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飞拾起那些尸体用手捏了捏:“好像被什么抽去血一样?莫非是”正想得脸色一沉,殿内传来李老伯的语声:“这尊倒和善许多。”何健飞闻言走进大殿,只见李老伯正在仰头观看神像:“这座神像虽然也雕着獠牙,但是并没有我之前见的那尊那么狰狞可怖。”何健飞认真细看了一下叫道:“果真蹊跷!这神像穿的是土地服色,就连官带也雕得栩栩如生,丝毫不差。为什么却雕成一个魔鬼的模样?”李老伯也猜不透,道:“也许是这一带的人崇敬恶神吧?”何健飞叹口气道:“神界里有名的恶神很多,这一位我却认不出来,恐怕不是什么正神。”李老伯问道:“那这跟阿强的死有什么关系?”何健飞道:“现在还没弄清楚,只是这一带的确不寻常,在建国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况且阿强前辈的家又临这儿很近,可能对阿强前辈产生很多影响。”
他们一连走过几座庙,都是一样。除了服色不同,有的是灶官,有的是山神,但都是一副怒眉瞪眼的凶样。活像地狱里的鬼卒。何健飞接连发现蜘蛛尸体,心下十分疑惑,只是不说出来。
走走看看,不觉已将这十几座小庙看了个遍,何健飞见李老伯累了,便停下来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对了,李老伯,你说的那座什么墙上有字的庙我可没见过啊。到底在哪里?”李老伯这才想起,纳闷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进去过的,还瞧得清清楚楚”何健飞一拍掌道:“那肯定是你走远了,都出了这片空地,所以我们找不到。”李老伯摇头道:“也没这个可能。左右不过这么一块小空地,我当时见到那恐怖的神像,立即吓得跑出来到村子里去了,怎么还有心情走远点呢?”何健飞不以为然道:“这也用不着紧张,现在天色已差不多要黑了,我们先去村子里投宿一晚,问问知情的村民,明天再来细细查看不迟。既然有那个红字,应该不难打听得到。”
于是两人起身离开,李老伯走没几步,突然道:“哎呀,我把钥匙忘在那石头上了。”何健飞只好等他回去拿,却发现李老伯全身蓦地剧烈一抖,声音变得极其颤抖:“那那间庙回来了”何健飞闻言大惊,连忙回头看时,果然在他们刚刚休息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座非常破败的小庙,庙的墙上也果然有那块红字。
李老伯吓得手脚发凉:“明明我们刚才坐的地方是空荡荡的,什什么也没有,怎怎么凭空多了一座庙?”何健飞定定地看着那座庙,红字被雾笼罩着,看不清是什么,但隐隐中透出一股从未见过的凶气。朦胧中何健飞似乎觉得有人在庙中向他招手,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向前挪移。正在这时,胸前所带的舍利项链突然发出一道金光,直射向何健飞的太阳穴。何健飞猛地一惊,顿时失色,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碎石,漫天撒去布下七星北斗阵,右手一把拉住李老伯喊道:“快!快跑!”舍利项链突然金光大盛,何健飞知晓阴气凶险,暗暗叫苦,挣断手上佛珠,向庙中弹去。这么一耽搁,何健飞和李老伯终于逃出了那块空地。
李老伯跑得气喘吁吁,倚壁喘气,问道:“那庙里究竟是神是妖?”
何健飞叫苦连天道:“刚才若不是我见机得快,施了法术,我们又逃得及时,不然我们已经接到阎王大人的请贴了。只可惜了我那一串佛珠,哪里管得了是神是妖。”李老伯奇道:“既然那庙有古怪,你为何又想进又不想进,脚步在那里挪来挪去?”何健飞正在悲悼那串佛珠,道:“唉,甭提了。我才不想进去呢,可是那座庙有一种招人魂魄的能力,要不是舍利项链,我恐怕就被它吸进去了。对了,你上次也肯定是受了它的引诱才‘不知不觉’走进去的。”李老伯道:“可是我没丧命啊!”何健飞最想不通的也是这点,半晌道:“以后再看看吧。”李老伯道:“那现在你打算如何?”何健飞道:“我法力既然没有它高强,没奈何,只好连夜请师兄下山。今晚我们去山脚下找个房子借宿,顺便问一问这一带的情况。”
给师兄打完电话后,何健飞洗了个澡,走出大厅,见李老伯正在跟一个长者谈话。何健飞暗自笑道:“正好!两个白发公谈后,隔阂较少,要是我跟他谈啊,恐怕是他听不懂我的,我听不懂他的。我躲在一边听好了。”
只听李老伯问道:“老哥,你且说详细点,那些破庙是怎么回事?”那个白发公立刻得意起来:“你幸亏遇见我,要是遇见别人,这缘故肯定说不出来。”李老伯连忙斟了一杯茶道:“请老哥指教。”白发公捋捋胡须道:“这些事情,还是我爷爷告诉我的呢。他说这里啊,在清朝末年发生过一件大事。清朝末年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啊到处都是革命党人乱窜。清兵到处抓人,也不审问,看样儿像的就抓来砍头示众”
何健飞听得老大不耐烦,难道李老伯没有告诉他,他是哪座大学毕业的?非历史不熟的考不进去!再偷眼瞄瞄李老伯,他倒听得有滋有味,只好自我安慰,人老了,就爱拣陈芝麻烂谷子的乱扯一通。何健飞呀何健飞,你忍耐一下吧,就当是提前体验晚年光景吧。
幸好那白发公还算清醒,不久又讲回到正点上:“不知哪个风水先生说,我们这块地是什么五煞结集最宜镇压异类的地方。县大爷也信了,就点了它做刑场。那天,黄风阵阵,恶烟滚滚,愁雾漫漫,天还没亮,官兵押着二百多人就过来。我跟你说啊,那二百人中间说不准一个革命党人都没有呢!我爷爷挤在人群中间看热闹。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把戏也看惯了的,没啥稀奇。等斩到第五批时,当中却跪了个疯汉,两只眼睛白青白青的直翻,好吓人哪!虽然绳子绑得紧紧的,连血也勒出来了,可他不怕疼,死命地挣扎,露出两排阴森森的参差不齐的黄牙,朝天大叫:“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我不想死!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呀!我根本不是革命党!”这厮恼了县太爷,丢下块令牌就叫斩。眼看这白刀子就要下去,这疯汉却又大叫:‘我死也不死在你这昏官的手下,你们等着,我死了一定化作厉鬼,见人就杀!’话一说完,就立刻咬舌自尽了。”
“也奇怪,他刚死,四周立刻刮起一阵狂风吹断了旗杆,弄翻了香炉,吓得县太爷屁滚尿流,直叫‘回府回府’。更怪的还有呢,那还没开斩的一百多人‘哗啦’一声全倒下了。仵作一看,见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双牙印。大家都吓得魂不附体,大叫‘厉鬼来啦!’四散逃命。这人哪斗得过鬼啊?又是一大片一大片倒下去。幸亏我爷爷有些见识,倒在尸堆中装死,才逃过此劫。等到大队官兵人马来时,我爷爷才敢起来禀告实情。那个糊涂巡抚哪里肯信,竟认定我爷爷是个疯子,撵了出去。”
李老伯把双掌一拍道:“是这样了!那些庙想必是供奉死难者的了。而那些庙是立给那个厉鬼的。”白发公笑道:“你只猜对了一半,事儿还没完呢!那巡抚不信,报了个意外,就屁颠屁颠上京复命去了,只苦了那些老百姓,接连地死人,夜夜都听得见上百人哭泣的声音,城中人口在三日内流失大半。我爷爷没钱,又舍不得那老祖屋,没奈何,只好苦挨下去。有一天,来了个老道士,带着个徒弟,说这里冤鬼厉害,登坛作法,披头散发,念了一大堆劳什子,就说要建庙,要埋什么‘通路蛇’,又说除非这里再没冤气,方才太平。”
李老伯道:“这建庙与厉鬼有什么关联?”白发公摇摇头道:“这些道士们的玩意,谁懂得,只照着办就是了。”李老伯又道:“方才那道士说不可再有冤气,这点却肯定办不到。接下来那五六十年中国兵荒马乱,军阀大战时死的人恐怕比清朝末年还要多呢。”白发公笑道:“老弟说得不错,只是偏没发生什么事,旧年时也请过几个法师来看,说那厉鬼吸了许多冤气,已成了怪,按理说,便是‘通路蛇’也镇压不住的。大家也说不清为啥这么太平。本以为从此可以相安无事,谁知二十多年后又重新作祟,常常鬼哭狼嚎的,幸喜不曾死人,但也怪可怕的,晚上便是成群结队,也没人敢往那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