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张口,女孩已经说了。
她用胳膊故作轻松地划了一下脸,准确地带掉大半的眼泪,然后,低下头去看她的伤口。
"只是这里擦伤了。"
她轻轻呵着小腿上靠膝盖的部位,那里正殷殷地向外渗血。
贺天骄甫地一阵揪心。
他站起身来,要去找楼上的人问个明白。
正这时,临街处响起了"嗒嗒"的脚步声。那是意大利皮鞋跑在石板地上的一种特有的闷闷之声。
是黄明勋!
跑得这样零乱和急促,必是出来找她的。
贺天骄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站起身来迎向他。
这时,她的手触到他。
他看向她。她早已褪去水雾的眸子正清澈闪亮地盯着他。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也许她真的有魔力,贺天骄竟呆呆地随了她的手势,一个声响也没发出。
在他们的耳畔里,除出皮鞋踏向这边踏向那边的声音,就是空气里充斥的一些清晰可闻的粗喘声,和不时的唉声叹气。
渐渐的,约莫过了十分钟,街道上平静下来。
"我碰上了危险,从窗上跳下来!"
女孩说这话时咧着嘴,明显是疼痛难忍。
"我带你去医院。"
贺天骄只有这话可说。
他的手已伸到石阶上,想再一次将她抱起,但他终于停住。他不敢去触摸她的伤口,印象中他还没有接触过这种红色的东西。
"不要。你能带我去买点儿药吗?只要一点儿清洗剂、一点儿消炎药、一点儿纱布、一点儿补血膏、一点儿胶布、一副一次性手套就可以了!"
说着,她有点艰难地从地上强行撑起身子。
贺天骄连忙扶住她。
"可以!可以!可以!我抱你出去!"
说完这番话后,天骄都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喉咙。仿佛方才的话不是从这个部位出去的。
他很纳闷,他怎么会一连说了三个"可以"。
女孩摇摇头。她只是让贺天骄搀扶着,走到街口。
出租车在行进中。叶小蛮问司机有没有规模大一些的药店,司机回答说有,只是地点偏远一些。
贺天骄再一次问她要不要去医院,被叶小蛮拒绝掉。
司机从他俩的言谈话语中听出,他们并不在乎车开多远、出租费会有多贵,所以撒开欢使劲跑了。
如此这般地,在孝感地面上,开了近一个小时,出租车终于在一家外表颇具规模的药店门口停下。
在这之中,贺天骄好几次想找话题跟女孩攀谈,可都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吗?还是关心的话?抑或是哄劝的话都不太适合!
他只有傻傻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任相思的情绪在车内和车外飞扬。
贺天骄下车,径直向店内走去。
"等一下——"
依稀听到女孩的声音。
贺天骄走到后车门,女孩摇下车窗,用手指指了指司机,又再次望向他。
贺天骄直直地看着她,没太明白手势的含义。
"规矩——我是说规矩!"
见贺天骄还不明白,女孩着急又羞涩地说:"等候要付押金。我没带钱"
"哦,是这样啊!"
这一次的赧然换成了贺天骄。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进车窗内。
司机见有人给钱,自然是什么话也不说,接过来便是。贺天骄这才转身向药店走去。
药店就快打烊了。看到进来一位客人,而且买的东西全点最昂贵的,店员一下来了精神,左翻又找,将所有能找到的相关医疗用品都拿了出来,店主人还殷勤地给贺天骄讲了使用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并给医疗用品套了个双层的塑料袋。
贺天骄付过账后,连老板叫拿回零钱的话都没听到,奔向门外。那女孩还等着呢,他不能让她等候太久。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贺天骄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街上变得空空如也。半个车子半个人影也没有,连模糊的车辙都毫无踪迹。
贺天骄揉揉眼睛,以为这是梦境。
前不久在他怀中娇喘的女孩竟像织女星一样只在天空中冲他眨巴眼睛,她的温香还在他的手中,而她现在何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天骄回过头看向小药店,小药店的招牌依然光亮如昔。再低头看看手中的塑料袋,她要的几样东西——一点儿清洗剂、一点儿消炎药、一点儿纱布、一点儿补血膏、一点儿胶布、一副一次性手套全在里面。难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