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两者都因“夏气”旺盛之故。同书天文志也指明“经常星宿”(常见的星和星的集团)“皆有州国官宫物类之象”从西汉到东汉,这种信仰只有变本加厉。后汉书的仪礼志更记载冬至日来临之前夜,京城百官都于夜漏未尽五刻时(约等于现在晨六时)穿黑衣服,迎气于“黑郊”行礼毕,改穿红色袍服。乃是因为冬至那天昼夜最短夜最长,以后白昼渐长,黑夜趋短,也就是阴去阳来,朝廷也要集体的相时而动,才能“承天理物”也还要在那一天权量水之轻重,确定晷影之长短,并且调整乐器。这也就是乘着“节气”之气,对凡与数目字有关的工具,给予一番饬备。
凡是一种动作,都有阴阳的关系在内,凡是数种事物,既有自然赋予的一定序列,则可以用数目字解释,并不与现代科学冲突。就是拥护王莽的刘歆,解释下雨为阴气不能上达,阳气又无可下透,也可以说是用一种美感的方式阐述一种物理现象。所以李约瑟说中国哲学家猜测自然的奥妙与希腊思想家不相上下。我们则觉得希腊思想家还只认为自然法规须待断的发现,才能不断的展开。汉代的思想家如董仲舒等则以为人类应有的知识都已在掌握中,并且自然的现象,正常与非正常,都与人事有关,凡人一眼即可看穿。这当中已有一段很大的区别。而中国思想家最大的负担,则是他们所揭开的知识很难与朝政分离。
光武帝刘秀也重图谶。他和郑兴讨论郊祀,有下面这段记载:
曰:“吾欲以谶断之,何如?”对曰:“臣不为谶。”帝怒曰:“卿不为谶,非之邪?”兴惶恐曰:“臣于书有所未学,而无所非也。”帝意乃解。
这也证明专制君主需要一种意识形态做他的张本,臣下很难抗拒,因为不支持它,就是反对他。郑兴只好服输,自己承认学术浅陋,不如圣见高明,才得脱身。
在同样的情形下,我们也可猜想以当日文字传递的艰难(纸张仅于公元105年前后出现),加以政府收揽读书人之广泛,凡与当局意识形态格不相与的知识就很难普及。东汉之张衡作浑天仪,又于公元132年作地动仪,能不待各处报告,预知何方地震。他的浑天说,称天如鸡卵,地如卵黄,日行一度,共365又4分之一度,他又算出圆周率为3.1622。可是他为宦官所谗,自己也不如意,还不敢向皇帝直说“及后之著作,多不详典,时人追恨之。”这和董仲舒所著“十余万言,皆传于后世”有霄壤之别。比张衡还要早约50年的王充,对当日迷信作有系统的批判,所著论衡二十余万言,但是他人为“异人”书为“异书”后汉书里写他的传记,只聊聊数十行,除了说他所著书“始若诡异,终有实理”之外,无一字一句抄录。可见得以知识本身为目的的知识,总有与时尚不合的趋势。
从这些观点出发,我们回头看王莽:隋书经籍志说:“王莽好符命,光武以图谶兴,遂盛行于世。”从此也看出新莽与光武帝刘秀同以原始型的信仰带有神秘性的色彩,去支持他们的帝业,并无基本的差别。可是除此之外,刘秀注重实际的组织,有步骤的达到他的目的。王莽则眼高手低,只能宣扬天下大局应当如是,做事经常文不对题,可能被他自己的宣传所蒙蔽。作他的传记者只要把他的诏书书前后摘录,也可以给人看出这位改革专家,实际上仍是一个大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