很开心。

    回到家刚好是九点钟，我开始拔打光的手机号码，但是他不接。我几乎每隔五分钟打一次，可他就是不接听电话。心慌极了，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我不能连这句话也不讲，他肯定在怀疑我对他的爱了。我从没敢告诉过他我爱他，就是在被他问急了的情况下，我也不说我爱他。我一定要跟他说：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分手，不管贫困或富贵，我都要跟你生活在一起。爸妈反对也好，邻里取笑也罢，就让他们这些无聊又势力的人去取笑吧！我这个女孩子是疯了，我就是要跟你去吃苦，只要彼此相爱到底苦与甜的区别在哪里呢？我还要把缘份给我的一个瞬间，好好珍惜，把它们化作永恒，我要做你最快乐的新娘。可是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我错了，我太不容易满足了，我想拥有爱情，我又想要面包，可是，我现在投降了，我真的投降了。

    那一夜，我在痛苦中反复辗转，最终光也没有接起手中的那个电话。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才知道光乘坐昨晚十点钟的车子离开了这里。我拼命给他打电话，那边已经关机了。我无助极了，我跑回家，看见妈妈在楼梯口转身上楼，我“扑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妈，我痛苦极了，我现在连生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光他真的离我而去了，你高兴了，我现在连自杀的勇气也有了。你高兴了！妈——”

    妈的眼圈也红了，她的手在半空中举了起来。我知道妈看见我这付没出息的样子心里一定又生气又难过。

    “你是想打我？你就打吧。你知道什么叫痛吗？我现在心最痛。”

    好半天妈妈没有说话，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我知道妈妈也跟我一样无助，她是爱我的！

    接下去的几天我接二连三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总会传来：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他只是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

    我无助极了，没有光的日子里，我已经习惯每天早上拔一个电话叫他起床，然后对着电话我会跟他说：“该起床了，不然上班又要迟到了！”电话那头永远传来这句话：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四）

    在光离开我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写下了这篇日记，我在日记里述说着关于我们之间的这段恋情。

    光：你知道吗？认识你的时候，你天真！快乐！你总能让人想起“快乐”！那时，我竟然有些憎恨你的“快乐”！因为老天赐予我的太少了！

    我一直相信缘份的存在。就象你说的你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在我眼中你一直是一个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就是你那一股冲劲是我一直所没有的，直到今天我回过头，依然发现：我总是那么哀怨。

    我甚至那么自私，我总在有意无意间将你伤害，你一定感到“痛”了，所以你脸上的眉头紧锁，知道吗？那天，你离我而去的时候，你很无力地看着四周，那一瞬间，我那么憎恨我自已，因为是我徒劳地把许多“烦恼”带给你！但请你一定相信我，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吗？看着你落寞的样子，我难过极了，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语言尽然那么苍白无力，我希望我们的心会靠得近些，我真担心距离无时无刻不在蔓延开

    我们交往的这段日子里，也许真的是有些漫长了，让我们的心路历程考验着各种错踪复杂的“坚辛”与“矛盾”！可是却是一年不到的时间，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个一年，我真的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能与你相伴，但这似乎又成了另一种奢望

    真的，在你二十一岁的时候，你带着善良与真诚走进了我的生命，我真的那么期待能看到你三十岁的智慧与坚强；四十岁的深沉与财富。你还记得吗？你说当我们老了的时候，会很空闲，那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看夕阳，你走的很快，你转过头对我说：老太婆，别走那么慢，想想我们年轻的时候爬山多快呀！你那时候发短消失跟我说的，你还记得吗？

    曾经的快乐？曾经的不快乐？事情过去了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又继续上演着。

    分手的那天你我都很伤心，当爱成为一种负担，而我们稚嫩的肩膀确实无力将此扛起的时候，剩下的，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妈妈的话还在耳边响起：“你要是跟了他，你就把我锯成两截吧。二十一年了，你就听说这一次吧！”我说：“妈呀，不是把你锯成两截，是把我锯成两截啊！”妈妈怎么会明白这是两种不一样的爱啊！

    也许我们真的还太年轻，年轻到无力承载彼此爱的重量。一直会有这么一句话提醒着我自己，好好珍惜彼此吧，不要等失去了才去后悔！

    从来就没有后悔的事，只有后悔的人和后悔的心！

    四年后的一个早晨，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光有些遥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子槐，你爱我吗？”

    我的眼睛湿润了。

    “爱！”

    “现在还爱吗？”

    “现在爱，以前也爱。”

    “有多爱？”

    “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要爱多久呢？”

    “一辈子！”

    “真的？一辈子！”

    “是的。”

    “够了，就爱这辈子吧！来生恐怕很难再相遇！”

    第二天醒来，居然发现那只是一个梦。我清楚地记得梦中的我终于亲口告诉光，我爱他！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已经结束，我回到了从前的孤单与落寞。

    缘份只是一个瞬间，我却没有珍惜把它化成永恒。一旦错过，失去了的东西不会再来过。或许四年后光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给自己一些希望比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