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美人舌”的,这主意是我拿的,我觉得这“美人舌”三个字既亲切,又合我的口味,于是我们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要了一壶“冻顶乌龙”一进口,a君就全身游动了起来,赞不绝口“艳,艳!真是奇艳!”而b君一棒杯,看到a君如此神态,只敢把杯放在嘴边,轻轻一闻,便双目入合了。唯有我,把壶晃了一下,倒满一杯,直入空肚!开始是温热清香,继而感到蜜一样的粘着舌头、喉咙!我随即脱口赞道:“此乃天下真茶,真所谓曾经乌龙难为水,除却冻顶不是茶!”说得大家都把眼松开了,a君和b君大胆的又来了一杯,当我再去拿壶时,壶已经翻着两个白肚眼空空的望着我!而我也只有以两个惊叹无奈的眼望着它,不知所措!而a君和b君全被茶醉,但彼此都雅兴未泯,于是又叫了一壶。
送茶的是一位小姐,茶馆里此刻还没开灯,看不清她的脸,但能辨清她是个女人。她端着一个木盘,径直的朝这个叫声走来,我们谁也没有在意这个女人,只一味的叙着这茶味,当这个女人在我身旁立了下来,以她最专业的服务动作把茶壶放到桌上,并投过来一串最职业的微笑,欲起身离开时!一股从女人身上散发出的、独有的香味直攫着我的双孔,全然盖住了茶馆里的茶味,正四处弥漫着。这阵阵香味应该是从毛孔里散发出来的,就像磁石一样把我贪婪的双眼和双孔吸了过去。当她回头欲道别时,这张脸竟是我苦苦寻求了一个季节的那张脸,竟在这如此巧合的地方遇上了。我不敢相信自己木滞的双眼,伸出一个手拍了拍a君的肩说道:“几点了?”a君答道:“六点一刻!”我这才敢把眼珠子松开,猛吞了一口口水!此刻她的眼也枕在了我的身上,弯着腰的身子顿时抖了一下,紧张当中她的一个脚踩到我的脚,身子又猛的往后斜了一下,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她那双丰满的腿有力又细长,才没有摔跟头。她的身子立直了后,双眼正视了我一会,嘴唇微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合上,倒身便走开了。那股从她毛孔散发出的香味也随即向她涌去,紧紧的裹住了整个茶馆,在这间并不宽敞的茶馆里熊熊燃烧着。同座的a君和b君也不知什么时候把两个贪小便宜的眼长长的追着她的影子,晃着个头叹道:“此才真乃天下绝有!”a君和b君把杯碰了一下,杯子发出的响声像流水一样回荡在整个茶馆!
“你认识她?”a君和b君几乎同时摇着我的肩膀问道。
“哪有!喝茶吧!”这样,a君和b君才肯放手,把眼圈子收了回来,但趁a君和b君喝茶时,我又把眼射了出去,寻着那个影子,生怕那个影子不见了,要是现在还不能多看几眼的话,肯怕再见的时候是很难了,因为过完这个季节,我将离开这座城市,去更远的地方,不再回来!所以心里很是害怕她又像上次那样匆匆离去,心里开始有些埋怨a君和b君不该缠着我问话的。我的心开始惶恐不安,茶到嘴里也变了味,想起身追过去,但在这种场合,特别是和a君、b君在一起,想起身独自走开是不行的!便何况他们俩茶趣甚浓。一阵焦虑和急躁就像狂风袭击着我的全身。正当我绝望至极时,她悠然的出现在茶馆里的一个拐角处,站在柜台边,手扶着一把木椅,双腿很标准的站着,那张脸被茶馆里的那串小喷泉挡住了,但我还是尽力避开了喷泉的视线看到了那张脸。
此时天开始黑了,黄昏已经入笼,田心路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像轻沙一样的滑落下来,茶馆里亮起了灯,几对情侣正面面私语着,一首西洋歌曲伴着清醇的茶味,像流水一样的在流淌着。灯光很淡,淡得像十五夜的一颗星,在游动着。远远看去,淡淡的灯光笼罩着她的全身,犹如月色在她身上滚动,茶馆里所有的光泽全被她吸住,一双眉黛的眼睛弯得像初三月,在欲睡的田心路上舞动。田心路上开始慢慢地喷起一种滋润的空气,风凉得叫人心花怒放,十分清爽宜人!我全忘了同座的a君和b君,一味的看着这个女人!
她真是女人当中仅有的女人,就像江边的水妖,立在那,简直是一幅大自然无需任何装扮和描绘的巨画,恩赐给男人的!她的腰呀,软得像蛇腰一样,柔得像风一样,臀部有力热情似火,活泼得像热气中的水豆腐,双臂更是像细滑的泥鳅在游动,而她的嘴,像沾满了糖,让人很想贴过去,使得我的身体里不由自主的有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像是小鱼在缓缓的游动。暗淡的灯光从她丰腴的身体上滑下来,轻盈得像晨光中的薄雾,她的双腿,像是两根撑天的柱子,圆圆的、紧紧的、肉肉的向四周张望着,好像要和谁说话一样,散发着一种光泽,一片辉煌!可惜我不是画家,如果我是,一定将她全身的每一处都呈现给大家,包括她的毛孔。可惜我也不是诗人,如果我是,一定将她全身的每一处宣读给大家,包括她指缝间的那堆污滴,定能感动这个世界,让上帝满足。可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爱着女人,偏爱女人的人。我真不知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美,单凭两个眼是永远也看不够的。
不知什么时候,那首西洋曲已播完了,而我的这两个小眼却还紧紧的盯着她,她仿佛捉到了我的眼神,胆怯似的投过来一串光,直射到我的眼里。初次见这个女人的人,不会有哪个男人相信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甚至以为她还是一个花季少女!因为她的身子和那张脸太相称太清纯了。我把椅子挪了一下,欲起身过去和她聊点什么,可a君和b君真像醉了一样,拉着要叙茶!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和窘态,悠然的又投过来一串笑,远远的,像火一样烧到了我的心底,使得我心底里的欲望更加强烈而冲动。但那笑,始终是充满哀愁和迷惑。那张嘴还是紧紧的闭着,这让我心底里又喷发出一种疑惑━━她是个哑巴?不,不可能的,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不可能的!她是老板么?也不可能!心里阵阵猜疑涌上了心头!于是,我捧起杯,满咽了一口!叹道:
“艳、艳、艳,真叫人艳啊!”
“何才谓艳?”b君很适时机的附和着
“能入心的便是艳!”我说道
a君却一个劲的“咯咯咯”的笑着
茶馆里的灯渐渐的全亮了起来,田心路上已经掀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色的霓红灯揉开了双眼,照得田心路上一片通明。回头一望,那女人不见了,那串喷泉也落了下来,只留下那把古筝色的木椅空荡荡的站在那。心里“嗖”的凉了一下,但我仍相信一会后像刚才那样出现在我的眼里的!于是,我的双眼静静的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那里依旧只有那张木椅站在那。她这一去,整个茶馆显得格外的空虚和寂静!幸好窗外的南峰山、楼下的流水声帮忙填补了一些空白,不然这个夜将全为虚渺。我赶紧跑到门口,往田心路上长长的一望,可人群滚动的田心路上,只留下被夜风从她身上刮落的一瓣凝香,悬挂在空中!回头一望“美人舌”三个字如女人的那张脸直射我的眼里。多美的美人舌啊,只惜风雨已去,黄昏无人识!
那夜,辗转在床上,如若灵魂断离,久久无法睡下!
三天后,当我再次踏进“美人舌”的门槛时,迎宾小姐说她已经走了!从迎宾小姐的口中得知,原来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丈夫在一年前跟另一个女人走了,弃下她们母女俩人在这个她曾经熟悉、拥有过的城市艰难的生活着。最后问到名字时,迎宾小姐只无奈的摇着头。
可怜的女人哟!
又三天后,我便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我追求、深爱着的这片土地,被迫远行了。可怜的女人啊!
而今,当我漂泊、流浪在异乡的街道上时,还不时的浮现那个女人的影子,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和牵挂。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仅有的女人,也是最美、最出色的一个!只惜啊!黄昏已去无人识,但愿花开有明日,空烛空杯空相随,美人舌颜谁人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