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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金陵繁花红粉伴衣香风雨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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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金陵六月,初夏时节,阳光分外的暖,下午一两点钟,官邸里也正是清闲的时候,又因此时也是各房午睡的时间,所以都很是寂静。眼看着日头正好,花园里的几棵树木间摆放着许多盆景,做出团团围簇的样子,千叶石榴已经开了花,点点猩红,掩映在那一片翠绿之中,煞是动人。

    几个小丫头正拿着喷壶在那里喷水,忽地有一连串的笑声传来,站在树荫下吊床旁的大丫头秋珞一手拿着个绣花绷子,一手拿着个针,连着退了好几步,笑嗔道:“五少爷,你再闹,我这针线可就不长眼睛了。”

    就一个男子清朗的笑声传来:“我只听说过刀剑无眼的,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针线竟也是不长眼睛的,这是怎么个不长眼睛,难道你还能在我这脸上绣个鸳鸯不成?那咱们可就是一对了。”

    秋珞笑道:“我可不敢!”

    虞昶轩正自在地半躺在吊床上,他面容是极深邃英挺的,这会儿微眯了眼睛,做出假寐的样子来。听到秋珞的那一句话,就睁开眼睛,直接从那吊床上坐起来,笑了一声,道:“那你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敢的,我知道了,以后也好提防一些。”

    他这话才落,人却已经扑上来,一把便捉住了秋珞的手腕,秋珞吓了一跳,往后一退,下意识地那么一抬手,就把个针没轻重地戳到了虞昶轩的头上。

    虞昶轩就把头一低,做出极痛的样子来,吓得秋珞忙凑上来道:“刺到哪里了?我看看。”谁知手腕子就被他攥住了,虞昶轩笑着朝她脸上亲去,道:“你这矫情丫头,这回让我挂了彩,你要好好的赔我。”正这样闹着,忽听得身后一声:“呦,怪不得到处寻不着五少爷,原来在这里逍遥呢。”

    虞昶轩回过头来,就见正是世交陶家的两位小姐雅宜和紫宜携手走过来,两人穿着漂亮的西式裙子,裙子上缀着亮晶晶的珠子,犹如两只鲜亮的孔雀一般,人未到,脂粉之香已经飘了过来,虞昶轩便放了秋珞,道:“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陶家大小姐雅宜微笑道:“怎么?我们两个来得不巧了,坏了五少的好事?”虞昶轩知道她话有所指,只笑笑也就不说话了,一旁的陶家二妹紫宜却朝着虞昶轩冷笑道:“这青天白日的,也真是难为五少了,要是我,非戳你个大窟窿出来。”

    虞昶轩听她这句话里全都是醋意,便笑起来,那一笑间,浓眉斜飞入鬓,透着一派英挺,柔声道:“若真是紫宜妹妹,拼着被你戳一个大窟窿出来,我也就认了。”

    紫宜撅着嘴,不高兴地道:“你认了我还不认呢,似你这样整日里花呀草呀都要惹一惹的人,我才不稀罕,你这些哄人的话,只去找君黛缇说!我是不听的。”

    虞昶轩淡淡笑道:“你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黛缇是我大嫂的堂妹,我在她面前,不过是说些亲戚的应景话罢了,这样你还不高兴,那我也没办法。”紫宜就“哼”了一声,一旁的雅宜生怕他们又吵起来,忙笑着打圆场道:“五少,你今晚上去不去湘西饭店跳舞?”

    虞昶轩笑道:“反正也没事,干什么不去,你约了多少人?”雅宜笑道:“你们参谋部里那几个人我都给打了电话了,回头就是误了军务,也有一堆人顶罪,总不能让五少‘一枝独秀’就对了。”

    紫宜闻听“跳舞”二字,也顾不得生气了,很是雀跃的样子,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和大嫂打会儿小牌,咱们这就去吧。”

    虞昶轩看雅宜的安排非常妥当,心想反正父亲不在家,逍遥一下也是无所谓的,自己又趁着雅宜和秋珞说话的当拿眼睛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宜,陶紫宜便把头骄傲地一扬,作出一个还未消气的样子,嘴角却是噙着笑的,虞昶轩心中明白,立时笑了起来。

    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虞昶轩与几个第九军的年轻军官陪着陶家姐妹跳了几回舞。这陶家姐妹本就是交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陶雅宜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舞曲一开,就被人邀下了场。虞昶轩坐在桌前,一旁的李伯仁凑过来笑道:“五弟,你看这一对,哪一个好些?”

    虞昶轩便淡淡道:“我看着都不好。”李伯仁便微微一怔,道:“我看五弟在紫宜妹妹身上很是花了些心思,怎么这会儿倒说起不好了,难不成你这颗心竟是在那位留洋小姐君黛缇的身上?”

    虞昶轩喝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陶家姐妹也好,君黛缇也罢,这些个人物,玩玩也就得了,若是费起心思来,也就不值当了。”这话说得身边几个年轻军官都跟着笑,转眼就见陶家姐妹转了回来,陶紫宜当然看都不看别人,只拉着虞昶轩,满口嚷道:“不管不管,说好一起跳舞的,你倒好,在这里说起个没完了,别糟蹋了我新买来的这一双跳舞鞋呢。”

    李伯仁看着虞昶轩站起身来,便话外有话地笑道:“五弟别忘了刚才的话,可留点神,踩破了人家一双现成的舞鞋,可要给谁穿去呢?”

    陶雅宜闻听这话,笑嘻嘻地走过来,拿起一盘牛乳蛋糕用小勺舀了送到甄伯仁的嘴里去,媚眼如波,娇柔无限地笑道:“你少说这个,若这么讲来,别忘了,你那位夫人穿的可是我穿过的鞋子呢!”

    这一句双关语生生地噎李伯仁一个上不来下不去,心知肚明陶雅宜不是个好惹的,自己又是她的一个“入幕之宾”况且眼下她们的父亲陶财政部长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便笑道:“我就想夸夸陶二小姐的鞋子漂亮金贵,这是多少钱买的?”

    陶雅宜坐下来喝汽水,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一两千的东西,不算个什么,李参谋谬赞了。”

    一旁的军官们看李伯仁就这么吃了个挂落,全都坐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忽听得音乐再起,虞昶轩和陶紫宜在场上翩翩起舞,听着掌声如雷,西乐阵阵,正是一片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华丽场面了。

    到了凌晨两三点钟光景,虞昶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若再不回去休息,明天上午起不来,叫父亲知道了可是了不得,便说了要先走。谁料才走出饭店,就觉得冷气逼人,瓢泼的大雨从黑压压的夜空里浇了下来,街面上积着两三寸的水,等在外面的侍从官早撑着把伞迎了上来,接了虞昶轩上汽车。

    侍从室总务主任、侍卫长顾瑞同正坐在车内,见虞昶轩上车来,才松了一口气,道:“五少若再不出来,我可就得进去抢人了,这么晚了回去,叫夫人知道了,我侍从室的兄弟岂不都得再给换一茬。”

    虞昶轩便笑道:“什么时候就该让你也尝尝那陶家姐妹缠人的功夫,省得你不知我的辛苦。”顾瑞同一面示意司机开车,一面笑道:“五少还是饶了我这一回吧,那一对姐妹花,等闲人消受不了。”

    虞昶轩听了这话,哈哈笑道:“我知道顾伯伯管你管得紧,我也不给你牵这线,回头别弄得你玩不成女人,反而叫女人把你给玩了,我可罪过大了。”

    顾瑞同道:“五少的女人,我们可不敢动,将来若真是哪一个做了五少夫人,我们可不用活着了。”虞昶轩听得顾瑞同这一句,当下眉宇一扬,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道:“她们想进我们虞家的门,只怕还没有那样的福气!”

    这凌晨两三点钟,夜色悠悠,四面雨声哗哗,汽车开了雨刷,一路飞驰着,溅起来的水花又能铺了半个车窗的雨水。虞昶轩坐在后座,觉得有些困倦,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就听得“哗”的一声,汽车竟然猛然地一个刹车,虞昶轩猝不及防,身体朝前那么一晃,差点撞到了前面,抬起头来道:“什么事?”

    司机忙道:“有个人差点撞到咱们的车,这会儿人还不走,挡在车前了。”顾瑞同便朝那司机皱眉道:“你倒会说话,我只听说过车撞人的,还没听说过人撞车的。”那司机立时就闭了嘴,顾瑞同朝着车窗外看着,道:“是不是撞伤了人?”司机赶紧说道:“没有没有,不过她好像是撒了一地的东西。”

    顾瑞同朝外面看了一眼“五少,我下去看看。”他撑着伞下了车,就见车前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正蹲在雨地里低着头捡着地上的什么东西,车灯雪亮地照在她的身上。那女孩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全身都湿透了,还在打着哆嗦,那番雨打风吹的情形,着实可怜。顾瑞同略略一怔,待要上前,就听得身后车门一声响,竟是虞昶轩走下车来,顾瑞同忙转过身去,挡在了虞昶轩的面前,拿着伞撑在虞昶轩的头上,道:“这雨太大,五少上车吧。”

    虞昶轩也不多言,只朝前走去,顾瑞同忙撑了伞一路跟着,就见那一片车灯雪亮,照得雨地里一片水花迸溅,那个女孩一身单薄的衣裳,蹲在地上惶急地捡着些散落的银元,口里还不住地念着:“六七八九九”她只伸手在那积了雨水的路面上寻着,却遍寻不着那一个,忽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来,那中指与食指间夹的,正是一枚闪亮的银元,虞昶轩看着那女孩抬起头来,便微微一笑,把银元送到了女孩的眼前,轻声道:“十。”

    雪亮的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女孩扬着头,面颊边散落着些湿透的发丝,一张下巴略有些尖的面孔上是白得透明的颜色,唇色亦是惨白,兀自哆嗦着,轻声道:“谢谢。”那声音透着一份直透人心的清冽,听得虞昶轩微微一怔,她伸手拿过虞昶轩手里的那一枚银元,起身便冒着大雨跑走了。

    就听得四面雨声哗哗,待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只见那个女孩的身影已被大雨淹没,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依然刺眼的车灯,雪亮地照着这一片雨地,虞昶轩转回头来,就见一枚白色的小发夹浸泡在雨水中,他走上前去捡起来,正是一枚小小的玉簪发夹。

    他玩着那小小的一枚玉簪夹子,对顾瑞同笑道:“怎么样?”

    顾瑞同仔细地给虞昶轩撑着伞,笑了一声,道:“别说君黛缇小姐了,我瞧着都比不上陶家的两位小姐。”虞昶轩便走到车旁,再往女孩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对顾瑞同笑道:“我倒觉得,竟是这一个在天上,那一对在地上了。”

    顾瑞同忙应声,也不多言,随着虞昶轩上了车,关了车门,叫了声“开车”那汽车便飞也似地往虞家官邸开去,这一路上,虞昶轩将那小小的玉簪夹子拈在手指间,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眉宇间却也没有疲乏的样子了。

    正是上午十点左右的光景,明德女中第二堂课的下课铃声才敲过,就见一片红顶赭砖的建筑物之间的草坪上,聚集着一些女学生,都穿着统一的月白色上衣,及膝的黑裙、长统的麻纱袜子。这样的装束,只要一走出去就知道是明德女中的学生,不知道羡煞多少同龄却无书可念的女孩子。

    这才下课,就见教室前面的草坪上一片女孩子的嬉闹之声,在这样的喧闹中,就听见一个女孩子在焦急地呼唤着:“平君,平君,哎,叶平君!”

    叶平君回过头,就见同班的朋友白丽媛朝着她摆着手,顺着走廊一路跑了过来,还没等喘过气来,便连珠炮一般地急急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要退学?当初不是说好一起去香港念大学的,如今你这样半途而废,算是怎么回事?”

    叶平君只低着头顺了顺自己肩头上的蓝布书包带子,再抬起头来笑道:“是我不想念了,我又不想当女博士,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

    白丽媛微微一怔,道:“是不是你母亲又病了?”她边说着边上前来挽平君的胳膊,谁知平君眉头微微一蹙,丽媛道:“这是怎么了?”忙挽了她袖子看,就见一大片擦伤,着实吓了她一跳“平君,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叶平君忙收了自己的胳膊回来,笑道:“昨天晚上不小心,在街上摔的。”白丽媛便疑惑地问道:“昨天晚上下那样大的雨,你到街上去做什么?”她这样的逼问,让叶平君也没法子瞒下去了,便低声道:“我妈肺病又犯了。”

    白丽媛立时就明白了,便从自己的衣兜里掏钱出来,把那些钱票子一股脑地都塞到了平君的手里,道:“这些你先拿着用,等我回去我再跟我父亲要一点,无论如何,退学是万万不能的,我回去跟我父亲说,就先给你放个假,好不好?”

    白丽媛的父亲正是明德女中的校长,她这样说,事情就算是定了的,叶平君看着手里的那一把票子,此时正是她急需要用钱的时候,只道:“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白丽媛知道她的个性,也不多说什么,又笑着道:“我这里还有一个生钱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平君便道:“什么法子?”

    “过几天财政部长家的陶氏姐妹要办个小舞会,也叫了我去,我跟她们说说,让你去帮个忙什么的,我琢磨着能得不少的小费呢,我就怕你不愿意。”

    平君忙道:“你别多想了,这事儿我愿意做,我现在若是能得一笔钱帮我母亲买几幅好药,那可真是”她这话还没说完,白丽媛已经爽快地道:“那行,你就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先回去照顾你母亲吧。”

    叶平君便点点头,将白丽媛给的那些钱塞到了自己的蓝布书包里,转身出了明德女中的大门,又不禁地转头看看女中的校门,心想我这样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拚得母亲这几年的省吃俭用,能在这样好的学校里读上几年书,想来也就心满意足了,但上大学这些话,可见真是痴心妄想了。

    她收起了这些心思,转身顺着西北路往前走,一路上有人力车夫跟着问要不要车,她也不答应,只默不作声地走着,一路走到西铺药店里按着药单子买了药,拎着几包药回家去。她家里就是大杂院里的一处房子,很是简陋,她一进大门,就见同院子住的赵妈妈迎上来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吧,你妈咳了一个上午了。”

    叶平君吓得忙快步进了自家的屋子,一面掀着里屋的帘子一面喊了一声:“妈。”就见自己的母亲靠在床上,略微歪了头,手里攥着个手绢在那里捂着嘴咳着,叶平君忙走上前去道:“妈,你快躺下。”

    叶太太抬起头来,看看叶平君,又咳了几声,轻声道:“我还是坐一会儿吧,躺下胸口就疼得厉害。”叶平君就拿过自己的枕头来垫在叶母的身后,又搬过一旁的被子来给叶太太盖上,叶母看着她那极麻利的动作,忽地垂泪道:“平儿,是我连累了你,可怜你长了这么大,竟是一点福都没享过。”

    叶平君便拿起一旁的手绢给母亲擦了泪,微微地笑道:“这天下福气有好多种的,我能跟妈这样厮守在一起,就是我的福气,好几辈子才修来的呢。”她这话说得很是明白懂事,却让叶母愈加地难受起来。叶平君拿过一旁的蓝布书包,从里面掏出白丽媛给的一把钱来,对叶母道:“你看,这是丽媛给我的,校长还说让我好好照顾妈,准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假。”

    她把那些钱全都放好,又拿起一旁的药来,笑道:“妈先躺躺,我去外面把药煎了再烧午饭。”叶母点着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学廷该回来了吧?”叶平君闻听这一句,顿时把脸一红,应了一声:“嗯。”叶母便蹙了眉头,叹道:“你们的事儿我也知道,学廷是个好孩子,只可惜自小父母见背,也是可怜,你们在我眼前长大,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情分,我是没什么意见,我只怕江家是大户人家,学廷现在又是个从扶桑留洋回来的,到时候他哥哥嫂子不愿意和咱们这”平君闻听此言,只是微微一笑,道:“咱们家怎么了?没偷没抢,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家。”

    叶母看着平君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禁不住笑了,不得不轻声地说了一句:“你这孩子还真是个孩子。”说到这里,叶平君也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只拿着那一包药道:“妈,我去给你把药煎了。”便走了出去。

    她提了药到了外屋里,抬眼就望见院子里的那一丛碧绿的玉簪丛居然露出了点点的嫩白色,这本是七月份才开的花,今年却开得这样早,难道是因为学廷就要回来,草木也知人心了,她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触手一空,这才想起学廷送自己的那一枚玉簪夹子不见了,原本她早上梳头的时候就发现了,昨天晚上那样大的雨,定是在找大夫的路上丢了。她便慢慢地放下手来,单望着那束将要盛开的玉簪,心里忽地一阵阵的失落。

    虞昶轩因这几日父亲整日在政府里忙着,没人管束他了,索性放了胆子和陶家姐妹跳舞去,连着几日都是从晚上一直闹到第二天凌晨,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才睡下。这一醒来就是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才从床上起来洗漱换衣服,便听得外面有人念道:“五少爷醒了?快沏茶进去给少爷漱口。”听这声音正是在这边管事的朱妈,就听得门响,自然有小丫环走进来给虞昶轩送茶来。

    虞昶轩漱了口,转头就瞧见床旁的柜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那一小枚玉簪夹子,这原是他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放在那里的,这会儿便拿起来淡淡地瞧了一眼,颇觉无味,随手便丢到一旁去,转身去了客厅。

    虞昶轩才下了楼,就听得客厅里传来一两声动静,正是虞家最小的六小姐琪宣正拿着个小榔头在里面敲核桃呢,二姐瑾宣和大嫂敏如都在一旁帮着她,再往一旁看过去,坐的就是大嫂敏如的堂妹,君黛缇。

    大嫂敏如向来都是个眼尖嘴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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