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往来问答几句便将他放入城内。他茫然在城里走了一段路,处处都与他记忆中不太符合了。从前的古玩店已变作胭脂铺;从前最著名的成衣坊已变作文宝轩他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个眼熟的所在,立时心情一畅,加快脚步行近过去。
此处酒楼四百年前便在京中极富盛名,他与季晨两人来过许多次。
他站在这高高的酒楼下面,望着那块“四百年老字号”的牌匾,眼中不知何时已是湿润一片。这酒楼名字未改,里里外外却已修整过无数次,楼中掌柜和下让也早不是四百年前地那几张熟面孔。
迎客的小二仍然热情之极,自门内快步走出来对他作揖:“这位公子,本店乃是本朝元年开至今日的老店,外地客人只要来京,必会赏脸进店品尝京城名菜!”程亦亭微笑着还以一礼,轻轻摇头道:“我可不是外地客人不过,我也许久没吃过你们地菜了,心里很是想念。”
这小二愣了一愣,挠挠头笑着回道:“小的记性向来不错,却忘记了公子曾是本店常客公子请随我来,小地为你安排楼上雅座赔罪!”
程亦亭想了一想,点头随着小二提步而行,进了酒楼之内才婉拒对方道:“我想就在厅里坐,人多热闹。”
那小二见他独自一人,也就不坚持给他安排楼上单间了,却把他带到了一个靠窗地好位置,可向下观赏外间熙熙攘攘的街景。
他眼中看着外间如涌地人潮,耳里听着酒楼中人边吃边说的闲话,不多时便隐约听见了“程家”这两个字。
他此时何等敏感,立时集中耳力细听,双眼也瞟向角落里窃窃私语的那两个书生。
历代读书人总是最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两个年纪老大不小的书生也是一般,几杯老酒下肚便妄论起朝政,年代久远的前尘旧事都扯了出来。
他们声音甚小,只以为旁人听不见,程亦亭却已非人,把两人口中之言听得再清楚不过。
“遥想那程家当年也是不可一世,正如今日的张家,铲除异己、飞扬跋扈,大有一手遮天之势,可后来呢?嘿嘿他嚣张忘形,却得罪了本朝最大的那一家。”
“嘿嘿,谁说不是呢?巧就巧在,这张家新得的封地,恰恰便是几百年前程家所有。当年程家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之后每个得了那块封地的家族也是下场极惨。民间传言旧日程家最盛之时,有位长子自杀身亡,程家把他埋在那片封地之内,此后凡是与那片封地扯上关系之人,皆被此人的鬼魂诅咒”
“这流言已传了许久,说起来真是阴风阵阵不过,张家最近得了那块封地,你说是福还是祸呢?”
“哼哼,这就要看上面的那位怎么想了”
他们在这厢说得畅快,坐在窗边的程亦亭却是黯然神伤,虽心中早有预料,但“满门抄斩”那四个字仍令他默默流下泪来,自座椅上站起悄然离去。
他想知道的事已经知道,再没必要留在此地,他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尽快找到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