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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白骨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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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华佗仲孙玉听柳含烟说三招不到卧将昔日海南二凶之一的冷面狼心活阎罗崔陵,打得招魂灯毁,负伤而逃。

    乍听之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的听觉有误,再一细问,一点不错,那昔年曾使白道武林群雄闻名丧胆,深感头痛的海南二凶之一,冷面狠心活阎罗崔陵,确实三招不到,便在眼前这位除了人长得玉树临风,其余看来毫不起眼的书生手下铩羽而逃。

    一阵惊喜之余,竟认为柳含烟能和成名多年、一身功力已臻化境的一代魔头二魔一争长短。

    这赛华佗仲孙玉才智过人,胸罗万有一身武学已为现下武林一流高手不说,还有一身医术更是高明得天下无出其右,确有生死人而向白骨之妙术,救命极多,活人无算。不想这一次却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被过分惊喜冲昏了头。

    他也不想想,二魔与海南昔年功力,虽然差不了多少,但是事隔多年,各人聪明才智不同,天赋各异,狠毒邪恶如二魔者,一生恶行擢发难数,树敌必多,目前虽慑于二魔声威,暂不敢登门寻仇,日后亦不必就此罢休,本身焉能不埋首深山苦练武功,以防仇人对自己采取报复手段?

    二魔虽然为害武林,恶行难数,但是却有一宗长处,不喜渔色,武林中到处都可听到二魔恶迹,但是绝听不到二魔玷污了谁家姑娘。所以这两个盖代魔头虽然年纪已近百岁,但至今犹为童身,童身真元未失,对练武之人来说,不失元阳,练武即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那海南二凶却与二魔不同,除了烧杀劫掠,阴毒诡谲恶迹一如二魔外,更好渔色,故海南一带凡是稍有姿色的妇女,提起二凶来,莫不惧若鬼魅,恨之入骨,因为,二凶只要侦知谁家有姿色较佳的美女,不论是黄花闺女,出嫁妇人或是守节寡妇一概横加玷污蹂躏,二凶生具异禀,每日如无女人陪伴非发疯不可,更可恶的是二凶对这些妇女先奸后杀,然后将死者双乳割下,带回五指山生啖下酒。俗语说:“万恶淫为首”也就因为如此,才招致宇内仙侠一尊只身亲赴海南,施展绝学震天神掌,十招不到,即将二凶击落五指山万丈深渊。

    不料这海南二凶命不该绝,不但未死,竟托身地幽帮卷土重来,虽然如此,但二凶身子久经酒色,已被淘空,一身功力亦已今不如昔,比起二魔相距何止千里,不然柳含烟虽有一身奇奥功力,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将崔陵击败。

    赛华佗仲孙玉这一轻许不要紧,日后险些将柳含烟一条小生命断送二魔手中,这是后话,容后再述。

    仲孙玉知道柳含烟身负绝世武学后,心中大定,当时便决定让自己爱女仲孙双成随柳含烟同下江湖,快意亲仇,但是父女相依为命计几寒暑,如今心头之肉一旦远离,进人江湖经历风险,仇人又是当世两大魔头,此去安危未可卜知,心中不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时竟舍不得爱女骤然离开。

    微微一叹对柳含烟道:“贤任既负旷世绝学,上哀牢找二魔报仇,倒是去得,老朽适才一再考虑,因神尼是老朽多年方外至交,寒梅侄女与成儿,又是形同姐妹,老朽父女自是不能置身事外,故拟先让成儿随贤侄同下江湖,共上哀牢,也好藉此让成儿历练一番,老朽留在华山料理琐事后,随后赶到,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柳含烟闻言,颇感为难,暗忖:自己此次下山,所负任务既艰且巨,至今犹一事无成。且这次上哀牢寻仇,拯救梅妹妹,对手是功力通玄、阴险狠毒的一代魔头,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此去安危犹未可卜,假如带仲孙双成一同去,男女同行,诸多不便且不说,万一她要有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仲孙前辈交待

    付思至此,星目一瞥仲孙双成,见她正满脸惊喜神色,美国充满希望注定自己,断然拒绝,心中又感不忍,而不拒绝又不行,一时左右为难,不好作答,急得俊面发红,颇感窘迫。

    仲孙玉一见他这等神态,心中了然,知道他别有苦衷,不便带着自己爱女同行。遂勉强一笑道:“贤侄不必为难,好在报仇不急于一两天,且在寒舍暂时屈驾两天,再作决定。”

    柳含烟听仲孙玉一语道破心事,俊面红上加红,窘态毕露,口中嗫嚅正要答话。

    一旁仲孙双成一见柳含烟不肯带她同下江湖,共上哀牢报仇,满怀希望如遇一盆冷水,全身如坠冰窟,满腔热情化为乌有,以为他轻视自己一身所学,幽怨目光一瞟柳含烟,嘤咛一声,掩面跑进后屋。

    柳含烟不料有此,心中一急,站起身子就要赶进去向仲孙双成解释一番。

    他身子才动,仲孙玉已伸手将他拦住,苦笑一声:“老朽仅此一女,平日娇纵过甚,致在贤侄面前贻笑大方,尚请贤侄见谅。”

    至此一顿,喟然一叹:“这丫头外柔内刚,气头儿上口功无益,贤侄不用理她,过一会儿准保无事。”

    一柳含烟一见仲孙玉伸手阻拦,又一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虽耿耿难释,但也不好再往里走,神色黯然归座,俯首默然不语。

    此时天色已晚,仲孙玉所居茅庐,地居幽谷之中,天黑得要比外面快一点,故而太阳衔西山,即感黑暗已至。

    落日黄昏晚霞射在山巅,为幽谷反映一片微红外,其余只能听到倦鸟归林.瞅瞅喳喳低掠而过,晚风过处,松涛阵阵,加上屋边长瀑及激流之声,已为这华山听松谷带来了夜的气氛,夜的寂静。

    茅屋内仲孙玉与柳含烟默然对坐,屋顶那颗大如鸡卵的夜明珠发出熠熠光辉,照得屋内恍如白昼。

    两人全神贯注沉思中,顷刻不知日已西斜。沉静中,屋外又是一群鸟雀低掠而过,嗽瞅鸣声传人仲孙玉耳中。他瞿然一惊,缓步踱至窗前,推窗一望,哑然失笑道:“贤侄你我只顾默然沉思,屋内有明珠照耀,光同白昼,却不知外面黄昏已至,想贤侄腹中已感饥饿,且请稍候,容老朽命成儿备上晚餐。”说完径自进人后屋而去。

    柳含烟心中百感纷至沓来,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此时听仲孙玉这么一说,腹中亦感饥肠辘辘,站起身子正要答谢,仲孙玉已步人后屋,哑然一笑,又复坐下。

    不到盏茶,仲孙玉父女自后屋走出。

    仲孙玉手执一把古铜酒壶面带微笑,适才面上黯然神色已一扫而空。

    仲孙双成却是螓首微垂,看不见面上表情,但从耳根直透红潮看,想这位绝代风华的姑娘定是羞极。

    一双柔荑托定一只鸟亮枣木大盘,盘中置放四小一大五样精美菜肴,随在仲孙玉身后,姗珊而来。

    柳含烟一见二人进来,慌忙站起身子急步前迎。

    仲孙玉一扬手中酒壶,哈哈一笑道:“累贤侄久等,想必已饥肠辘辘,山中无珍品,权以几样青果野味,加上老朽自酿‘万里飘香’一飨佳客。”

    一面说,一面举手肃容。

    柳含烟再三谢过后,三人分宾主落座。

    仲孙玉举杯微笑道:“山中无佳肴,几洋野味全系成儿下厨,亲手烹调,酒不足道,菜虽野味,贤侄最好手不停箸。”

    说完,目中神光一扫二人,哈哈一阵大笑,举杯一仰而干。

    仲孙双成被他笑得粉面红云陡起,美国充满幽怨,一膘柳含烟,螓首倏垂。

    柳含烟却被这父女二人神态弄得莫名其妙,茫然不知所以,讪讪一笑,也举杯一仰而干。

    酒甫入口,顿觉满嘴芳香,异于常酒,一般热流顺喉而下,毫不觉一丝辣味。

    仲孙玉见柳含烟干了第一杯,微微一笑,又为他斟满第二杯。

    这回柳含烟注意上了,低头一看,但见雪白玉杯之中,酒色呈琥珀,成分亦较常酒馥郁,却不知是何物酿造,正想启齿一问。

    仲孙玉已知其意,笑道;“此酒是老朽采本山异种蜜桃所酿,外加百花香精,故称‘万里飘香’,不知尚可口否?”

    柳含烟恭声道:“老前辈神医圣手享誉武林,不想酿酒技术也是一绝,晚辈不敢上比太白,却也要浮三大杯。”说完,将面前酒一仰又干。

    仲孙玉哈哈大笑,忙又为他斟上两杯,柳含烟举杯—一干了,仍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豪情依旧。

    转眼之间仲孙玉与柳含烟二人已是半壶下肚,桌上野味却仍是一箸未动。

    仲孙双成白了其父一眼娇嗔道:“爹,你只顾推销自己酿造的万里飘香,菜都凉啦。”仲孙玉听女儿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袋,笑道:“哎呀!爹真是老糊涂啦,光顾喝酒,把成儿亲手做的菜给冷落啦,贤任,来,来,快动箸,快动箸。”说完,仰天一阵大笑,心情开朗,状至欢愉。

    柳含烟微笑从命,拣了一块鹿脯递进口中,微一咀嚼顿觉这块鹿脯味美异常,柔嫩可口,触齿生香,不由赞叹地说:“成姐好俊的手艺,真可当天厨星女易牙而无愧。”

    仲孙双成闻赞心里一甜,目光微带幽怨一膘柳含烟,微笑道:“烟弟弟过奖了,愚姐这点手艺贻笑大方之家,算不了什么。”

    至此一顿,妙目凝睇又接道:“既是烟弟觉得好吃,盘子里这几样野味,一样也不许给姐姐剩下!”

    柳含烟正愁仲孙双成因自己不愿带她同下江湖而生气,此时一见她笑语温馨,娇靥如百花怒放,一点也不带生气的样子,不由心中大定,忙道:“这个一定,一定,芳香醇酒只嫌少,美味佳肴不怕多,如此美酒,这般佳肴,剩下岂不可惜?成姐姐但请放心,小弟一定将它悉数装人腹中。”

    “快哉!”仲孙玉呼道:“好个芳香醇酒只嫌少,美味佳肴不怕多,成儿将酒来,今夕爹爹要与你烟弟弟喝个不醉不休!”

    仲孙双成见这一老一少神态,秀眉微蹩,随即忍俊不住,掩口一笑又递过一壶酒。

    二人这斗酒不要紧,倒忙坏了仲孙双成。一壶又空再灌一壶,一会儿,双成姑娘已跑了七八趟啦。

    万里飘香是由华山异种蜜桃所酿,酒味芳香无比,酒质醇厚,后劲儿颇足,常人喝上三杯,不到片刻非烂醉如泥不可。

    连华山神医赛华伦仲孙玉内功修为那等精湛高深的人几壶酒下肚,也难免感到头重脚轻,昏昏欲睡,醉态毕露。

    反观柳含烟则是面不改色,几壶酒下肚竟如没事人儿一般。

    难道柳含烟真是酒中神仙,其量如海吗?

    请看,天色已届晚秋,别人已微有凉意,柳含烟却是通体汗涔涔,不时拿出怀中罗巾拭汗,汗出,满屋酒香四溢,扑鼻而入。

    仲孙双成美目如蒙一层薄雾,凝注柳含烟,茫然不知所以。

    仲孙玉醉眼惺松一注柳含烟,顿时惊得酒醒三分,醉眼圆睁,呼道:“坎离真气?贤侄好俊的内功广语毕,暗忖道:这坎离真气,失传已近廿多年,自己亦是只闻其威,而未曾亲眼见过,不想廿多年后的今天,这失传的绝代神功竞重现此子身上,他到底是何来路?再世生是谁?怎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不要说他不知道,就是当今武林三山五岳,四海八方群雄,对这坎离真气了解很透彻的,恐怕也曲指可数,除当代有数几个魔头知道它的来源、出处、威力外,所余群豪大多只是闻名而已。

    原来这坎离真气乃是先天真气之一种,阳刚阴柔并济相辅,阳刚无坚不摧,阴柔无物不纳,遇柔则柔,刚蕴千钧神力,足可惊鬼泣神,柔则内虚若谷,使对方毫无着力之处,更神奇的却是纳入劲道之余,竟有一种反震,所加劲力越大,则反震越强,比之道家神罡佛门禅功,具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威力之大犹有过之无不及。

    修为最高境界不但可随意动杀人,助可练到松柏不凋,金钢不坏,不过这就要看各人的修为如何了。

    像柳含烟这种以真气将万里飘香由毛孔中逼出蒸发之。只不过是真气人门功夫,而柳含烟本人也只是将这奇绝宇内的神功练至四、五成而已。即如此,在目下武林除少数几个魔头和老一辈的几位仙侠外,已无人能望其项背,一身功力亦可傲视宇内。

    柳含烟运功逼酒,吃仲孙玉一语道破,心中微惊,一声窘笑道:“晚辈这点末技实有读前辈法眼,奈何晚辈不胜酒力,故而有此戏丑,尚请老前辈谅宥。”

    仲孙玉尚未来得及答话,他的爱女飞天彩凤仲孙双成,已先惊呼道:“烟弟,你会坎离真气?”

    话说完,又娇嗔道:“好棒啊!姐姐我可以多学一样神功啦,你一定得教我,要不然哪,哼!”说完,如玉皓齿微咬樱唇,秋水美眸一膘柳含烟,楚楚动人。

    俏姑娘一心想让烟弟传授她这盖世神功,殊不知坎离真气既称神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习练的。

    柳含烟剑眉一蹙,为难地忙道:“姐姐愿学,明日小弟以另一种神功相授便了,这坎离真气却是”

    “怎么?姐姐我就不能学这坎离真气?不行,我偏要”

    柳含烟不等她话说完,急呼一声“姐姐”接着俊面一红,嗫嚅地说:“不是小弟藏私,实在是因为因为这坎离真气只有男人能练”

    这句话显然费了很大的力气,话未说完,柳含烟已经红透耳根,再也接不下去了!

    “弟弟你骗人,你们男人是人,我们女孩子也是人,怎地?”

    俏姑娘一副刁蛮神色,显然这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仲孙双成,一时也摸不清柳含烟话中之意。

    她话未说完,仲孙玉已在一旁笑骂道:“鬼丫头,平日聪明伶俐,今日竟懵懂得可以,不懂就别问,你没见你烟弟弟那难以启齿的神态?”

    俏姑娘乌黑的翦水双瞳在眼眶里的溜溜的一转,恍然大悟,粉靥上红云陡起,螓首微歪娇羞欲滴。

    仲孙玉一见爱女这副神态,慈目爱怜地一注仲孙双成,仰天哈哈一阵长笑,声若洪钟,震得茅庐扑扑乱摇。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杯盘狼藉,仲孙玉带醉进房安歇,柳首烟则在双成姑娘陪同下,进人早已妥为布置好的一间洁静书房。

    双成姑娘离去后,柳含烟躺在以松木为炕,兽皮为得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一时思潮如洪水般汹涌而来,几个月来所遭遇到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晃过。

    由离开那被仇人毁容、削足,孤苦伶丁,恩重如山的师父,经过参与少林武林派缉凶大会,夤夜遭逢地幽帮狙击,被武当一派诬为杀人凶手与紫虚订下一年之约,玄玄真经得而复失,毙地幽群丑,震六狼,上栖霞,一静神尼、幻慧师太惨遭暗杀,自己刚结识的红粉知己云裳紫凤王寒梅被掳下落不明,一直想到目前师仇未报,慈母不知何处,武林血案茫无头绪,玄玄真经迄无下落,心上人芳踪飘缈,诸事未了反惹一身情孽,眼前这仲孙双成显然又要向自己撒下情网。

    几件事纷至沓来,使这位俊美无伦、功力奇奥的小书生一时竟不知如何应付!

    想着,想着,一阵倦意随思潮袭上身来,眼皮渐感沉重,不觉昏然睡去。

    朦胧间,似觉一声凄厉鸟鸣划过长空,继而屋门上“笃”的一响。

    空山鸟鸣,本属常事,不足为怪,华山入夜山风强劲,风吹草动亦无甚异处,故而他也未在意,微一转。则,又复睡去。

    他睡时本已夜深,复加半宵转侧无法入眠,至于他真正入睡时,天色已过子时,故而甫一合眼,曙光已透。

    一阵嘈嘈鸟鸣使他由熟睡中惊醒,刚一睁眼,便听见仲孙玉父女在前厅聊天,他不知山居人家一向早睡早起,还认为是自己晏起,不由赧然,慌忙披衣而起,就要步向前厅。

    蓦地,双成姑娘一声惊呼传人耳膜,接着猛听仲孙玉大喝一声:“成儿住手,动不得!”

    骤闻惊呼心知有异,白影一闪,急步抢至前厅。

    星目一扫厅内,但见赛华佗仲孙玉双眉深锁,面泛忧色,目光凝注屋门上,不言不语。

    仲孙双成则是入在门边,螓首回顾仲孙玉,玉面一副茫然神色,怔然而立。

    二人对自己进屋,竟恍若未见,不由顿感诧异,讶然问道:“老前辈,适才发生何事?”

    父女二人这才发现柳含烟已置身厅内。

    仲孙玉也不答话,满脸戚容,喟然一叹,一指门上。

    柳含烟满怀不解,顺着他手指处望去,星目注处,微觉一震,屋门上赫然一只拇指般大小的白骨骷髅映人眼帘,不知何时让人用内家手法钉在门上。

    刚才仲孙玉惊恐忧郁神色,是见此物,心知此物必大有来头,不然绝不可能使这侠名满宇内的一代神医震慑如此。

    但柳含烟却是傲骨天生,豪气干云,加上一身奇绝深奥的功力,又岂将这区区一只白色骷髅放在心上?是以他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转注仲孙玉问道:“老前辈,这是何物?怎地”

    话未说完,仲孙玉一摇手,喟然一叹,语气沉重地道:“这是六神通‘白骨追魂令’!令到销魂,反抗者,连诛家族!”

    柳含烟剑眉微轩,目中神光一闪,又道:“敢问老前辈,可是与他们有仇?”

    “谈不上有仇。”

    “有恨?”

    “那也未必就是恨!”

    “晚辈愚昧,一时未能体会。”

    仲孙玉长叹一声,说道:“贤侄有所不知,七年前六神通之一眇日天王公孙忌,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下半身僵硬如石,无法行走,风闻只有华山九叶金莲实能解,乃遣门下首徒风流郎君蓝九卿前来华山向老朽索讨。贤侄请想,这九叶金莲百年方一结果,如此奇珍异宝,老朽焉能赠与凶人,助纣为虐?故未允所请,不想蓝九卿先是威迫利诱,继而对你姐姐无礼,老朽华山之上,岂容狂徒撒野,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听松谷,七年来,均在平安中渡过,不想今日六神能竟找上门来,老朽一死不足惜,只有成儿唉”

    仲孙玉深知六神通厉害,自知不敌,一拼无益,徒多添一命,是以豪气尽消,说至后来竟悲不成声,微带硬咽。

    有泪不轻弹,死别不如生离,仲孙双成先是柳眉倒挑,杏眼圆睁,一脸悲愤,继而也哇的一声,飞扑仲孙玉怀中,埋首痛哭。

    仲孙玉一揽爱女娇躯,肃容沉声道:“大丈夫死则死矣!成儿不许做此儿女之态。”

    柳含烟本已怒火中烧,此时一见仲五、玉父女神态,不由微一蹙眉,朗声慰道:“老前辈暂请勿惧,成姐姐亦莫再哭,柳含烟不才,愿替老前辈先挡头阵。”

    仲孙玉闻言,目光充满感激,神色一注柳含烟,愧然道:“贤侄且莫笑老朽过分懦弱,实在是为你姐姐着想不得已耳,不然功力虽不敌,老朽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至此一顿,又遭:“至于贤侄盛意,老朽心领”

    话未说完,突见柳含烟探掌微抬,门上那颗拇指般大小的白骷髅已倒飞入手,接着只听他怒叱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住!”儒袖微扬,一点白光,破门而出,射向对崖十余丈高处一株虬枝横生的盘根老松。

    仲孙玉正感愕然之际,猛听虬枝老松枝叶稠密处一声闷哼,一片蓝影飘落树下,心中不由一震。

    这团蓝影甫离古松,柳含烟白影门处,已抢至屋外,仲孙玉父女一见柳含烟出屋,也忙跟他身后闪出屋来。

    蓝影落地,原来是位长相颇为俊美的劲装青年,这少年身穿一身蓝色绸质劲装,足穿蓝色平底快靴,蓝帕包头,背上斜插一柄斑斓古剑,甚是英武,只是面色略带阴沉,鹰鼻薄唇,一对桃花眼,目光则邪而不正。

    柳含烟剑眉一蹙正要出言相询。

    蓝衣青年已冷哼一声,摊开右掌,阴森森地道:“老狗大胆,竟敢妄动白骨追魂令,用来暗算本郎君,敢是想多死几个啦?”

    原来,这蓝衣少年正是六神通唯一爱徒风流郎君蓝九卿。

    蓝九卿自昔年被仲孙玉逐出听松谷后,怀恨在心,返回阴山向六神通哭诉,六神通当时震然大怒,但因眇目天王公孙忌走火入魔无法行动,只得暂时忍下。

    前些日蓝九卿不知从何处得来另一种灵药,竟使公孙忌多年沉疴一夕而愈,蓝九卿一方旧恨难忘,一方垂涎仲孙双成美色,一再蛊惑六神通下山为他雪恨,六神通一向护短,忍不住蓝九卿一再哭诉,又自忖身份,乃先命蓝九卿乘坐六神通之一飞天夜叉焦五娘的百年虎泉飞往华山,先下白骨追魂令,自己六人随后赶到。

    蓝九卿狂喜之下乘虎枭日夜赶来华山,昨日深夜飞临听松谷上空,就枭背上打出白骨追魂令,然后命虎枭在崖顶等候,自己则隐悬崖上一株千年虬枝古松上,窥伺谷中动静。

    今晨一见仲孙玉父女那副惊慌失措的神态正感得意,不想一点白光,破枝迎面打到,伸手一接,来物劲道奇强,险些将他带下古松,心中一惊,即飘身下松。

    落地竟见仲孙玉父女身旁多了一位绝世风标的美书生,微一怔神,嫉妒顿生,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月白骨令打他的就是这位仅是使美,毫不起眼的书生,是以一见面便向仲孙玉出言喝问,态度狂妄已极。

    柳含烟早就瞧得不顺,又见他出言不逊,故不等仲孙玉答话,冷哼一声道;“狂徒有眼无珠!”

    蓝九卿脸色一变,目光阴森一注柳含烟,问道:“尊驾何人?”

    “区区柳含烟,尊驾可是蓝九卿?”

    蓝九卿微感一怔,遂以为自己大名已满江湖,面有得色地道:“不错,少爷正是蓝某。”

    话声一落,面色一沉,接道:“尊驾何故出言辱骂少爷?”

    柳含烟冷冷一笑道:“用那块骨头打你的是我,而不是仲孙前辈,尊驾来此,不分皂白乱咬一通,不是有眼无珠么?”

    一旁仲孙双成到底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而且重心未混,先听柳含烟把六神通威慑武林的白骨追魂令说成“那块骨头”就感忍俊不住,继听柳含烟说蓝九卿乱咬一通,分明把他比成疯狗,实在再也忍不住“卟哧”一声如花枝震颤。

    蓝九卿一见柳含烟当着仲孙双成藐视师门追魂令,复暗辱自己,早已怒不可遏,杀机暗生,但他工施心计,城府甚深,面上不带丝毫忿色,冷冷说道:“尊驾可知白骨追魂令禁忌?”

    柳含烟面带不屑,晒然道:“再大的骨头,在下也见过,这块小小的骨头还唬不倒在下,谈什么禁忌不禁忌!”

    仲孙双成又是一阵娇笑。

    若以蓝九卿早日那种狂傲桀戾目空一切的神情,早已出手,但是适才听说用的白骨令打他的就是眼前这位书生,劲道之强自己已试过,一时摸不清对方底细不敢贸然出手,此时受柳含烟一再明讽暗讥,仲孙双成又不住娇笑,无异利刃刺心,杀机狂炽。

    “挣”的一声,一道耀眼光华门处,长剑出鞘,喝声道:“少爷不拟与你斗口,反抗白骨令者,向不留活口,小子带亮兵刃,让少爷送你上路。”

    柳含烟冷笑一声,不悄地说:“与尊驾过招,在下还用不着兵刃,就凭在下一双肉掌应付你已绰绰有余,但为免你说我瞧不起你,权以松枝代剑吧!”

    话声一落,白影一闪,人已冲天而起,在适才蓝九卿藏身的那株虬枝古松上微一探掌,半空中仰身挥袖,人已电射而回,人落原地,手中已多了一根松枝,笑吟吟的等着蓝九卿进招。

    这手惊世骇俗的轻功,仲孙玉父女业已见过,犹觉心中微震。

    风流郎君蓝九卿却是被震慑得脸色连变,暗忖道:这小子不知是何路数,一身的功力如此惊人,今日如不将他除去,日后声名必盖过自己,不如与他慢拆稳打,等六位师父一到,再收拾他便了。

    心念既决,手腕一振,一招千变万化剑化千万寒星,攻向对方,剑气寒光闪闪,声势相当惊人。

    柳含烟一见蓝九卿出招诡异,大异武学常规,剑未到,剑气已先迫人,容得寒星近身,冷笑一声,旋步侧身避过来招,口中道:“嗯,剑倒是好剑,招式嘛,哼哼。”口中说话,手中的松枝一挥,招式玉戈斜挥,疾点向对方右手腕脉穴,左掌五指如钩,一招捕云捉月,径拿对方肩井要穴。

    蓝九卿一招落空,猛觉六缕凌厉无比的劲风袭向自己腕脉、肩井两穴,心中微震,冷笑一声,抽招、跨步、旋身,剑势由上下劈,斜砍柳含烟下盘。

    柳含烟没想到对方在自己变招齐出下犹能抽身出招,也觉他身手不凡,微微一笑仍不躲不闪,右手松枝由下上挑,右腕微振松枝,幻影千百,罩向对方胸前咽喉、将台、心坎、玄机四要穴,左掌曲指径弹来袭剑身。

    蓝九卿一见松枝幻影千百袭到,不分真伪,难辨虚实,心中大骇,自救要紧,忙一仰身“嗤”的一声,包头蓝巾已吃松枝挑落,右掌长剑也似遇千钧重击,虎口剧痛,几乎脱手坠地,一时心胆俱裂,双足一跃已飘后一丈有余。

    仲孙玉父女耳闻柳含烟三招逼退招魂灯崔陵,但是未见过他与人过招,此时亲眼目睹他甫两招便将这六神通唯一爱徒风流郎君蓝九卿的包头巾挑落,将对方逼退一丈有余且应敌神态洒脱从容已极,仲孙玉不由愁眉渐展,仲孙双成更是心花怒放,一张小嘴再也合不拢来。

    蓝九卿自出娘胎,何曾受过如此挫辱,平日纵横武林,傲视江湖,何等威风?

    固然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群雄慑于六神通功力霸道,恶迹昭彰,不敢动他,但是他能使武林一干人闻风色变也并非浪得虚名,他本人也确有些真才实学。

    一向眼高于顶的蓝九卿,今日刚两招便挫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柳含烟手中,同时又是当着他垂涎已久,想极力讨好的飞天彩凤仲孙双成面前,请问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恨?

    恼羞成怒之下,只见他撮口仰天一声凄厉长啸,煞手连施,六神通绝学摧心夺魂剑法之惊心动魄、摄神摄心、魂定魄塌、心飞魂散四凌厉杀招齐出,剑啸劲气声如鬼哭狼嚎,夺人魂魄,令人目眩神摇,人如出押恶虎,剑似暴雨狂风罩向柳含烟周身大穴。

    两丈外华山神医赛华佗仲孙玉父女为之齐齐色变,如遭电殛,慌忙再退丈,运功相拒夺人魂魄的剑啸。

    柳含烟心念一动,师门绝学坎离真气已布满周身大穴,嘴角微挂一丝不屑,掌中松枝连演绝招雷鸣电奔、风雨飘摇、风云变幻、天雷齐鸣,这是他师门近创绝学苍穹剑法,名为“苍穹”自然包括天空中的一切自然变化,今他却以一根松枝代剑演出,虽为松枝,但在他手中何异一柄千古神兵?

    但闻松枝挥处,风雨雷电齐鸣,声似震天霹雳,势如骇浪狂涛,声势威力使蓝九卿推心夺魂剑法黯然失色。

    倏忽二招,蓝九卿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上已形如厉鬼,狰狞可怖,心里却是越战越惊。

    柳含烟却仍是洒脱从容如前,神情悠闲至极,一面松枝轻拂,一面朗声道:“成姐姐,你可有乘手兵刃?”

    仲孙双成何等冰雪聪明,玲珑心窍?闻弦歌而知雅意。

    俏姑娘也对这风流郎君蓝九卿厌恶已极,有心要他好看,佯装不懂,娇笑一声,答道:“没有嘛,弟弟你可是要送一柄罕世奇珍。”

    “罕世奇珍小弟一时还拿不出手,这位九郎君手中兵刃也颇不俗,姐姐可看得中眼?”

    “中眼有什么用?人家仗以成名的千古神兵,岂能轻易送人?”

    “小弟看这位郎君不是吝啬之人。”柳含烟一声朗笑又道:“稍时小弟借花献佛,将这柄长剑送予姐姐便是啦!”

    俏姑娘眉飞色舞,喜气扬扬地道:“姐姐先谢谢啦!”

    二人一唱一和,姐姐弟弟亲呢称呼得蓝九卿妒念狂炽,七孔生烟,一答一对显然将他视若无物。

    四招已过,厉吼一声,振腕变招,剑化千万寒星,夹带推心魔啸猛攻柳含烟周身要害,手法歹毒阴狠,剑势凌厉霸道已极。

    柳含烟剑眉双剔,星光一闪,一声冷笑,轻挥松枝迎上。

    两招刚过,柳含烟已感不耐,一阵震天长笑,招化星移斗转,掌中松枝如闪电搭向对方剑身。蓝九卿冷哼一声,招出三绝招,最后一招心魔乱舞翻腕反削柳含烟掌中松枝,枝剑甫接,蓝九卿猛觉对方松枝坚逾金石,而且隐隐传来一股强烈无比的吸力,心中大惊,忙不迭地暗运真力抗拒,哪知不运功还好,才一运功竞觉对方吸力竞越来越强,自己一个身子几乎立足不稳,作势欲冲,一时大骇,左掌暗暗运足功力,就要向对方施以暗袭,右肩方一微动,猛听柳含烟大喝一声:“撒手!成姐接住。”心头一震,右手虎口猛觉一阵剧痛,手一松,一柄千古神兵,已藉对方松枝一挥之势,夹带一道耀眼光华冲天飞起,一时心胆俱裂,一飘身疾退一丈多外。

    仲孙双成一见长剑飞起,一阵银铃娇笑中,婀娜娇躯冲天而起,半空玉手微探已将长剑捞在手中,柳腰一折,飘回原地,这一连串的变化已将仲孙玉惊喜得不知所措。

    蓝九卿甫退,柳含烟已轻叱一声如影随形追到,松枝一挥,就要将这风流郎君击毙枝下。

    猛听半空中一声凄厉鸟鸣,仲孙玉父女一声惊呼,紧接着一片强烈无比的劲气向他的头顶压下,柳含烟心中微震,白影一闪,向后疾退两丈。

    也就在他飘身退后的一刹那“砰”的一声大响,他适才立身处一阵砂石飞扬,落下一只硕大无朋的怪鸟。

    这只怪鸟足有六尺多高,通体墨黑,仅项下有一团雪白软毛,猫首凤尾,赤日鹰嘴,一双利爪足有茶杯口粗细,乌黑发亮,狰狞可怖,落地后一对血红赤目一直恶狠狠地盯住柳含烟,不鸣不动。

    看得柳含烟暗暗心惊,称奇不已,正待有所行动。

    蓦身后仲孙玉喝道:“贤侄且慢!”

    随即从仲孙双成手中要过那斑斓古剑,飘身抢至柳含烟身边,庄重地说道:“此鸟系百年虎枭,产自北天山,力能裂虎撕豹,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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