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咕:“居然真有人的名字叫鸡毛。”
不出意料,林耀华后脑勺又挨了林耀东一下。
摊主倒是很紧张地说道:“您不是公安的同志吧?”
林耀华从靓坤背后伸出头来,说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可是港商,香港来的大老板。”
摊主说道:“是不是鸡毛这小子做了什么坏事,惹到您头上了?您可千万要原谅他呀,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不值得您动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
摊主一边说,一边打躬作揖。
靓坤按住准备起身的摊主的肩膀,说道:“我不是来找陈江河麻烦的。其实,我跟陈江河素不相识,只是听别人说,这个小伙子头脑精明、做人做事有原则,想请他帮我做事。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啊!”
摊主这才放下心,说道:“我们陈家村祖祖辈辈都是走街串巷‘敲糖帮’的,没有钱,破铜烂铁、鸡毛鸭毛鹅毛、破布破衣裳也是可以换糖的。鸡毛啊,就是我们陈家村生产队长金水在雪地里捡来的弃婴。那个时候,大家的生活都十分艰难,多出了一张嘴实在是一桩难事。但是,金水坚持要收留这个孩子,决心将他抚养成人,‘鸡毛’这个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有一年,金水带着村民去外地换糖讨生计,被民兵扣下来了,成了批判‘投机倒把’的对象,都被抓起来了——其中,就有我一个。就是鸡毛急中生智点着粮仓,民兵为了救火,这才把大家救出来的。但是,他也因为放火,不得不离开了陈家村。我也是很久没见过他了。”
靓坤说道:“陈江河既然不在,那就是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到。我给你留个电话和地址,你如果遇到他了,让他给我打电话。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他帮我做事,别的不说,我能保证,他跟着我干,不会比敲糖帮挣得少。”
靓坤把一张名片递给摊主。
名片上印着“香港油尖旺区旺角通菜街XX号XX大厦1层246酒吧,倪永孝,电话:(00852)XXXXXXXX”。
摊主收下了印制精美的名片,塞进自己的布腰带,说道:“我要是见到了他,一定替您带到。”
靓坤摇了摇头,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千元的港币,一边写上“陈江河”三个字,另一边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把这张千元大钞撕成两半,把有程江河名字的一半放回钱包,把另一半递给摊主,说道:“这是港币一千块,相当于人民币二百五十块。陈江河如果来找我,我会把另一半给他。我这么做,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靓坤又拿出一张一百元的港币递给摊主,说道:“这是港币一百元,相当于人民币二十五块,这是给你的。”
摊主这才珍之重之地把这一张半港币收好,放进自己装钱的小布包里面。
带着林耀东、林耀祖、林耀华回到火车站,靓坤又买了火车票,准备离开。
林耀东说道:“这里真是穷山恶水!”
靓坤说道:“当地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还说‘金鹁鸪,银鹁鸪,飞来飞去飞义乌’呢!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别人还说海陆丰是穷山恶水呢!老话说,歹竹出好笋!就是这样的地方,自然环境恶劣,所以那里的人特别敢打敢拼,能闯出一片天。当年,戚继光打倭寇,靠的就是四千义乌兵组成的‘戚家军’。如今,中国改革开放,搞经济建设,我看,也要靠这些从不言败、知难而进的‘义乌兵’打头阵。”
……
靓坤不知道的是,陈江河其实和他坐的是同一趟车到义乌的。
不同的是,靓坤坐在座位上,而陈江河在座位底下,趴在地板上。因为陈江河根本就没有买票,要避开戴着红袖套的列车员。
突然,一个窝头滚落到眼前,陈江河奋力向前爬去。
几乎同一时间,他发现另一只手也伸向了窝头。
两只手来回抢夺,互不相让。
陈江河见对面那人满脸灰土,与自个相仿的年岁,比自个瘦小的身材,决意让对方几分。他一手按住窝头,举起另一手摇了摇,作‘五五开’的手势。
不曾想,陈江河手刚一松,那人抢过窝头就往后退。
不识好歹!陈江河恼火地加速往前爬去……
在熙熙攘攘的下车人群中,陈江河突然发现,车上灰头土脸的那个少年正举着半块窝头仓皇逃过来。
陈江河几步赶上,一伸手抓住了少年肩膀。
谁知少年张嘴就咬。
陈江河疼痛难忍,捂着手喊道:“狗啊你!”
少年一挣脱,又兔子似的绕过拐角直窜。
陈江河急中生智,向相反方向迎面赶上,一把揪住少年脖领。
少年却用手掐住陈江河的脖子,猛一下将半块窝头塞进他的嘴中,一声“吃!”摔开陈江河的手又逃。
陈江河瞪大眼睛,一下子将少年扑倒在地。
少年也是猴一样的机灵,一个鲤鱼打滚,抽身而出,反而骑在了陈江河的身上,低声骂道:“还我的窝头!”
陈江河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没吃,是你塞……”
话没说完,少年再次将窝头塞入陈江河嘴中。
这一刻,有两个穷凶极恶的人气势汹汹地一路搜寻过来,目光扫过争抢窝头的两个小孩,又向前奔去。
骑在他身上的少年松了口气,将半块窝头塞进自己嘴里,顺手将陈江河插在腰间的拨浪鼓拔出,撒腿就跑。
陈江河急着爬起,却饿得发慌,摇摇晃晃地追出站台不久,无力地对着远处的少年说道:“那拨浪鼓你不能拿走,还给我!”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打量,将陈江河的拨浪鼓摇了摇。
陈江河急着爬起,说道:“给我!”
那孩子调皮笑笑,跑出老远回头又冲陈江河挑衅地摇了摇。
“拨浪……拨浪……”
陈江河身子一软,倒在了铁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