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
时至今日,我是那么强烈地怀念我的大学生活,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我们单纯的让人心疼。
刚刚经过了吃人的高考,每个跟我一同走进大学的家伙都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仿佛刚刚经过了饥荒。在进入大学之前,我们这些天南海北的同龄人并不相识,相同的高考志愿让我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比如我们的宿舍,六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域。
我是第二个到415宿舍报道的,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个上海的女孩入住,并且选择了一个冬暖夏凉的好床位,我进去的时候,她正悠闲地啃着一个又大又红地苹果看着我忙来忙去。在我们宿舍的人都到齐,并且相互介绍,熟悉了之后,那个啃苹果的家伙成了我们宿舍的老二,不知道是谁的提议,我们按照年龄和生日的大小互相称呼起了老大老二直到老六。说句实话,我打从心眼里厌恶这种称呼,不但媚俗,听起来简直让人反胃,但那时,似乎所有的宿舍都是这么干的,我只能为自己掉进这帮俗人堆里终日自怜自艾。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再也没有跟我们宿舍里地任何家伙有过任何联系,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毕业离校那天我们的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也就是2006年的7月14日,我们将在我们大学时代住了四年的公寓楼门口见面,这些年,我一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且努力压制着我对她们的那些想念。
不管你是不是有兴趣,我要告诉你一些当年在我们宿舍离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这些已经略微发黄的往事就像胡同口那个摊煎饼的老头随口说出的那样――看起来很美。
我们的老大是个东北妞,农村来的,她是一个腰和肩膀一样粗的姑娘,梳着长辫子却总是乱糟糟的,她勤劳善良,品学兼优,大学四年她一直以老大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照顾宿舍的其他成员,我粗略的估计,四年里,她给老二洗过不下上千件衣服,包括内衣。
刚住进宿舍的第一个星期,我曾经跟上海老二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当时很激动,用许多上海方言来问候我的家人,主要是我母亲,面对她的情绪激昂,我优雅地保持着冷静,当我认为无需再忍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打开窗户把她的包括枕头在内的一切床上用品扔到了楼下,她愣了几秒钟之后,抄起墙边的笤帚扑向我,当我也抄起地上地脸盆准备迎战之后,老大挺身而出,结果我跟老二都冷静了,因为老大的脸被笤帚苗划成了一幅地图,脑门上还粘着一块苹果皮。由于这次事件,四年里老二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神情,甚至在我已经当上了生活部的部长之后她跟我也只是点点头,从不多说一句话,当然,我是连头也不主动和她点的,直到我们分别的那一天。
老三就是我本人。
老四是从浙江来的,她说话不多,在宿舍的时间里除了看书就是吃东西,她爱磕瓜子,有洁僻,但对公共卫生从不关心。
老五是我的死党,四年里我们相亲相爱,一路扶持着拿到了大学的毕业证书。她的学习成绩不好,但深得各科老师喜欢,每到考试前夕她都会频繁往来于各个办公室,老师宿舍甚至是系主任的家里,她总能从老师那套到比别人更多的考试提纲。她的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河北省境内一个小县城里,我曾经不止一次去过她的家,她有两个姐姐都已经结了婚,我第一次和她到家里去的时候是秋天,推开铁门,我看见她们家院子中间一棵巨大的柿子树上结满了硕大的柿子,已经有些发黄的柿子在纯净的桔红色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性感,我良久地站在门口的地方看着那些逆光的叶子边缘发亮的茸毛和金黄的柿子在一起所产生的奇异的色彩,正要感叹几句,忽然从楼上冲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一边跑向我们一边弯腰拣起了地上的一个铁锹,老五反应神速,拉起在一边发楞的我朝夺门而去。
后来我知道那是老五的妈妈,因为她在现成里当小官的父亲有了新欢而变得精神恍惚,每隔一段时间精神病就要发作一次,这次刚好被我们俩赶上。
据老五说,那次的病发作了很长时间,在我们返回学校之后的第三天由于家里没有人照看她,妈妈一个人在厨房里玩菜刀切掉了自己的两个手指头。
宿舍里最小的女孩是武汉人,她娇小并且皮肤白皙,不爱多说话,似乎也不爱学习,但考试的成绩总是出奇的好,每次大考过后她都会用奖学金买来一大堆的零食在宿舍里聚餐。有一次放假归来,梁小舟到宿舍来找我,我不在,老六接待了他,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老六从家乡带来的特产吃了个精光,正要下榻在老六的铺上睡午觉,被我痛打了一顿。
就是这样的六个人,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四年的光阴,总得来说,我们相亲相爱,尽管我跟老二有过种种的矛盾,当我们一起走出宿舍的时候,不管谁受了欺负,我们都会六个人手拉手去讨回公道。
我们六个最出名的经历是在大一那年因为老二的新床单被一个大三女生给换走而堵到人家宿舍门口,逼着她承认自己不光彩的行为,并且将老二的床单换了回来,那个家伙的旧传单则被我们留在了宿舍里当抹布。
大学毕业的分别的那个夏天,我们六个爬上公寓楼的楼顶,喝着啤酒,一遍一遍地唱骊歌,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歌曲的忧伤的旋律:南风又轻轻地吹送,相聚地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绽放最绚烂的笑容,给明天更美的梦,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不管未来有多遥远,成长的路上有你有我,不管相逢在什么时候,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整整一个夜晚,我们都呆在楼顶上,望着海的方向,夜风起的时候,我们依偎在一起,六个人的身体一齐在风里抖动,老二紧紧的抱着我,把她身上仅有的一件外衣的一大半都披在我的身上,我在她怀里居然睡着了,天亮的时刻,迎着风里带来的海的气息,我们抱头痛哭,老二把眼泪和鼻涕一起都抹在了我的肩膀上,之后,我们回到宿舍里,带上行李,各奔西东。
10、
我绝对得承认一个事实,在刚刚进入大学进行军训的那些日子里,我对我们的教官产生了一点点的暧昧感情,我说不清楚那是不是爱情。
因为我们的大学是在一个海滨城市里,并且是一个许多国家的高级领导人每年夏天都会来修养的重要海滨城市里,这里的军队有很多,受命训练我们的教官是都是从一个部队的通信联里掉出来的军校毕业生,似乎都是排长一级的,我得说明一下,我对解放军是有感情的,说不上来的感情,就是觉得亲。我从小就觉得解放军长得都好看,精神,这种追随了我许多年的情愫在军训刚开始不久差点演变成一次对军民关系有严重破坏性的违纪事件。
我们的教官叫刘野,我最早喜欢上他只是因为他跟别的教官不一样。说起来,那时我们新生聚到一起的话题最多的就是讨论哪个班的教官好看,刘野在教官里面不算最好看的,个子不高,但五官长得十分精致,我说的精致是相对于男人而言,圆脸,鼻子很挺拔,眼睛贼亮,他的嘴长得和我很像,十分完美,他穿着军装站在那里的时候,有几次,我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跳加快,相对别地教官,他显得洁净,腼腆,有几次被男生问到女朋友的话题,我都看见他红了脸。
我所说的刘野和别的教官不一样是以为他处处为我们谋福利。军训的场地有限,夏天的阳光又很毒辣,而场地上仅有的那些荫凉从来都是我们的地盘,别的班包括别的班的教官常常都是羡慕的看着我们,但从来也没有人来抢我们的地盘,让我肯定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另外的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每到训练间歇的时间里,刘野都会解下腰间的皮带,将它套在脖子上,摘下帽子悠然地闪着风,有时男生会拿过他地帽子装腔作势地戴在头上,他靠在树边,笑容里充满着愉悦。
我知道不是所有地女生都喜欢像刘野这样地教官,我曾经听见老二及其不满地抱怨刘野没有一点军人的优良作风,素质低下,居然将腰带套在脖子上,还有别的班的女生也曾在背后议论刘野的个子太矮,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解放军,所有的这些我并不在意,就是觉得我喜欢上了他。
最初的日子里,我苦苦找寻着接触他的机会,刚进大学的女生都以能和教官搭上关系为骄傲,我倒不是为了什么虚荣,但也是挖空心思寻找着机会跟刘野说话。机会很快被我逮到了,在教官们检查内务的时候,我故意将一本罗兰小语摆在床单上,将牙膏和脸盆摆放得乱七八糟,被子几乎是团在床上,果然,我们宿舍得了个全班最差,刘野于是将工作重点放在我们宿舍的我的身上,并且如我所愿的将罗兰小语借走了。
于是,我又了跟刘野接触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只要军训结束的空隙里,我们都是做在操场边的双杠上闲聊,聊我在高中的生活,聊他在军校的生活,我们甚至聊到了各自家中的情况,我从与他的闲聊当中知道了他为何在所有的教官当中如此牛b的原因,他有两个哥哥,最大的哥哥是军区司令,二哥就是他所在连队的通讯参谋,于是我感到十分得意。就在我和刘野无所顾忌谈天说地的时候,麻烦也来了。先是我们的班主任找到我,拐弯抹角,废话说了一卡车才表达了学生不许和教官谈恋爱的意思,他说的很严肃,我在听了他的训斥之后居然心中说不出的兴奋,我和刘野谈恋爱了?!之后,系主任也找到了我,阴阳怪气地问我,"听说你是你们班高考分数最高地学生?既然文化成绩这么好,想必也不会是一个不守纪律地学生吧!早恋是可耻的,和教官恋爱是尤其可耻的。"他按照我们班主任的思路又把我教训了一顿,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刘野,他也刚从领导的宿舍回来,看见我,他红了脸,从那以后,我们改用写信的方式谈天说地了,这种小小的变故更让我的心中激动不已。直到有一次,我跟老大一起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吃饭,正好遇到梁小舟他们几个人。
梁小舟一看见我就高喊:"军嫂!"
"滚!"我毫不示弱地骂了他一句。
靓仔当时也在,我记忆当中地每一次梁小舟去饭馆吃饭靓仔都在,我想那是因为他要付帐地缘故。
"张元,听说你们教官的哥哥是他们的通讯参谋,很了不得哟。"靓仔也跟着起哄,还每等我做出愤怒的反应,梁小舟又接上了话,"切,"他及其不屑一顾地将杯子里地啤酒一饮而尽之后说到:"你没听人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他们一桌子地牛鬼蛇神听了他的话全都哄笑起来,我显得十分被动。
亮子又说话了,"你没听咱们教官说吗?他还有个哥哥是军区司令哩!"说罢,他居然有些得意地看着梁小舟,仿佛他这些情报是独家的。
"啊呀呀!"梁小舟忽然高声叫喊起来,表情诡秘,"了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他一连三个了不得让饭馆里吃饭的人们的眼光都投向了他,"司令走路,吉普代步!牛b!牛b!"他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受到他的影响,他们一桌子的同学也同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牛b,牛b!"他们假装由衷地感叹起来,仿佛吉普代步的那个人是我。
那天要不是老大拉着我,我险些把桌子上的一大盆水煮肉扣在梁小舟脑袋上,但最终的结果是我含着眼泪走出了小饭馆,脸饭也没吃,那天晚上,梁小舟叫靓仔把两份扬州炒饭送到了我们宿舍。
11、
距离新学生军训结束地前一个礼拜,各个系地各个班级都在抓紧一切可能地时间训练,为军训结束的检阅做准备。
我们班把中午休息的时间和晚饭过后闲聊的时间都用上了,我们都在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集体荣誉而累死累活,我的落后思想从根本上注定了我拖我们班后腿的这个既成事实。不论是走正步还是原地坐下再站起来这些训练科目,就连最简单的向后转我都完成的一塌糊涂,跟我犯同样错误的还有老五和其他几个装腔作势的女生以及一个发育不良的男生,于是我们七八个人成为开小灶的对象,有时候刘野单独训练我们到晚上9点。那段时间里,有许多令我心跳的瞬间,给我留下了至今仍然美好的回忆。
走正步,我的手臂不是太往前就是太靠后,为了纠正我,刘野通常会站再我的右侧,一旦发现我的不标准动作他便会握住握的手,一点一点的纠正,匍匐前进,握总舍不得让衣服袖子在地上蹭来蹭去,刘野通常两腿分列在握的身体两侧俯身按住握的肩膀,兴许是握的小脑不发达,一听见向后转的口令握的身体向后转的同时总会不自觉的晃来晃去刘野没法办只能从背后按住我的胳膊如此等等,他废了许多心思纠正我的动作,我承认,我必须承认他的特别关照让我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但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
有一天回到宿舍,老大爬进我的被窝里,在我耳朵边上吹着热气问我:"张元,你是不是在跟教官谈恋爱呀?"
"扯淡,我们没谈。不过我到的确有点喜欢他。"
"咱班同学都议论你呢。"
"说什么?"
"说都说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你自己也能想得出来。"
"谁爱说谁说?"当时,我显得颇不以为然,结果证明,我是错的。
离军训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班主任找到我,他跟我说:"张元,如果那些训练科目你实在完成的不好的话,检阅你就不要参加了吧。"
"为什么,我是咱班一份子,我得参加。"
"你是不是故意不好好做动作接近刘教官?"
"没啊。"
"噢。"他抽着烟,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之后告诉我:"我已经跟刘教官打过招呼了,检阅你就不参加了,以免拖后腿,这两天得训练你也不用参加了,在宿舍休息休息。"他不容我说点什么,转身就走了。
就这样,我从那天以后没见过刘野。
军训结束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们班级的男生常常会收到刘野的信件,其实他们的部队离我们学校很近,他许多次的邀请我们班同学去部队玩,在我们刚上大学的第一年里,我们班的男生女生也去看过刘野许多次,有时候,我听见他们从刘野的连队回来很兴奋地说起那里的生活,心里会在突然之间觉得失落,他们一次也没有说起过我,甚至出于礼貌邀请我。
另外,我要说的是,我们班军训的成绩并没有因为我的退出而表现优异,全系倒数第二。在刘野他们回连队的前一天晚上,各个班级都在举行跟教官告别的晚会,我趟在宿舍里睡大觉,老大跑回来喊我,说教官希望每个人都来参加送他的晚会,我翻了个身,告诉老大记着跟他把我的罗兰小语给拿回来,然后我接着跟周公会晤去了。
不知道是老大忘了,还是刘野把我的书给弄丢了,那本书他没还我,让我对解放军的素质产生了怀疑,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明明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小子说好了借着看的书却给顺走了。
12、
有一回在三里屯跟人拼酒的时候,大作家唐辉曾经告诉过我,如果你想描述许多年以前一个什么人的状态,你千万不能说"在某某年,某某某在某地过得怎样怎样"这样得说法已经过时很久了,现在最时髦得叙述手法是,"某某年秋天得某某地地某某某过得如何如何。"我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当时唐辉给我举例子的时候不说是夏天或者冬天,偏偏选中了秋天,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受到二三十年代伤痕文学的影响太深刻了,那时文学作品当中荡气回肠的那些爱情故事的总是开始在秋天里,比如半生缘,比如白玫瑰红玫瑰。
1992年秋天的大学校园里的梁小舟过得如鱼得水,军训过后不久,他开始发胖,但伴随这其中考试的到来很快又瘦了回去,甚至比之前瘦的更邪乎。
在那段日子里,我总觉得梁小舟比我们显得早熟,有一次我们几个北京的老乡一齐去老龙头穷逛荡说起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靓仔说,那还用想,肯定是小鸡丢了,另外一个叫刘建军的男孩说鸡窝空了,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关"的巨扁,梁小舟说,鸡怀孕了。
期中考试之后梁小舟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一个叫栾春的西安女孩,英语系的,高我们一级。
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我们都热衷于举行喝参加各种聚会和舞会,往来穿梭于各个学生组织之间,我荣幸的加入了学生会的生活部,并且成为学校文学社的骨干,梁小舟做什么我不清楚,只是每个周末我都看见他在足球场上与人厮杀,春天,从塞北吹来强劲的风,鼓动起万里黄沙,梁小舟的长发与尘土一齐飞扬,宛若一只土狗。
13、到了大学一年级结束之后的暑假,我在宿舍里收拾行李的时候老五带进来一个女生,指着我对她说,"这就是张元。"
我面前的女孩十分时髦,她化了妆,口红是我喜欢的枣红色,胸脯高耸,走近我的时候带来一阵高贵的香气。我看着她一分钟,最后确定,我不认识她。
当时与我往来的女生只限于我们生物系为数不多的几个,另外还有一些是北京老乡,她显然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你是张元吧。"她笑的时候露出深红色的牙龈,我立刻觉得她不美了。
我把手里的衣服扔回到床上,疑惑地答应了一声,"哎,是我。你找我什么事?"
"我叫栾春,是梁小舟的朋友"
"噢,梁小舟回北京了吧?"我依稀记得我考完了最后一科往宿舍走的路上他跟靓仔一块背着个大背包向外走,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还说暑假他会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我随她一直走到楼道地尽头,她才委婉的表达了来找我的目的。暑假她不想回西安,想到北京去看看,打打工,想临时在我家住几天。我想了想,反正我的房间是够大的,就答应了下来,栾春见我答应下来,显得十分兴奋,几乎雀跃起来。我忽然想到了梁小舟,问她:"梁小舟知道你要去北京吗?"
"嗯,知道。"她答应的有些含糊。
我对栾春的最初印象非常不好,感觉她是一个精于算计并且社会经验丰富的女孩,不知道梁小舟那种喜欢把自己化妆成色狼处处希望表现自己深厚阅历但实际上却头脑简单的,成天抱着漫画书的"猪样男孩"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了这样一个女生谈恋爱。
大学里谈恋爱其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有几次在黄昏,我去水房打开水回来的路上,看见梁小舟在人来人往的杉树下肆无忌惮的亲吻一个姑娘,只从他的身边走过,我能感觉他们的激情四射,似乎有一次在我走过很久之后,梁小舟从背后叫我,"柴火妞,过瘾不?"我被他得流氓行径激怒,转身骂了他一句,"傻b!"背后梁小舟和那个姑娘一起哈哈大笑。
我之所以说梁小舟是一个单纯的家伙不是没有根据的,他每次见到我都会用几乎调戏的语气跟我说话,惹的他的同伴或者我的同伴一阵大笑,让我感到不好意思,但当我们单独遭遇的时候他常常都是不知所措的。大学里,有一段时间学校整修浴室,只有临时的一个大浴室男女共用,通常都是五点到六点女生洗澡,六点到七点则是男生的时间,有一回我去的很晚,等洗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男生在浴室外面排队了。我在拐角的地方碰到梁小舟,他睡眼悻松,站在人群后面打着盹,我对他怒目而视,梁小舟显得十分腼腆,甚至紧张,似乎他的大脑转动了很长的时间,觉得应该跟我说点什么,憋了好久,在我已经快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慌乱中冒出了一句,"嘿,张元,洗澡啊嘿嘿,里面人多吗?"我笑得岔了气。
14、
此时此刻,我坐在我的朝阳的小书房里,窗外桃花别样粉红,听着老狼的歌,思绪起伏。我想,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容易被感动,离开学校之后的这些年里,我无数次的回忆,在梦里,在旅途中的火车上,在人群的喧嚣和夏天的榕树底下,我回忆大学里的生活,甚至我曾经在佛祖面前长跪不起,祈祷他能让我做一个完整的梦,重温我和梁小舟我们在大学里度过的每一天,过去的时光就像我们拉出的大便一样,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去到一个永远不能再回来的地方。
这么多年,我依然喜欢听老狼,许巍,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他们在cd机里不知疲倦的为我高歌,找回遗失在岁月当中的大学往事。
此时,老狼在没完没了地絮叨:
这些仰起地低垂地陌生的熟悉的脸,
这些欢畅的惆怅的修长的歌唱的岁月,
这片望不穿的秋水,这片城市落下的灰,
你躲在角落里等谁
于是相遇了相许了相依着想不起时间,
然后风来了雨来了人来了等来了转变,
一片年轻时落下的叶,
落到地面已是昨天,捡起来吧我们昏黄的容颜,
天空里的风雨飘摇和不能承受的夕阳,
你说这样吧去看海洋,看我们被风吹的模样,
你说来吧看秋水春江,还映着当时的月亮
奇怪,那个名叫高小松的小子好像在北京念了一个什么鸟大学,他是如何知道我们发生在燕山大学里的那些往事呢?海洋和秋水春江以及映着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