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那小姑娘竟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小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软糯。清清脆脆的,极为悦耳。可那道出口的话却是妙语连珠,环环相扣,硬是逼得人措手不及。
气势上同那仆妇相比,都是一点儿不输的。
胤莽低笑出声。
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灵牙利齿的小姑娘,在他面前都敢挺直了腰背,一副不肯示弱的模样。
这等胆魄,平日里倒是被她纤柔娇小的表象给掩盖过去了,倘若认真起来,哪里还能给旁的人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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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叶婆子被押去五房姨娘的东厢房,依照四姑娘方才的吩咐,西苑随行的男丁止步于院外守着。
苏婉容预料的不错,叶婆子现下再无退路,对于今早的一番审问,在徐姨娘面前,也是提都不敢提一句的。
毕竟若真是问起来,叶婆子她自己作假账的事首先会被抖露出来。
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现下自家那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和长公子的事,已经被四姑娘知晓了。若是也传入徐姨娘耳朵,徐姨娘在这府中自己也是看大夫人,老祖宗眼色过日子。
根本就不会冒险去护她,保不齐倒是先把这事儿告诉大夫人给邀功去了。届时,她这一家子下场许就不止被驱逐太傅府这样简单了。
叶婆子主动提出要离开太傅府的时候,徐姨娘感到颇为不解。
徐姨娘小门小户的出生,当初从娘家嫁过来时,嫁妆上不得台面。
陪嫁的丫鬟就只那么两三个,还都是些农村里买来的土丫头。徐姨娘唯恐太傅府的人见了笑话,就暗自全给换掉了。
后来前前后后也采办了不少丫鬟仆妇,可用得得心应手的也就一两个,平日里徐姨娘最信得过的唯独也就这叶婆子了。
听得叶婆子竟是急着要走,徐姨娘皱了眉头,心中却是有些不乐意的。
徐姨娘就问叶婆子离府的原因。
叶婆子吞吞吐吐,只说自己身子骨不如从前利落了,最近到处不得劲儿。老家那边给她寻了其他清闲些的差事,就想带着一双儿女提前过去养老。
徐姨娘虽则还有一些不情愿,可听叶婆子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又开始有点踌躇。
叶婆子年岁也不小了,身上若真带了什么个病症,继续待在太傅府,医病的钱还不得是她五房出?
虽然可惜,不过想来这叶婆子也不能跟她一辈子的,徐姨娘想着也趁此机会多提拔几个年轻机灵的丫鬟在身边也是好的。
于是徐姨娘只念叨了两句,面上假模假样地说了一些体己话,让那叶婆子出府后多保重身体,又把这月月例提前给结了,就准她离开了。
而自那叶婆子走后,徐姨娘嫌弃五房剩下的那些个丫头仆妇都不如叶婆子知她心思,偶尔会斥骂上几句。
久而久之,这事儿其实也就过去了。
可当日同样目睹了叶婆子请离的五姑娘,却存了个心眼儿。
太傅府待叶婆子一家可是不薄。
一个没了男人的婆子,会好端端甘愿放弃堂堂太傅府的饭碗,提前告老归乡做个山野寡妇?
况且就是决定了离府,又怎会这么突然?
那日一早才刚刚请离,晚间收拾了行囊连夜就匆匆离开了。
此事实在怪异,五姑娘怎么都不信叶婆子是自愿请离的。
后来一个无意的巧合,却让五姑娘知晓,就在叶婆子离府当天,来东苑前,叶婆子竟是先见过四房姑娘的。
五姑娘当即拉着一那天在后院当差的小厮,细细盘问了一番。
再后来,一切觉得怪异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因了原本对四姑娘存有偏见,五姑娘总是觉得叶婆子的突然离府,一定与苏婉容有关。
她早就看那四姑娘不顺眼了。背地里挖走她母亲房中的心腹,还不知肚子里存的是什么心思。
五姑娘越想越觉着气恼,愈发觉得在理,就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想法愤愤不平地告知了徐姨娘。
“就算叶婶的荣哥儿打了她家彻哥儿,也犯不上把人一家都赶出府啊。依我看,那四姑娘根本就不是个好的,心肠歹毒的很,指不定这是在杀鸡骇猴,要给咱五房难堪呢。娘你总是得将此事禀报了大夫人,让夫人给咱们做主才是。”
五姑娘清楚徐姨娘自个儿心里同样也讨厌四姑娘,所以这番话说得颇有底气,说到最后还忍不住把四房陈年旧事的种种,添油加醋地一一数落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