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她,连说话之人也马上意识到这句似乎欠缺妥当。
眼下到底也不是当年那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了。她已为人妇,他虽贵为天子,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又有何立场邀她入宫,或是插手一些什么呢?
皇帝隐在暗处的身形猛然一僵,他尴尬地轻咳,连忙又补上一句,
“朕的意思是,左右四姑娘你的阿姐也在这宫中。若是你过得不好,便再入宫来。事无巨细,贵妃她也能照应你许多的……”
听了这句,苏婉容却是下意识回想起,方才她那贵妃阿姐是如何在人前笑话嘲弄她的。
她半晌没再说话。须臾,她抿了抿唇,眉眼一弯,竟是笑了起来。
她脸庞消瘦,几日不曾梳洗,面颊更是脏污不堪。这么一笑,却是将那唯独清澈莹润的双眸,衬得明亮异常。
苏婉容笑着,再度摇了下头。
“贵妃娘娘虽则是臣女姐姐,到底现在大了,各有各的日子要过。臣女也已成年,且四肢健全,自然不会希望遇事便一直依附麻烦着臣女的阿姐……”
同皇帝说话的间隙,方才压制着她的侍卫已经有眼见地默默退开了。
苏婉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道:
“臣女见陛下乘坐龙辇,原本大抵是要赶去哪里的,现下被臣女耽搁这些时间,臣女心中已是愧疚。既陛下并无怪罪之意,现下时候不早了,臣女该走了,陛下也快些去吧。”
说完这个,苏婉容缓缓起身,恭恭敬敬地又是一福。她垂眸敛目,低着头绕开众人,没有迟疑地直接抬步离开了。
她这一走,走得匆忙。经过龙辇之时眼角风也不曾扫过。
故而自然不会瞧见,轿中之人面上是何等纠结复杂的神色。以及她错身而过时,那只黧黑大手已是慌张搭去轿前拦木,也就是那么一瞬的光景,他几乎便要忍不住掀帘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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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出宫之后,她继续沿着曲折的羊肠小道缓步而行。
日薄西山,耳边吆喝的小贩声渐渐远去。她低着头,蹙眉思索着接下来只剩她一人,要如何在长安城之中生存过活。
到了后来,不知走去了哪里,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她再抬眸时,残阳染红了天际,却依旧是细雪霏霏。
这是一片人迹稀少的松树林。厚雪皑皑,将朝内延伸的小道埋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几个清浅模糊的脚印。
苏婉容在一处被积雪压折的断枝前站定。她略微失神,有些发怔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这一截突兀扭曲的残枝。
她回想她这一辈子,也许便如这截断枝一般。
倔强了一辈子,固执了一辈子,逞强了一辈子。执意走上的这条路,到底仍旧是错的。到了最后,她什么也不曾得到,却是落得一个孜然一人的孤寂下场。
苏婉容自嘲地笑了笑。脚步轻移,正准备离开。
孰料她刚迈出一步,却是感到腹部一阵剧烈疼痛,双腿一颤,竟是直接虚软倒下。
她痛苦地蜷缩在冰冷坚硬的雪地,双手捂住泛疼之处。只觉那痛处在瞬息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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