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抖了抖一身风寒。
“如何?”
“凶手往夫人喉间割了数刀,力道不足,下手粗糙,显是不会武功之人所为。”何不妥捻须慢道“一头青丝被剃尽,夫人头皮却是不见丝毫伤痕,凶手做得甚是精细,且被褥间却没有丝毫发丝留下。依我看,要做得这般仔细,只怕要小半个时辰。”
“我亦查看了望云斋内门户、窗台,均无外人闯入痕迹。这凶手极有可能是内贼。”
苍千浪听他说完,脸色愈寒,狭长双目望向已然横躺在地的初夏,凌厉之色一闪而逝。他站起来,拿脚尖踢了踢初夏,轻道:“没有外贼闯入迹象,糟践夫人尸身又需要好些时间,除了贴身服侍的丫鬟,还有谁有这般条件?况且我试了这丫头的身手,确是不会武功”
他慢慢的蹲下去,一把抓住了初夏的头发:“你听到了没有?”
初夏瞪大了眼睛,虽着了青袄,却被冷汗浸湿,只是摇头。
“为何要杀夫人?”苍千浪又缓缓问了一遍“君家刑讯的手段,你可要见识么?”
初夏拼命摇头。
“那你说是不说?”
双臂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初夏用力咬着舌尖,方不让自己晕过去,低低道:“我真没杀人夫人待我很好我怎会杀她”
“好,那你且说,你几时去的夫人房中?”苍千浪放开她,肃然问到。
“不记得了约莫丑时三刻不到。”
“丑时三刻?你可知现在什么时候?”苍千浪眸色愈发冰凉“如今寅时已过,你说你去换新炭,为何要呆这么久?”
初夏呆了片刻,喃喃道:“怎么过了这么久?我明明刚进去啊”“你进入望云斋。你可听到屋外婆子们的巡夜声?”
初夏迟疑了片刻,方道:“似乎听到。”
苍千浪冷笑一声,随手将桌边已然冷却的茶水往初夏脸上一泼,免得她晕厥过去,续道:“婆子巡夜,丑时三刻至望云斋下。你所住之处,是在望云斋下的偏房吧?”
初夏低低应了声“是”
苍千浪声音渐渐转凉“那时婆子们确实见到有人上望云斋,这么说,就是你了?”
初夏被凉茶水一激,清醒了好些,浑身愈抖愈厉害,摇头道:“是。”
“那你为何在望云斋中呆了这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
初夏脸上蓦现迷惘之色,只道:“换炭。”
何不妥见初夏痛苦,一时倒也不忍,低低劝道:“小姑娘,你便说了实话罢。何必多吃这么些苦头呢?”
初夏又冷又痛,渐渐的连哭泣的力气都没了,只是摇头不认。
如此僵持了一炷香时间,苍千浪终于不耐,抿唇道:“公子这几日便要回来,家中却出了这等事。你不说是么?好——”
他将手一伸,侍从知其心意,便递上了九节鞭。
这九节鞭上满是倒刺,一鞭抽下去,只怕便会皮开肉绽。他执在手中,折了数下:“再问你一句,你说是不说?”
初夏眼角余光见到那可怖凶器,长睫轻轻一颤,却依然摇了摇头:“我没杀人。”
苍千浪手腕微动,光影一晃,那长鞭将要触及地上孱弱身躯。
空中叱的一声,似是有暗器一闪而过,将那鞭梢挪移开寸余,堪堪避开地上少女。
苍千浪一怔,目光落在地上,却见将九节鞭打偏的只是一截枯枝。
而院门外已经站满一地侍卫,人人手执火把,皆恭然垂首默立。
门口年轻男子身披白色狐裘,以一支碧绿玉簪束发,神色淡淡立着,不言不语。
“公子——”屋内苍千浪与何不妥急忙行礼。
君夜安随意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甚是温和:“千浪,刑不下弱女,我君家这条规矩,你可还记得?”
苍千浪单膝跪着,目光恭谨的垂下,语气却甚是强硬:“公子,望云斋夫人被杀,此女嫌疑甚大。君家赏罚分明,亦是规矩。”
君夜安倒抿唇笑了,至初夏面前俯身,见她已然昏厥,低声道:“昏过去也好,少些痛楚。”
话音未落,双手已然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推,已替她接上脱臼的手臂。
初夏又被剧痛激醒,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的双眸璨然如星,而眼梢微挑,衬着秀挺的鼻梁,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她一时怔然,那年轻人笑容亦是温润可亲,顺手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拂开她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吩咐旁人道:“送她去休息,晚些时候我还要再问她些话。”
“公子——”苍千浪待要阻拦,却见君夜安站直了身子,微微抿唇,将初时那份温润抹去了。
“她既不会武功,为何要下这般重手?”
“初时属下并不知她不会武功,怕她暴起伤人,便下手重了些。”
“罢了。”君夜安拂袖,手指轻轻揉着眉心,目送着侍卫将侍女送去,轻声道:“千浪,你随我去望云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