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戟戈耀日地征伐凤凰山草寇,可是每次都气势汹汹而来,仓皇零落而去。
随着这样的征伐与抵抗,一首歌谣在深山老林里响起,悄悄传入了百姓们的心头。
乞儿哭,天爷助;男儿活,天爷路;失夫无嗣寡妇苦,凤凰山中天爷顾。
天爷,成了贫苦人的希望,成了关外各都护府的眼中钉、奸商巨贾的心头刺。
两天后,他们出了临渝关。不知是因为找不到人顶替,还是大掌柜忘记了,反正没人让她离去,叶儿也就一直跟着,想到了营口再离去。
“出关,就不时听到议论说这几年凤凰山强盗闹得厉害,前去营州的路多不平静。大掌柜和崔白化等人都很紧张,也就不再夜宿野外,每日都清晨赶路,日落打尖。在客栈落脚,叶儿虽少了生火煮食的辛苦,但大掌柜为了省银子,拒绝客栈小厮打理车马。于是,刷马喂料的活儿就落在了叶儿身上,她的辛苦丝毫没减少。
这天清晨,他们继续赶路,护卫们骑马在前头开路,大掌柜居中乘坐带篷马车,崔白化骑马跟随在大掌柜前后,叶儿坐在敞顶大马车压后。
“大掌柜,这里虽然距离凤凰山还远,但听说盗贼也曾在这一带出没。”近中午时,他们进入一处高岩耸崖的山道,崔白化凑到大掌柜车边提醒。
大掌柜掀起车帘子看看,点头道:“没错,大家留神点,加紧走!”
“是!”崔白化应着,顿时握紧腰间的刀提醒那些护卫警觉些,也招呼赶车的加快速度。
加速的车子颠簸得厉害,叶儿缩在车内堆放着皮毛和装有奇珍异物的大口袋旁,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色。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关外,眼前景色让她不由惊叹,以前听到的传言一点也不假,关外果真是绝塞荒原。现在不过是秋季,天就如此凄寒,那到了冬季会如何呢?想到萧郎举目无亲地在这苦寒之地生活,也够凄惨的,不由对他生出同情心。
他会知道我来找他吗?一个念头闪过心头,她恍然惊悟,这还是她离家后第一次想到他。也是头一次想到自己这样仓促地来找他实在是有点冒失,万一他已经把自己忘记了,那怎么是好?万一他早已另娶他人,她又该怎么办?
天哪,这个想法太让她震惊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那些将萧郎的消息传给她的人也从未提起过他是否成亲的事。因此当她听到爹爹跟后娘因为那三头毛驴而将她许配给丘老大时,她一心只想着要逃避,而“出关寻夫”似乎是唯一顺理成章的决定,完全没有想过她的那个“夫”是否还要她!
如今这样一想,她才意识到从十二岁那年他告诉她要到关外送镖起,他们已经整整六年没见过面。六年可不是一个短日子,那时他二十岁,如今已经二十六了,他还会等着她、想着她吗?
如果他已经忘记她,或者已经娶妻了话,她该怎么办?
啊,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她为时已晚地想。可是此刻人都在关外了,她还能怎样?再说,这也不能怪她行动冒失。
自从今年春天,听人说在关外安东府见过萧郎起,寻找他的念头就一直在她心里盘桓。倒不是她有多想嫁给他,而是想找他问个明白,问他为何不守婚约在她及笄后来迎娶她?问他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来看她?还要问他为何一去不返?
而爹爹和后娘将她另许他人,则是逼迫她立即成行的导因
“站住”
就在她思绪不绝,忧虑不断时,忽然前方一阵人吼马鸣,她连忙收住思绪挺身往前看,只见两个护卫已经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前头的山路。
“大掌柜,是强盗啊!”崔白化惊恐的喊叫和持续从山坡上奔来的黑衣人,将叶儿的心揪得紧紧的。
很快,大掌柜乘坐的马车也被团团围住,而那些人已经和护卫们交上了手。
“老天救命哪!”叶儿身前的车夫一声惊呼,扬鞭打马,马车猛地调转了头,往来路奔去,而她只看到高骑在马背上的崔白化被一个黑衣人打下了马。
“大爷,我们不去帮他们吗?”她焦虑地对着车夫喊。
虽然对这些同路多日的“伙伴”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到他们此刻被强盗打得滚的滚、爬的爬,她还是很不忍。
“帮什么帮?你没看见强盗来了吗?”车夫大吼,更用力地打马。
“可你们是同伴啊!”叶儿在剧烈颠簸的车上东倒西歪,但还是想说服他。
“闭嘴!再多话,强盗来了先砍你的头!”车夫怒骂着用力赶车。
“先被砍的未必是他!”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眨眼间跃上马车,落坐在车夫身边,而车夫手中的马鞭马上易了主。
“唹!唹!”那男人一手抓住企图反抗他的车夫,一手挥舞马鞭,让鞭梢轻轻地落在正疯狂奔跑的马背上,嘴里发出与他面色完全相反的轻柔声音。
得到抚慰的马渐渐平静,马速减低了。
叶儿最初被他神速的动作镇住,接着又被他对马的温柔吸引,直到马速减低,车夫发出愤怒的低吼,她才醒悟过来,这男人是强盗,而他正抓着她的“同伴”
出于本能,她马上投入了拯救同伴的行动。
“放开他!”她高声命令,跪起身子用拳头击打眼前的黑衣男人,但那个魁梧的身躯丝毫不为所动。
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嘀咕着,抓起身边的空麻袋,猛地往坐在前方的黑衣男人头上套去,并用力勒住袋口把他往车下推。
男人根本没想到身后那个比吃奶娃娃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会向他做出如此笨拙的攻击,因此毫无防备的他被套了个正着。
为了自救,他不得不放开紧抓着车夫的手和马鞭。
车夫趁机跳下了马车,往路边密林跑去。
“喂,回来!你这个怕死鬼!我帮你,你竟然跑掉!”叶儿一面忙着应付眼前高大的强盗,一面对着那个自私又怯懦的男人大喊。
可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失望,因为黑衣人不但没有被她推下车,反而还探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扳倒在他身侧。
“放开我!”无法与他强壮的胳膊抗衡,她只好死死抓着依然套在他头上的口袋大骂,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失去抚慰的马受到身后叫喊声的刺激,再次狂奔起来。
叶儿的身子在颠簸中滑下了车板,吓得她尖声大叫,但仍不放开手中的口袋。
此刻,男人的颈子成了她唯一的支撑点。
“该死的臭小孩!”被口袋蒙住头脸的男人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仰面压在腿上,再抓住她吊在自己颈子上的双手一捏,一阵剧痛迫使她不得不放开了紧紧攥着的口袋角。
黑衣人一把扯掉套在头上的口袋,将它抛下了车,并继续轻声安抚惊恐的马,对被压躺在他腿上的叶儿连看都没看一眼。
叶儿愣了。不仅因为他此刻压制她的方式虽说他双手控制着缰绳,但胳膊肘却死死地压在她的胸脯上,让她十分惊骇和羞窘还有他涨红的脸也让人害怕。
此刻,这张脸上的五官说不上是好看还是难看,可是红得发紫,而他颈子上那两道深红色印子,应该就是她用口袋勒出来的?!
惊恐中,她挣扎着想直起身。
“不许动!”他厉声命令。
“你压痛我了啦!”她愤怒地说。
黑衣人不理她,但压在她胸前的力量似乎更大了,她情不自禁地痛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