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香楼位于城南朱雀街烟花巷中,每日夜幕一降,便急遽热闹起来,无比气派的大门前***辉煌,车如流水马如龙,人声隆隆鼎沸,朱红的大门下人流进出不绝,三十二只大红灯笼分作两排高高悬挂,里面阁亭连绵,庭深院广,彩灯眩目,莺歌燕舞其富丽繁华,堪称京城一时无两。
萧若踱着方步,大摇大摆晃过来,来到名香楼外,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心绪为之一畅,坏坏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悄悄爬上脸颊。其实,烟花场所被称为世间男子的温柔乡、**窟,只要是正常男人,来到这种地方,心情自然会大好付钱时除外。
扮成个俊俏少年郎的铁寒玉在后面别别扭扭跟着,扁着小嘴儿,气闷闷的,浑身不自在。
门前红灯笼底下散立着一众莺莺燕燕,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客迎客,两人甫一走近,就有一大群窑姐儿袅袅婷婷迎上来,亲热的往他们身上靠,嗲声嗲气说道:“哟这不是大爷您么!这么久不来看望奴家,是不是一早把奴家忘了?”
萧若顿觉有些招架不住,谁认得她们了?怎么一个二个都跟很熟似的!见铁寒玉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忙笑道:“妹你别听她们有的没的瞎说,我今晚绝对是头回来这种地方,真的!”
不料,这群窑姐儿群星捧月似的一齐拥着萧若往里走,却把铁寒玉干凉在一旁,没人答理。
怪只怪铁寒玉虽着男装,却未在其上进一步的掩饰打扮,细皮嫩肉,娇俏柔美的,加之美目流盼,杏眼桃腮,在他人看来,名传千古的美男子潘安卫玠也不过如此,这少年已经不能用英俊二字形容,根本就是美。一般有见识的也能看出她是个易钗而弁的大姑娘,更别提窑姐儿阅人无数,招子忒亮,近前打个照面便已很是怀疑,再到往她身上一靠,立时心里有数了,这是位贾(假)公子。故此没人招呼她。
铁寒玉见皇帝在粉头们环绕中一副得其所哉的快活样,心头气就不打一处来,虽明知他贵为皇帝,三宫六院那是免不了的,也不能事事吃那么多醋,但亲眼见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还是忍不住心里头不舒服。当下她皱皱琼鼻,发出一声轻哼,跺了跺脚,快步跟了进去。
两人进得名香楼大堂,但见里面满堂男男女女纵酒笑谑,耳鬓厮摩,一派靡乐景象,楼上楼下一片欢歌笑语,淫声娇呼此起彼伏,彩带飘扬,处处流香,笙箫交鸣,人流穿梭。热闹无比,空气中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气息,端的是个好地方,叫人流连忘返。
涂脂抹粉的老鸨子领着几个妖妖娆娆的粉头,赶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萧若当皇帝也有段日子了,其间手握乾坤,睥睨天下,故而,身上自然而然有股子与众不同的高华气度。老鸨子干这营生几十年,阅人无数,识人的本领那是一绝,老远一眼瞟见他,当即就断定此人不仅仅是非富即贵,而是大富大贵,绝非一般的人,哪还敢怠慢,立时抛下别的客人,屁颠屁颠迎将上来。
老鸨子未语先笑,带着一窜笑声来到萧若面前“啊哟,这位大爷,您老光临小店,那真是蓬筚生辉快里边请,里边请不敢请教大爷贵姓?”热络的拉着他分开人群往里走。
萧若矜持一笑,道:“敝人姓黄,久闻贵院兰绫姑娘芳名,今日特来一见。”
“哈哈,那敢情好!黄大爷您真是来对日子了,今儿正是老身那兰绫女儿七日一次登台献艺的日子”说到这里,老鸨子忽然住口,左右望了望,满脸神秘的凑近他,小声道:“老身那兰绫宝贝女儿还是个清倌人嘻嘻,就是卖艺不卖身那种。老身见她芳龄也老大不小了,便一再催促她梳弄接客,催得她终于首肯了,有意在今晚捧她场的贵客中挑选一人为她头一个客人可巧了不是,今晚黄大爷就来了,就凭您这般人物,天底下上哪儿找第二个去,您等会一准儿能拔得她的头筹,敢情兰绫乖女儿守到今日的白璧无瑕女儿身,就是为给您留着的!嘻嘻嘻嘻。”
萧若叫她说得心头怪痒痒的,听着十分受用,暗地里却大骂统统是狗屁!只怕换了任何一人,她都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来。
老鸨子把萧若两人领到木台子正前方的桌旁坐下。忽闻侧面楼上一间厢房里传出争吵之声,紧跟着就见四个腰粗膀圆的妓院打手、把一个身形瘦小的嫖客死拖活拽硬生生揪出房外,然后便四面围着他往楼下拖,踏得黄木台阶咚咚作响。
看这架势,是要把这嫖客扔出名香楼去。楼上楼下的客人们指指点点,在一旁看热闹。
萧若本也没过多在意,忽听那嫖客杀猪似的大叫:“混帐东西!你们放开老夫,你们、你们竟敢这般对待我不就是欠你们破店几两银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哼哼,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老夫是当今天子的师父!我要进宫一趟,皇上少不得成千上万两的金银赐给我,还怕少了你们小店那几两银子,我呸”
话未说完,四周客人们包括青楼姑娘莫不哄堂大笑,有人戏谑笑道:“这老东西八成嫖姑娘嫖傻了!还痴心妄想当皇上的师父,你怎不说是玉皇大帝的师父更唬人?!”
萧若心头猛的一动,打眼望去,只见那被打手往外拖的嫖客身躯干瘦,小小的脑袋细细的眼,给人的感觉甚是猥琐,脸上横一道纵一道尽是皱纹却不是皇帝那没正经的师父是谁?萧若不禁又好笑又好气,看来他在名香楼中一待十几天,花光了银两,最后落到给人家扔出妓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