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凤翔鸣这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脸颊上火辣辣的,刚才那一巴掌,打上来的力气真是不小,他从小到大,自来只有抽别人,还没被谁这么抽过呢。什么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出来找她了,让她醉死好了,最好蹲在这里过夜。不对,其实最该死的还是那个死胖子,凤翔鸣想,居然敢请他到这种声色场所,明目张胆的给他*****,还打着主意,想灌醉慕云送到他的床上去,就这样还想从他这里借到钱,简直是做梦,春秋大梦。可是这么一想,火又很大,慕云喜欢钱他知道,可是为了钱,她就能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给这么粗俗的老板打工,还要陪老板来*****?她简直就是疯了,他也疯了。
对,他就是疯了,这样一想,他的手就松开了,躲闪什么脏东西一样的闪开几步,冷然的说“醒了就别蹲在地上装死,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从哪儿来就去哪里?慕云的脑子还是木木的,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该回什么地方去,只是本能的摇晃着跟在凤翔鸣身后出了洗手间,洗手间门口这会正好来了两个年轻的小姐,看凤翔鸣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垂头的慕云,都笑了起来,神色暧昧。凤翔鸣也不理会,慕云压根没抬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进电梯,然后又走到大门外。
沁凉的风迎头吹来,被吓退的酒意又汹涌而上,慕云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走着,怎么就忽然一头撞上了走在前面的凤翔鸣,他身上还是一贯的洒了古龙水,混杂着薄薄的烟草的气息,还有点方才那些女孩子身上的浓艳香水混合其中,合着外套吸进冷风后的薄寒,一起扑面而来。
后来的情形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人大力的扔到一台车里,那个人扔她真是很用力,好想她和他有仇一样,所以她的头砰的撞到什么硬物上,痛得火烧火燎的。后来车子开得也是又快又不稳,直把她摇晃得头痛欲裂。
是怎么回的家,她就更全无印象了,谁送的她?赵宏博那个无良地产商是从来不会送她的,顺路搭载都不会,那么是谁?出租车?她告诉对方地址了吗?她给钱了吗?这些问题都让慕云觉得头疼,最后,她想到了小豪,还有她记忆中最后见过的人——凤翔鸣,然后整个人被吓醒了。小豪是不能让凤翔鸣见到的,知道都不行,完了,她喝醉了,要是让凤翔鸣知道了小豪可怎么办?
彻底清醒过来,又是几分钟之后了,这期间慕云想翻身坐起去看看小豪,可是身上却没有力气,不仅没有力气,还好像被重物压住了,动弹不得。等到她能睁开眼睛了,却发现四周是黑沉沉的一片,这不是她的家,这绝对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再晚再黑,也总会亮着一盏小夜灯,因为她的小豪怕黑。可是这不是她的家,又是什么地方?一瞬间,慕云只觉得冷汗直冒,人也清醒了,肢体的感觉也回归了,她发现,她起不来不是被噩梦魇住了,而是根本,根本她的腰上就横着一条胳膊,牢牢的搂住了她的身子。
震惊过后,就是大恸,慕云几乎是慌乱的用力去推横在腰间的那条胳膊,那是男人的胳膊,而被子下,她不着寸缕,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再清楚不过。她没有想过这辈子要为了凤翔鸣守身如玉,她只是在离开他之后,失去了爱的能力,这世上,她爱的人就剩下小豪了,她也准备守着小豪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在她又一次遇见凤翔鸣之后,在她发现她还是爱着他的时候,给她这样致命的一击?
凤翔鸣就是在慕云最用力的推他的胳膊时,被推醒的。他早晨一贯有起床气,半夜被吵醒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不过这次,还没等他发火,身边的女人已经推开他,仓皇中从床上跌到了地上。而且这一下摔的大概不轻,所以她低低的“啊!”了一声。
窗口还被挡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凤翔鸣非常懊恼的按亮了屋顶的水晶灯,雪亮的灯光晃得他有一会睁不开眼睛,等到适应了,拿起床头的闹钟一看,也不过才凌晨三点多。
转头去找掉到地上的女人,看来骤然亮起的灯光也让她非常不适应,这会整个人缩在床边的地上,胳膊抱着腿,头埋在胳膊上,彻底挡住了胸前的春光,乌黑的长发散着,披肩一样又遮住了一大片背上如雪的肌肤,整个人是一副被侵犯了的防备姿态。
凤翔鸣一时好气又好笑,也懒得穿拖鞋,下了床几步走到她身前,伸手就去抱她。
“别碰我!”慕云会躲闪,算是他意料当中的,她从来不是那种放得开的女人,过去就是,印象中,她就很少主动,不过他身边主动的女人太多了,不仅不矜持,甚至是放浪,总让他觉得倒胃口,所以他倒愿意放下身段来哄她。可是,看看,他给她哄出多少毛病来,明明主动招惹他,这会还敢说别碰她?
不管三七二十一,凤翔鸣捉起慕云的胳膊就把她硬提了起来,男女在力量上本来就不具有可比性,所以不管慕云怎么挣扎,她还是被拉了起来,仓促间,她想奋力一搏,一巴掌呼到对面男人的脸上,可是却在一仰头时,看到了她曾经最熟悉的面孔。
脸红得很彻底,因为皮肤上那一瞬间着火一样,热辣辣的烤人。等她意识到,她落在凤翔鸣手里的两条胳膊已经被迫高高的举过头顶,身前再无遮挡的挺立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变成醉人的浓黑。
“放——”她想说,放开我,只是才发出一个音节,滚热的唇瓣已经被人狠狠的覆住,凤翔鸣确实放开了她的胳膊,只是却更大力的扶助了她的后脑,微凉的舌灵活的滑了进来,卷住她的,让她无所遁形。
那是属于凤翔鸣的吻,霸道得不容人抗拒,却也温柔到仿佛在轻轻舔拭着心灵,轻易的就突破了她辛苦筑起的心防,让她迅速的溃不成军。
等到凤翔鸣放开她的唇时,慕云觉得自己已经窒息过去了,身体上的感觉异常敏锐,但是意识却好像已经抽离了,悬浮在半空中。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恣意的游走着,最后停顿在她的胸前,迟疑了片刻,抚揉上去“嗯!”她不自觉的哼了一声,却觉得这声音并不发自她的嘴中。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犹如隐藏在人心深处的猛兽,这会骤然跃出,呼啸而来,并迅速的将人彻底俘获。
凤翔鸣进来得很快,慕云只觉得疼,好像身体骤然被人扯成了两段,明明身心的感觉都不同于第一次,但是痛却是相似的。她长长的吸气,然后昏昏沉沉的在痛和欲中挣扎,直到凤翔鸣的身子在一阵急剧的撞击后终于停下来,伏在她身上不再动作,只有细碎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这种互相拥有的感觉,要到平静下来才能体会得出,慕云只觉得流年空转,物是人非,身上本来就无力到了极点,这会眼中的泪意再也不受控制,那些汹涌的液体挣脱束缚滚滚而下。
凤翔鸣并没有马上起身,慕云贴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滚滚的热意,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这像是发烧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马上起来,找医生来或是送她去医院。只是尽管明知该做什么,他依然并不想动,这几年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比她美的,比她娇的,比她会取悦人的,他以为他早就放下了,可是现在想来,却觉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是这样该死的眷恋着,贴近她的时光。
和过去那些年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激情过后,他习惯性的拨开她散乱的刘海儿,一点一点的亲吻她的额头,然后顺势向下,如果不是嘴唇触碰到她的冰凉的眼泪,凤翔鸣觉得,他不知道还要发傻到什么时候。可是她哭了,眼泪无声无息的汹涌着,是对他最无声的抗拒吧,他真傻,真是傻,她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了,他怎么就能以为,她还爱着他呢?这个认知,让他猝然翻身,一把推开了她,力道不见得多大,但慕云还是很快的在床上缩成一团。
慕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的捏住了,瞬间从云端坠落地面,身下冰冷的纯棉制品刺激得人忍不住颤抖,她甚至不敢去看凤翔鸣的神情,不敢想象他这一刻的嫌恶,只用力的咬住嘴唇,明亮的光线会放大人心中的羞耻感,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遮挡住这让人难忍的,只能一点一点的,用胳膊抱住身子。
她不敢抬头,自然看不到凤翔鸣一瞬间神情的变化,嘴角仍有眼泪流下的微咸滋味,他骤然冷笑,是了,这个女人在他几句气话之后一声不响的走掉,已经六年了,要比心狠,他觉得他不如她,真是可笑了,没想到,他凤翔鸣也有今天,要去强迫一个已经不爱他的女人,真是,真他妈是疯了!
“别做出这样的姿态,也不是第一次了,老规矩吧,数目你自己填。”凤翔鸣只觉得难堪,他难堪,他心里不舒服,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摆出一副被侵犯了的姿态,这让他心里更不舒服,丢下这句话,他大力的拉开抽屉,翻箱倒柜一般的拎出支票本,随手撕了一张扔到慕云身上,然后绕回睡床上自己惯睡的那侧,掀开被子躺下,关灯,不再出声。
这种黑暗与静谧只维持了片刻,床轻轻的颤动,慕云在动,她爬下床,悉悉索索的在室内摸索,似乎想找到她的衣服,凤翔鸣忍了一会,到底忍不住又翻身起来,亮灯,然后捉起慕云的胳膊把她拖到浴室,两个人昨天晚上穿的衣服都扔在浴室的洗衣篮里,因为沾了不少呕吐物,看起来又脏又皱。
“你要找这个是不是?”凤翔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漠“你觉得我很流氓是不是?我确实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但是你也要有点被我强迫的资本。”
言语可以伤人到什么地步,慕云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真的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穿上衣服,马上离开这里,哪怕那些衣服脏得看着就让人想吐。
结果她只往洗衣篮的位置靠近了两步,就被人拦腰抱起,然后天旋地转的被大力扔到床上,凤翔鸣的动作一贯的迅速,不等她反应过来,原本被她压住的天蚕丝被就被他抽出来,兜头盖脸的罩到她的身上。不过他没有再靠近,脚步声在屋子里响起,很快的,又有什么被丢到被子上。
她探头出来,头发凌乱到极点,然后看见床上扔了一件长袖的衬衫,一条崭新的男士的平角裤,还有一条西装长裤,凤翔鸣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绝对是一次生平绝无仅有的体验,她过去穿过凤翔鸣的衬衫,又长又大,但没穿过他的裤子,更没穿过他的内衣,但是眼下,她也不能指望凤翔鸣能变出一套女士内衣来给她,所以也只能凑合穿上。
衬衫还是长得不行,裤子要全靠皮带才能固定在腰间,然后挽好裤脚和衣袖,她都没有勇气去照镜子,幸而在卧室的角落里找到她的皮鞋和拎包,鞋子她也可以没有,但是没有包就没有钱和钥匙,那才是真的惨不忍睹。
手指碰到卧室门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凤翔鸣的习惯看起来还是没有变,那就是,无论他有多少套房子,卧室的装修永远是不变的,床在什么位置,是什么牌子的,衣帽间怎么设计,乃至细小物品的摆放,都如出一辙。她跟在他身边也有几年,去过他的很多套不同地点的房子,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把这么多套房子的卧室都设计成一个样,结果他懒得理她,没有回答,不过她知道,他真是很懂得享受的人,他要的是房子去适应他,而不是他去适应房子。
拉开卧室的门,慕云才发现凤翔鸣的这套房子面积并不是特别的大,卧室外面就是客厅,穿过客厅就是门厅了,大门就在那里。
凤翔鸣没有在客厅,她犹豫了下,决定不去找他在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不该再出现在彼此生命中的人,既然注定是过客,就不该纠缠不清,何况,她想,凤翔鸣也一定不想再看见她了。
开了大门出去,电梯停在地下一层,慕云按了下行键,凌晨,除了她,整栋楼中自然没有人会使用电梯,所以很快的,电梯门就在她眼前打开。
电梯内的四壁光可照人,慕云看着自己,只觉得狼狈到极点,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走到街上去拦车,但是小豪还在家里,他才只有五岁,她还从没有这样抛下他这么久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这样一想,她就顾不上自己的衣衫如此不整了。
匆匆出了电梯,又打开楼道门,外面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慕云下意识的单手按紧领口,但还是打了个寒战,这会四周真是黑漆漆的,很远处才有一盏路灯,因为在小区内,所以光线调得很是灰暗,她更分辨不清方向了,不知道该向什么地方走,才能尽快出去。这样微微的迟疑,一台黑色的轿车已经擦着她停了下来,车窗很快的降下,她一眼看进去,就对上了凤翔鸣的。
“上车。”凤翔鸣语气透着不耐。
“我自己”慕云说,我自己可以,可是话还没说完,凤翔鸣已经推开副驾驶侧的车门“我知道你自己能回家,但是现在几点,我不想天亮之后,警察来找我协助调查你的死因。”
慕云无语,她也觉得自己这身打扮,真的不适合打车回去,于是乖乖的上车,关好车门,凤翔鸣的车已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他的这处房子在城市的西南,是最近新建的楼盘,房价贵得惊人,慕云因为在地产公司工作,自然很快分辨清了所处的位置,看到外面熟悉的街路,她的心先是平静下来,进而又涌起难言的惆怅。
“地点?”所以,当凤翔鸣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住什么地方?”片刻后,凤翔鸣侧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我不是神仙,能凭感觉送你回家。”
慕云的脸又是一阵火辣辣的,赶紧报上住址,然后忍不住苦笑,她习惯了,打车总是报前一条街的名字,这次居然也没例外,所以可想而知,等凤翔鸣把车开过去,发现左右林立的除了学校就是银行、饭店之类的商用楼时,那种不耐。
“我没空陪你玩游戏,你到底要怎么样?”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口,凤翔鸣微微转过头看慕云“你多大了,还跟我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有意思吗?”
“我——”慕云又是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停了会说“对不起,我没有和你玩游戏,我家门前是条单行线,我从市里回来,都是打车到这条街,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车里一时安静到极点,凤翔鸣没有说话,但是他很快的又启动了车子,左转弯,飞快的开到了慕云家楼前的那条街“这条街,这边吗?”他问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
“嗯,前面那家药店门前停车就行了,”慕云看着窗外指着路,一边感受着车子飞快的前行又缓缓的减速停下,一边怅然得心酸难忍。这一刻,她和凤翔鸣的距离只有半臂,只要伸手就能摸到,但是她却不敢也不能,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她马上就要下车了,关上车门,凤翔鸣的世界就又离她远去,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车子稳稳停在药店门口,凤翔鸣却抢在她之前下了车,药店是二十小时营业的,他敲开门径直进去,一分多钟后又快步折回,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塑料袋,抬手丢给刚刚下车的慕云,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上了车子飞快的发动,几秒钟之后就连车带人消失在街口。
塑料袋里是一盒感冒药和一盒消炎药,楼道里黑暗依旧,慕云从包里摸出防狼的小型电棍,那同时也是手电筒,光芒足以照清脚下的楼梯。
打开房门的一刻,小夜灯的光芒,让她紧绷的心松懈下来,她几步冲到床前,没有马上看到小豪,只是大床的被子中间弓起一块,她小心的揭开,看到小豪整个人蜷在被中,抱着她的睡衣和他自己的绒布小狗,眼角还挂着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