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岚啊!我不在汉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你指的是什么?”
“以前你不是说你们医院整容外科有个四十一岁的大夫还没结婚吗?”
“是啊,那又怎么样?”
“现在那个人还是独身吗?”
“啊呀,我现在才明白你要说什么了。你呀,又没见过那个人,所以才会说这些没用的话。不管是不是独身,那个人现在成了一辆坦克。”
“坦克?”
“身上长了很多肉那个人走路的时候,坚固的水泥走廊都咚咚直响,体重大概有130公斤吧,简直超越了摔跤运动员的级别,完全是相扑运动员,相扑!你想杀死谁吗?”
“呵呵,那个大夫,原来不想压死女人才选择独身的呀我真是的,还以为是个很帅的整容专家呢。啊呀,这么说不成了,我本来还以为你跟那个人在一起,想让他给我免费垫高一下鼻子呢。”
“什么?你太过分了,因为跟承宇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就这么盛气凌人!哼,瞧你那目中无人的表情和眼神,真让人寒心,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别翘下巴了!拜托!”
“难道像承宇这样的男人,真的再也没有了吗?”
“当然了,要知道,承宇可是性格、外貌、实力,一样不缺,近乎完美的呀!”
“是吗?”
“是啊!可是,喂!喂!你到底在动什么坏主意?”
静岚大惊失色,她从美姝的眼神中读出了只有女人才能察觉出的绝望和嫉妒。
美姝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把至交好友静岚放到自己的位置上,作为承宇的新女人,作为姝美的妈妈,怎么样?美姝知道,静岚从上大学时就一直夸承宇是个好人,静岚喜欢的男人正是承宇那个类型的。
美姝认真地把承宇和静岚联系起来,是因为孩子。她想,如果代替自己的是静岚,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用生命换来的无比珍贵的孩子托付给她了,静岚会做得很好的,她曾经说过一定要养大一个孩子。美姝非常了解静岚冷静而有风度的性格,想到静岚可以替自己把孩子带大,她就觉得心里轻松了好多。
但是作为女儿的母亲,静岚是最合适的,是值得自己感谢的,但一想到她会成为承宇的女人,美姝就忍不住打退堂鼓了。美姝愿意把孩子托付给静岚,但要把承宇也托付给她,让她成为承宇的女人,美姝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虽然自己也明白这种想法太自私太贪心,但依然无法控制从心底里突然生起的一阵冷风,于是不由自主地掉过头去了。
静岚从美姝的眼睛里读出了她的心事,看到美姝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静岚的心里苦苦的。
承宇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不只是静岚一个人,只要精神稍微正常一点儿,谁都会这么认为,因为他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真实而纯粹的人。静岚对承宇的感觉也仅限于此,仅限于欣赏坦率诚恳的承宇散发出的香气,至于抢占朋友的位置,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连一丁点儿的念头也没动过。
至交好友正在走向死亡,怎么可能窥视她的男人呢?这是绝不可能的,是会受到上天惩罚的恶毒心肠。静岚知道病人的心是多么脆弱,知道他们每天除了坐着就是躺着,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也理解这些情况,但对美姝居然产生了这种念头,她还是感到无比的寒心,觉得美姝简直不可理喻。
即使从一开始就没有美姝的存在,静岚也不见得会跟承宇发生什么,难道说认为一个男人不错就是想跟他结婚吗?承宇也是一样,虽然认为静岚是一个很好的前辈,但肯定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爱的对象。觉得一个人不错,和跟他一起睡觉、一起生活绝对不能相提并论,两者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
美姝把头掉过去的时候,静岚露出一丝苦笑,表情复杂地摇了摇着头。
“静岚呀!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病房的窗户外面,洁白的雪花在四处飞舞。是不是医院的病人们吃完橘子之后把橘子皮全都扔到了窗外?整个天空都是橘黄色的,镶满了橘子皮一样的点。
“汉城下过好几次雪了吧?”
“是啊,但马上就化了,根本不像雪。看来这次要下场大的了!”
“这里一下雪,就至少没过脚踝,有时候甚至会到膝盖那么深,你明天得早点儿出发了。”
“是啊,但愿不必往车轱辘上缠链条,我一直都没离开过汉城,根本不知道怎么缠。”
“这些承宇都会,别担心!”
“”美姝回头看着静岚,灿烂地笑了。静岚伸出手,抚摸着美姝脸上深深的笑容。
她们理解了对方,理解了所有的一切。同是女人,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多么脆弱呀!身体折磨着心灵,心灵折磨着身体,同样都属于自己,却常常不肯协调一致,不肯服从自己的安排,这个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悲哀和痛苦是比什么都难以忍受的。
美姝捂住放在自己脸上的静岚的手,说:“又一年要过去了。”
“是啊。”
“现在我们多大了?”
“三十四!”
“哎呀,可怜的静岚!啧啧”
“什么呀?干嘛咂吧舌头?”
“作为女人,觉得你可怜呗。”
“什么?你自顾不暇呢!”
“我呀,爱也爱过了,婚也结过了,孩子也怀过了,很快就要生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但你一样都没做过,一直都是替别人接生孩子。”
“嗯”“三十四!本来我应该负责拯救你这个老姑娘,义不容辞,可是我老是这么躺着,总抽不出时间来,怎么办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装作不知道真是难办呀!”
“你想的还真不少啊!不过,要真心对我好的话,就别那么固执,听听我的话吧!”
美姝微微拉了一下静岚的手,静岚弯下腰,轻轻抱住了美姝,两个人互相敲打着对方的肩和背,轻声笑着,比赛谁敲得更重,结果还是静岚输了,她实在不能下狠心砰砰地使劲敲打弱不禁风的病人。
窗外很快就变成了皑皑雪国,青翠的松树叶各举着一个小小的“棉花糖棒”美姝和静岚一起盯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看了很久。
她们像亲姐妹一样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