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博取好印象,我赶紧点头:“凌阿姨好。”
她并不应答,只是问刘湘琴:“你说的就是她?”
刘湘琴茫然的点头:“嗯,就是她。”
我觉得她们对话有些不对劲,赶紧说:“不是的,是我一位同学,比我漂亮多了,才情也好。”
“哦,那去看看吧。”听到不是我,她便不再正眼看我。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就是凌棠远的母亲。
傲慢的态度,肖似的眉眼,她必然是凌家人没错,她隐藏身份亲自过来相看,说明重视程度。我若有所思,深知这次责任重大,赶紧先让她们坐下喝茶,好好招待一番。
“你们这的茶我喝不惯,先去吧。”母亲给她倒茶,杯子里的叶子还没舒展,那女人又说了一句:“地方也脏。”
母亲端着水壶的手立即停住,不安的站在那儿,一时间进退两难。我赔笑“好,凌阿姨,麻烦您跟我走吧,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家也准备好了。”
几个人随我出门,错身而过时母亲在我耳边小声叮嘱“一定要小心说话。”我点头。
刚出家门口就看见大姆妈从街角小店买东西回来,看见我身后几个人,目光竟不肯错开,死死的看,直到我们离开,她也还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像似在确定什么。
我心中疑惑,顾不得许多,带人往婵娟家门口走。还没等到她家门口,她父母已经站在门口笑脸迎接,我立即闪到一旁,先介绍:“这两位是我同学的父母。这位是凌阿姨。”
凌阿姨没有理他们,直接昂首走进门,婵娟父母顿时尴尬对视。
我小声对婵娟母亲说:“四姆妈,有钱人就这样的,别介意。”
婵娟母亲满脸堆笑:“我知道,我知道,谁叫咱们这地方穷呢。”
凌家随行的人跟婵娟母亲要了坐垫,凌阿姨坐了,上上下下连人带房打量一番,看了有一分钟,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不知为何,我觉得她始终在用眼角余光看我,这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逐渐增加而变大。
“婵娟,婵娟!”婵娟母亲为了化解尴尬,快步进屋去叫,没过多久,就领出了她。
“这个是我女儿,今年23了,我和她爸都在外面打工,她一个人照顾家,很勤快的”
婵娟母亲还没说完,那女人已经神色冷淡的扫了一眼婵娟:“他耳朵不好,什么都听不见,你愿意吗?”
那冰冷的目光放在我身上,都觉得残忍,更别说是从未面对社会的婵娟,果然,她陡然惨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嘴唇颤抖,说不出质问的话。
我怕她翻脸,迈步上前,想拉她的胳膊,被她大力甩开,厉声质问她母亲:“你们让我辍学,我辍了,你们让我照顾家不出去上班,我也照顾了,现在没用了,就把我踢给一个残疾人了?”
“他们家,家好。”她母亲嗫嚅半天,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我已经痛苦的闭上双眼。完了,晔晔的手术费。
“家好就可以卖女儿?人家给钱是不是要我脑袋都行?”婵娟质问的声音很尖锐,反而是坐在那里的凌阿姨抿嘴笑了,端起茶杯,用纸巾蹭了蹭杯边喝了一口。
“我们不知道他耳朵不好的,都是墨墨说的,她没告诉我们!”原本蹲在墙角吸烟的婵娟父亲突然站起来揭发,我震惊,顿时涨红了脸,张着嘴说不出话。
“不,不是,你们都知道的!”我结巴,话都说不完整。
刘湘琴也站在我这边:“你们怎么能这样说话不算话?”
婵娟母亲见我恼了,上来就推我一掌,不防备的我几乎推了一个趔趄:“我怎么样了?你一个小女孩子家不学好,学别人骗婚,枉费婵娟还信你这个同学。”
我一时间有口难辩。
再看过去,婵娟已经用愤然的目光将我千刀万剐。求助无门,我又瞥了一眼凌家那个女人,她居然还在笑,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们耍戏。
我只能低声说说:“婵娟,所有的条件我都已经和你父母说的清清楚楚,至于你信你姆妈还是信我,我也管不着,反正我问心无愧。“
婵娟依然冷漠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已经选择信自己父母。
也对,这世上,除了父母是最可靠的人,其他,都是心怀叵测的坏人。
哪怕父亲砍她一条胳膊,母亲要她的心,也是应该的,但我不能骗她一点儿,否则,不可原谅。
知道结果的我,再找不到应该说的话,给刘湘琴使了眼色,她立即拉着凌家几个人先从婵娟家出去。
我走在最后,被婵娟扔了一袋糖。
那袋糖正砸在我的后背,回头,发现跌落一地的晶亮包装纸。
是我最爱吃的桔子糖。
看了三秒,只觉得臊的慌,赶紧转身离去。
婵娟家门外围观的人不少,人群中还有大爹和大姆妈。见我们出来,大姆妈立即冲上来,指着凌家其中一个尾随女子说:“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说,我女儿呢?”
我瞪大眼睛:“大姆妈,小妹怎么了?”
“别跟我说话,你们都是一群骗子!”她还想上来撕扯我的头发,被大爹抱腰拦住。他只是摇头说:“墨墨,咱们缺钱但不能骗人!人要讲良心“
我开始害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听着大姆妈哭诉骗子的行为。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是避免了错事。我跟在凌家女人身后,任由骂声在身边此起彼伏。
勉强撑着走到家,母亲还在家门口张望,见我沮丧的表情,脸上希冀也一扫而空,被抽去生机般垂头进了屋子。
我实在笑不出来,只能象征性的客套一下:“凌阿姨,不如去我们家吃中午饭吧。”
凌家那个女人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凭着邀请欣然进门,后面几个人也都默默跟着,刘湘琴经过我的时候,又握了握我的手。
我只能硬着头皮帮她们找椅子。
母亲中午下厨做了四菜一汤,我给每个人盛好米饭,陪在桌上却不肯动筷。
菜很少,怕是不够吃。
“你在北京读书?”凌阿姨问。
“嗯,九月份开学,读师大研究生。”我小心谨慎的陪笑。
白让凌人家从北面飞过来,如果再惹怒了,怕是会要我们赔偿飞机票钱。
“你弟弟住院了?”她又接着问。
我知道一定是刘湘琴跟她提及的,也不隐瞒“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大手术。”
她的筷子停住,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身边跟着来的女人悄声趴在她耳朵上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我也觉得像。”
我觉得她们行为古怪,又不敢多问,只是不停的帮忙盛饭,以及回答所有她们感兴趣的问题。
吃完中饭,几个人还在原处坐着。母亲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把碗筷收拾了,也陪着一同坐下。
我怕她们提及损失费,赶紧说:“今天上午的事不愿我的,事先我已经提过了。”
凌阿姨听着,嘴角依然带着冷飕飕的笑。
刘湘琴不忍见我难过,也陪着说:“那丫头父母真是软蛋,自己做事不敢自己当,把事情推别人脑袋上算什么!”
凌阿姨突然板起脸:“你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想要进凌家门就直说,不要拐弯找别人做挡箭牌。
我站起身:“凌阿姨,我没那个意思。“
“有没有那个意思大家都清楚,你我心照不宣,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就给你开个条件,你弟弟治疗费我们出,只要你愿意嫁过来。”
我打断她:“我没那个意思,所以这事情也不是阿姨说的那样就能解决”
她同样高了一个声调打断我:“条件给你了,你自己看看有意思没有。”
我还想辩解,桌子下面,母亲一把抓住我的腿,我骤然停住嘴,低头看眼母亲。
她恍惚的目光如同晔晔一般闪动着渴望。
同样的,同样的
我乖乖坐下,败下阵来。
凌家女人笑的很得意“如果你同意,我们去银行取些现金,算是定金,其他的到时候再给。”
静默无语的屋子突然变得很陌生,总觉得不再是我熟知的那个家了,我没回答她。
母亲接话:“我们镇上没有银行“
“那就让你女儿陪我们去趟县城,顺便看看你儿子的病。”她说。
母亲望我,我仍是低头不语。
见我没反应,对面的人已经站起身,刘湘琴见左右都难以安抚,也只能跟着站起来。
我仍是低着头,说:“我弟弟还要读书,学费也需要他人提供。”
“那点钱对凌家来说不算什么。”她冷笑,对我开始提出条件很满意。
“我还要读书,读完之前,我不想结婚。”我接着说。
“可以先住过去,读完以后再结婚。”她已经开始不耐。
“我的学费”我还想说。
“你的学费,你母亲的赡养费,只要你做的好,都不是问题。”一语总结,所有人都安下心来,除了我。
我眼眶有些热,因为,裤子上母亲的手还没拿开。
“好,我和你们去县城!”我小声说。
说罢,母亲的手才颤抖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