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她的名字,
一个修士走上前来,我马上认出他是在地下室守棺的那位老者。他看上去宁静、善良,和我们昨晚在灯光下看到的一样,也还是那副些微迷惑的表情。‘夫人曾停下来和我说话,’他说。
“‘她说了什么?’我的心本已怦怦地跳,现在开始了紧张地狂奔。
“‘她问我谁葬在那里,我解释说是我们最早的院长之一,我们在缅怀他。她又问,他有什么功绩,我说我们有个传说’——说到这里,他瞟了一眼院长,院长点头示意他继续——‘我们有个传说,他生前过着圣人般的生活,但死时不幸遭到诅咒,于是从棺木中出来伤害修士们。他的躯体必须净化。净化后,一朵白玫瑰从他心脏中长出来,这表示圣母已经宽恕他。’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守着他?’我激动地问道。
“院长耸耸肩。‘那只是我们的传统,为纪念他。’
‘这就是您告诉我妻子的故事?’
“‘她问起我们的历史,先生。我觉得回答她没有什么错。’
“‘对于您的回答,她说了什么呢?’
“他笑了。‘她感谢我,声音很悦耳,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她,叫奇里尔教友。’他双手合十。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些音节的意思,因为在法语里,奇里尔这个名字的重音在第二音节,因为‘教友’这个词陌生的发音,初听起来是那么的古怪。接着,我抱紧你,怕你掉下来。‘您说您的名字是奇里尔?您是这么说的吧?把它拼出来。’
“吃惊的修士照办了。
“‘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我质问道。‘这是您的真名吗?您是谁?’
“院长插了嘴,也许是老修士看上去惊慌不已。‘这不是他的原名,’他解释道。‘我们起誓入会时都得到一个名字。总有一个叫奇里尔——总有一个人得到这个名字,其他的还有弗雷尔米歇尔,是这一位,这儿——’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搂紧您,说。‘在这一位之前有一位奇里尔修士,在那一位奇里尔修士之前还有一位奇里尔修士?’
“‘哦,是的,’院长说,我厉声提出问题的样子把他弄得大惑不解。‘众所周知,我们的历史一直如此。我们为自己的历史感到自豪,不想去改变它。’
“‘这一传统是从哪里来的?’我几乎要喊出来。
“‘这个我们不知道,先生,’院长耐心地说。‘我们这里一直是这样。’
“我朝他走过去,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我想请您打开地下室的石棺,’我说。
“他惊骇地退后。‘您在说什么呀?我们不能那样做。’
“‘跟我来,这里——’我把你飞快地交给昨天那位年轻的导游修士。‘请抱好我的女儿。’我们匆匆走下台阶,在寒冷的洞里,在奇里尔修士留下两枝燃着的蜡烛的地方,我转身对着院长。‘您不必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必须看石棺。’我停下来以示强调。‘如果您不帮我,我会拿起法律武器,全力对付您的修道院。’
“他扫了我一眼——害怕?憎恨?怜悯?——一言不发地走向石棺的一头。我们一起挪开沉重的盖子,只开到可以看见里面。我举起一枝蜡烛,石棺是空的。院长两眼睁得大大的,用力一推,把盖子推回原处。‘请不要告诉修士们这件事,’他低声说道,然后转身出了地下室。
“我跟着他,拼命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海伦决定先我们回到巴黎——为什么,我想不出——说不定甚至坐飞机回家了。我感到耳畔轰鸣,心提到喉咙口,血冲到了嘴里。
“我想起这两个人是被派去搜查修道院外墙、果园、菜园、干树丛和突出的岩层。他们刚从陡峭的那一面回来。‘院长大人!’其中一个喊道,似乎他无法直接跟我说话。‘院长大人,石头上有血!在那下面,下面!’
“在这种时刻,谁也说不出话来。我抱着你跑到走廊尽头。感到你那花瓣一样的脸颊蹭着我的脖子。泪水第一次充满我的眼眶,这泪水之灼热,之苦涩,无法形容。我从矮墙上望过去,在突出的岩石下方十五英尺处,泼洒着猩红的一滩——不多,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再往下,深渊张开大嘴,雾气升起,飞鹰狩猎,峭壁直抵山脚。我朝大门跑去,脚步踉跄地绕过外墙。悲伤犹如一片说不出的烈火,点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