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气氛有点怪,这种比起新客户来访还生疏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母子见面。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许多年了吧?上一次是在外婆的丧礼上。风映蓝暗自回想。
楚凤明啜了口温开水后也是静静的看着儿子,心情谈不上好坏,只是有点激动,这个孩子长得真的很像她。
有人说男生女相即使俊俏,也不免流于脂粉气,可这个孩子不是她自夸,还真是长得好看极了。
“你怎么会想回来?”他最近也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李叔叔,请他替他把喜帖交给她。
真有趣,相较起来他好像和她的情人还比较有交情。
“回来走走,顺道来看看你把你外婆的公司经营得如何?”她想见他,她不是不想他,午夜梦回时也常常梦见她抱著襁褓中的他,吻著他粉嫩嫩的脸,可每每终究是在虐待他的可怕梦境中惊醒。
她不是个好母亲,没脸见他。
就算找借口见到他,她也没脸说出她想念他。
风映蓝看着母亲不自在的模样和飘忽的眼神,想起了李叔叔曾经告诉他的一些话
你妈是个不坦率的女人,对于她越是在乎的人,她越是常常摆出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他的性子中也有这样讨人厌的缺陷,这绝对百分之百的遗传自她。一思及此,他忽然笑了“妈,咱们还真的是母子。”
“什么意思?”怎么没头没尾的冒了这一句,而在看到他的笑容,她的心激动了起来,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笑过了?
“我是说,我们拥有同样讨厌、别扭、不可爱的不坦率性子。”
楚凤明的脸倏地红了,尴尬令她的声音扬高了八度“臭小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也没有,只是觉得,如果没有这个烂个性,我的爱情路会好走些。”
这小子真的变得真多,以往他的性子闷透了,就算这种别扭的个性是像她,可好歹她也懂得发泄,不像他老是压抑。
有时候她会替他担心,这样的闷葫芦性子总有一天会闷出病来。
现在是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了吧?以往的他绝对说不出这种有点可恶又可爱的话来。
“我听你李叔叔说过,你想结婚了,是真的吗?”她在台湾也还有些朋友有联络,前阵子她们寄了一堆新闻报导给她。
“你也和老头儿一样认为我是因为外婆的遗嘱?”
楚凤明摇了摇头“那份遗嘱的内容很严谨,我知道不是遇到真爱,你不会轻易结婚,只是不免有点奇怪,为什么决定得那么急?不会你”“嗯?”他怎么了?
“不会是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吧?”
“违法?”结婚决定得急是因为违法?她的意思是他是杀人放火准备要进去吃牢饭了才赶著结婚吗?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听说那个女孩才十七岁,未成年呢!要是不小心有了,还真的非赶紧结婚不可。”
风映蓝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张俊脸马上红个通透。“没有!我很喜欢她,可不代表而且后天她就满十八了。”可恶!这种尴尬不已的感觉令他连讲话都结巴。
为什么大家一听说他结婚的对象还小就老是会想成这样,活似他是那种怪叔叔、色老头儿,真的是有够xx的。
他也不老,只有二十八岁好吗?
“真的是这样啊?”儿子的脸红了,原来她“万年铁面具”的儿子也会有这样像人的反应哟!咳,还真是满可爱的。
“就是这样。”
“啧!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原以为我很快就可以当奶奶的说。”
风映蓝这下不只脸红,简直快冒烟了,久久他才开口驳斥“你你、你别、别开这种无无聊的玩、玩笑。”
楚凤明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
盛晓竹?!
“未婚妻打来的吗?干啥不接?”楚凤明觉得奇怪。
他接起,盛晓竹要求见面,他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她。
“你和喜欢的人讲电话都这么简单扼要的吗?”她调侃道。
他看了母亲一会,思量过后决定开口“妈,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盛晓竹的女孩子?”
闻言,楚凤明的秀眉渐拢,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明显的变了。“是你老头儿外面情妇的女儿。”她的语气变得轻蔑,掩不住恨意。
“她真的只是老头儿外面情妇的女儿,和老头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是前者,妈妈不可能这么恨她。
她的火爆脾气上来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她无法不恨呐,除了丈夫被抢之外,她最最无法原谅那个女人顶著一张清纯无邪的脸蛋,暗地里做尽恶毒无耻的事。
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这么痛恨风映蓝,虽然他和情妇已有个儿子,虽然她不是他爱的女人,映蓝的身体也的确不好,可他毕竟是他的亲骨肉。
后来无意听到丈夫和公公在书房的一番话,她才知道他们验了da,认定风映蓝不是风家的孩子,她曾为此抗争过,后来还重验了一次,但结果却不变。
几年后,她才了解事情始末,原来前后两次验da,皆被风鹤德那位清纯的护士情人林子乔动了手脚。
丈夫和公公宁可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她令她心灰意冷,她也放弃证明了。
到美国的前一个月,她到医院探视重感冒住院的儿子,无意间发现林子乔竟有情夫盛立威,她找了征信社收集到不少秘辛。
原来风鹤德那个夭折的儿子并不是他的亲骨肉,而是盛立威的,林子乔费尽心机的目的就是为了风家的家产。
在儿子车祸身亡后,母凭子贵的发财梦醒,林子乔打算和风鹤德摊牌,可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可怕的是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孩子生下来,林子乔确定女儿的爸爸是风鹤德时,她不想失去情人,于是决定隐瞒这个秘密。
正当林子乔以为这秘迷粕以永远不被人知道,安心的当她的医生娘时,楚凤明将她找了出来,将一叠厚厚的征信资料递给她看。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冷静的她吓成这样,立即跪了下来,要她饶了她。
也许是对她的恨意太深了,也或许比起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那实在不算什么,对于林子乔的恳求她视若无睹,一心要她比自己痛苦。
于是她开出了条件,要林子乔以自己的女儿立下毒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告诉风鹤德这个女儿是他的,即使他不小心知道了,也不准这孩子回风家,如果哪天这孩子认祖归宗,就让她的下场和她那同母异父的哥哥一样。
她恨死风鹤德和林子乔!为什么她的儿子明明是风家骨肉他却不信?映蓝不被风家承认,她也要林子乔的女儿和儿子一样。
风映蓝静静的看着母亲“你知道吗?老头儿三番两次的想凑合我和盛晓竹,大学时我和她还曾短暂的交往。”
楚凤明的表情由憎恶变得震惊,她瞪大眼“你和她曾交往?!”
“是。”
“他疯了!盛晓竹是你妹妹!你们、你们这是”她没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这死老头,她到美国前还一再的告诉他,风映蓝真的是风家的骨肉,这猪脑袋,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她?
她和李云函是青梅竹马,他一直爱慕著她,可她从来都只把他当哥哥,她一直只有风鹤德一个男人,后来她的婚姻真的撑不下去了,而李云函一直在她身边,她这才慢慢接受他。
风映蓝绝对是风鹤德的儿子!
“我和她的交往很单纯,没有出什么乱子。”他马上向母亲保证道。“老头上一次在他的寿宴上曾经想当着众多宾客和记者的面宣布我和晓竹的婚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风家近几年来的许多投资不算顺利,我知道他很缺钱。”其实父亲可以向他借贷,偏偏父子一向不亲,父亲想他不太可能借他吧。“也许外婆的那一半财产很令他心动,只是我觉得奇怪的是,老头儿显然知道晓竹是他的女儿,但晓竹似乎不知道,我在怀疑,他是不是怀疑我不是他儿子?”才毫无顾忌撮合他们。
“”“妈,有很多事你是不是该说清楚?”见她似乎不太愿意的皱著眉,他说:“晓竹似乎很喜欢我,而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等一下我和她、老头儿有约,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一块去。”
有些事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只是一想到还得见那个当年伤她极深的男人,她忍不住新仇旧恨一古脑儿的涌上心头。
真的是烦死了!
等一下见到那可恶的男人,要是他敢出言不逊,她绝对会给他好看!
***
原来风映蓝的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意思。
他所谓的“你准备好了吗?”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必须假装正慢慢在为“婚礼”做准备。
风映蓝忙,很多事都是由林秘书陪她完成。
真是的,又不是真的要结婚,她居然还得跟学校请假去做准备,有没有搞错啊?
隔天就是她的生日欸,可风映蓝都没什么表示,而且都晚上了,还把她送到婚纱会馆。干啥?
当然是试婚纱。
她真的很想飙泪呢,比起这种演戏性质的事情,她还比较期待他告诉她,明天要怎么庆祝她满十八的生日,她有愿望要许啦!
好烦喔,只是演戏,有必要这么逼真吗?而且那婚纱好像还是刚送来的,因为她到的时候,婚纱会馆的人还在拆盒子。
她想到前些日子汤双成带了个轮廓深到有点像巫婆的外国女人,拿了皮尺将她转过来又转过去的量尺寸,然后又叽哩咕噜的和汤双成讲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语言,她确定她们讲的不是英文,要不以她算得上不错的听力,不可能一句也听不懂。
可她要订做的不是只是一些日常衣服吗?而且她以为那是风映蓝要送她的生日礼物呢。
她当然对新娘礼服是有憧憬的,可大概因为是演戏的关系,大大的减少了她对美丽婚纱的兴趣。
然而在众人的视线压力下,她还是硬著头皮走进试衣间试婚纱。
棒了一会儿店员见她还没出来,隔著布帘问:“冷小姐,好了吗?”
婚纱会馆的试衣间涸祈,里头有一大面落地镜让新娘先睹为快。冷红冠简直不敢相信这件看起来好像也没多华丽的婚纱一穿上身,会让自己变得这么雍容华贵。
好美!真的好美!
她看自己看呆了,忘了帘外还有一群人等著看结果。“嗯,我好了。”
有人把布帘拉开,她开心的转过身,讶异于风映蓝也在。从他眼中她看到了赞美,以及仿佛只有她才能独享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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