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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大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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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阿哥道:“你告诉我不是一样吗?”

    福康安一摇头道:“不-样。”

    把手往后一背,脸上不带一点表情,看都不看八阿哥,也没再说话。

    八阿哥一脸狐疑色,不住拿眼看福康安。

    福康安只装没看见。

    龙天楼行动神速,没一会儿工夫,就挟着那个还在昏迷中的戈什哈进来了。

    福康安道:“没人看见?”

    龙天楼道:“我是跟他一路说着话来的,临进来的时候,我才又闭了他的穴道。”

    “解开他的穴道吧!”

    龙天楼道:“是不是请八阿哥先到屏风后站一站。”

    福康安转望八阿哥:“别让他一见你,吓得说不出话来。”

    八阿哥没说话,转身去了嵌玉镂花的大屏风后。

    龙天楼抬手拍活了那名戈什哈的穴道。

    那名戈什哈睁眼一看,猛然就是一惊:“福贝子”

    福康安道:“你既然认识我,那就更好说话了,我现在问你话,你要从实回答,你跟谁有私?”

    “我、我”

    福康安脸色一沉,喝道:“说!”

    那名戈什哈一哆嗦,脱口道:“福晋”

    他“晋”字刚出口,屏风后的八阿哥已大叫一声冲了出来,那名戈什哈立时吓瘫了。福康安过去拦住了八阿哥,八阿哥直挣直跳脚:“他胡说,他胡说,我非剁烂他不可”

    福康安叱道:“这是能嚷嚷的事吗?”

    八阿哥立时静了下来,但是脸色煞白,咬牙切齿:“这个大胆的畜生,小福,你别拦我,我要是不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一一”

    福康安道:“你能不能听他说”

    “他根本就是胡说”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想想你自己,你怎么知道他是胡说。”

    “我”

    八阿哥一声“我”之后,没说出话来,半天,他才颤抖着手指着那名戈什哈道:“让他说,让他说。”

    福康安给龙天楼递了个眼色。

    龙天楼揪着那名戈什哈的后领,把他揪起来让他跪着。

    福康安道:“福晋怎么会与你有私。”

    那名戈什哈面无人色,哆嗦得很厉害,像是根本就没听见福康安的问话。

    龙天楼向着他背心拍了一掌。

    那名戈什哈机伶一颤而醒,马上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这不能全怪奴才-一-”

    八阿哥叱道:“闭嘴。”

    福康安道:“我问你,福晋怎么会与你有私。”

    那名戈什哈忙道:“是是是因为王爷有病,王爷的那位朋友教奴才去-一没想到福晋会愿意”

    八阿哥道:“你胡说”

    福康安道:“这种下流药,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是王爷朋友的一个丫头给奴才的。”

    福康安转脸望八阿哥:“你都听见了吧,没有必要再问别的了吧。”

    “我不信,我不信,说什么我也不信,我要杀他,我要杀这个畜生!”

    福康安道:“龙天楼已经制住了福晋跟她两个丫头,这件事她的两个丫头也知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八阿哥惊异地望龙天楼:“什么,你一-”

    龙天楼答得好:“天楼不知道便罢,既经知道,为了王爷,天楼不能不管。”

    八阿哥一点头:“好,我去看看。”

    福康安道:“天楼,我陪八阿哥去,你带着他跟在后头。”

    龙天楼点头答应。

    四个人两前两后,悄悄地出屋,下了画廊就拐进了那扇门,还好没让人看见。

    四个人进了暖阁,八阿哥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情景,他要冲过去,福康安拦住了他。

    龙天楼闭住那名戈什哈四肢的穴道,然后过去架下两个丫头来,拍活了她们的穴道。

    两个丫头醒过来,一见眼前情景,登时也吓瘫了,八阿哥咬牙切齿一番问,两个丫头咬紧牙关只有一句话:“不知道。”

    最后福康安发了威,两个丫头一边哭着全招了,说词跟那名戈什哈说的完全一样。

    八阿哥像受了伤的野兽,怒骂声中要冲向福晋,福康安再度拦住:“你听明白了没有”

    八阿哥道:“我不要听了,我不要听了,我要杀人,杀这个贱人,都杀,都剥皮抽筋。”

    福康安就是拦住不放,道:“怎么对付她们,那是你的家务事,我只问你想明白没有?”

    “我不要想,我还有什么好想的。”

    “当然有,你应该想一想,这件事不能全怪别人,你更应该想想,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八阿哥跳脚道:“不能全怪别人,大丈夫三妻四妾,尤其本朝,哪个府邸,哪个爷们儿不是一弄三四个女人”

    “但是,这种事有两说,-是碰上了认命的老婆,要不然,差“我怎么,我刚说过,你的家务事我不管,我只让你想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这等我处置了这些东西,我就去找她。”

    “你找谁啊?人家早溜了。”

    八阿哥一怔:“她走了?”

    龙天楼道:“王爷,我已经去东跨院看过了,可惜去迟了一步。”

    “不要紧,我找得到她。”

    “她在哪儿?告诉天楼。”

    “不”

    “不!你想干什么?你知道她是什么用心,你知道她是谁?”

    “什么她是谁?”

    “如果我们没料错,她该是承王的侧福晋。”

    “胡说,我还能认不出谁是谁?”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那位朋友不是承王侧福晋。

    福康安一怔:“不是?”

    “当然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样人了?”

    福康安望龙天楼。

    龙天楼道:“贝子爷,两种可能,一是另外还有一个,一是她经过易容化装,究竟如何,找到她就知道了。”

    八阿哥道:“不,我不能”

    福康安猛然把八阿哥揪近来:“龙天楼是奉密旨办案,你府里出了这种事还不够,你非让他实情实禀,非亲手毁了你自己,为这么个女人,值得么?”

    八阿哥机伶暴颤,低下了头:“好吧!我告诉你们,可是”

    福康安道:“你放心,只要你能从此明白,从此明哲保身,只要你能不动声色还过你的生日,招待你的宾客,我保证这件事密而不宣。”

    八阿哥猛抬头:“小福,这话是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好,我不知道那是哪儿,我可以画张图给龙天楼。”

    “既然能画,怎么会不知道是哪儿?”

    八阿哥苦笑道:“你知道我,出过几趟内城。”

    “好吧!那你就画吧。”

    龙天楼道:“八阿哥,那个女人背后还有什么人?都跟哪些人有来往?”

    八阿哥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她上我这儿来总是带着她那两个侍婢,我上她那儿去,她那儿除她跟那两个侍婢外,我也从没见过别人。”

    “那么她是怎么来的,八阿哥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八阿哥沉默了一下道:“说起来这件事儿有些玄,原以为这是一般人所说的艳遇,哪知道话应该从起初说起,有一天晚上.我跟福晋怄气,一个人跑到东跨院去睡,就在半夜我睡不着,正在懊恼的时候,她进了屋,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就这么,那一天晚上她就住在东跨院。”

    福康安道:“你也不怕是鬼怪妖狐”

    龙天楼道:“鬼怪妖狐那是无稽之谈,您怎么一点戒心没有,不弄清楚来路,就敢接纳?”

    八阿哥苦笑道:“男人嘛,你们都是男人,还不了解男人,她说她是外城某大户在外头偷养的,那个大户上了年纪,又不常上她那儿去,她难耐深闺寂寞,所以其实,我原知道这都是假的,主要的还是因为她是个让人没法抗拒的女人”

    “您也上她那儿去过?”

    “她不能来的时候,我就上她那儿去,许就是来往太勤了,我才得了那要命的病,可是那个病倒也怪,我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一点也不会,只有跟福晋,可就”

    他没说下去。

    其实用不着他往下说,福康安跟龙天楼,谁不懂。

    福康安道:“不这样,你这个福晋也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以我看,你不是毁在她的药物下,就是她会采补,不管是什么,现在你应该明白你受了多大的害。”

    八阿哥道:“我哪会想得到”

    “想得到想不到是一回事,这个色字贪不得,普通一个人都会被这个字害得身败名裂,何况你是皇子”

    八阿哥苦笑道:“小福,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

    龙天楼道:“八阿哥,您认识她有不少时间了,她有她的计划,有她的阴谋,绝不只是为跟您暗渡陈仓,也绝不只是为把福晋拖下水,坏福晋的名节,她一定有所图,您应该想得出,她的目的是什么,您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八阿哥沉吟了一下道:“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目的,也想不出为她做了什么,不过”

    福康安道:“不过什么-一”

    “她倒是很推崇和坤,凡是跟和坤有关系的人,她没一个不说好的,而且,她也一再怂恿我亲近别个,跟颞琰争-一”

    龙天楼道:“毫无疑问的,您一定听她的。”

    “倒也不一定全听她的,可是我自己知道,这一阵子跟和坤,还有另几个走得很近”

    福康安道:“还好你听了她的,要不然等她拿你们夫妻的把柄作要挟,到时候你不但仍得乖乖听她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好了,你给龙天楼画吧。”

    八阿哥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脸的悔恨色,找来了文房四宝,提笔就画。

    清朝自入关以来,很注意皇子的文武两途,八阿哥在这两方面虽不怎么出色,但毕竟写写画画难不倒他,转眼间画好了一张简图递给了龙天楼。

    虽说是简图,他知道的地方都标示得很清楚,尤其是目的地,注明的是红门石狮大宅院。

    福康安在旁看了看,立即道:“这儿像是西直门里那一带。”

    龙天楼道:“不管是哪儿,按图索骥总该找得到,您两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这就去找她去!”

    他一躬身,转身走了。

    他没走前院,担心又碰见那些不想碰见的,他翻后墙出了八阿哥府。

    福康安没说错,龙天楼按着图找,很快到了西直门一带,图上标的清楚,也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宅院。

    的确是个大宅门儿,门头老高,石狮一对,朱漆大门两扇,丈高的一圈围墙,越过围墙顶上往里看,屋脊连绵,树海森森,那茂密的枝叶当中,时而露一角飞檐狼牙。

    是个大宅门儿,但却没有奴仆站门,而且两扇朱漆大门紧闭着,听不见一点声息。

    龙天楼不走大门,从旁边围墙翻了进去。

    落身处是个跨院,有房子、有花、有树,就是没人。

    龙天楼到那门紧闭的屋前把窗户戳个洞往里看,客厅是客厅,卧房是卧房,收拾得整齐干净。

    分明经常有人打扫,也分明经常有人住。

    只是,人呢?

    龙天楼经跨院来到前院,一样,什么都有,就是没人,但是看家具摆设,绝不像是没人住的空宅。

    龙天楼闪身往后扑。

    天,这后院!这后院较诸王公大臣的府邸毫不逊色,唯一跟大府邸不同的,就是寂静无人。

    龙天楼刚要踏上画廊,忽听一阵轻轻笑语传了过来,他连忙收势,隐身在屋角后。

    从屋角后往外看,画廊的那一头,转过来两个丫头打扮的少女,一个手捧漆木盘,上头放着一个细瓷盖碗,一个手捧着一叠女子的衣裳旗装。

    两个丫头一路谈笑着,顺着画廊往后而去。

    龙天楼闪身跟了过去。

    两个丫头一阵拐弯,到了一间精舍前,推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

    显然,精舍里不但有人,而且还一定是个女子。

    是女子还会有谁?

    龙天楼要扑过去,却只见门一开,两个丫头又走了出来,四手空空,低声谈笑着又走了。

    望着两个丫头的背影消失不见,龙天楼闪身扑近精舍,轻轻推开门往里看。

    进门处是个精雅小客厅,仍不见人。

    龙天楼闪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凝神听,他听见后头里间传来一阵阵水声。

    有人!

    有人,是女子,有水声,再加上刚才两个丫头送衣物,龙天楼明白了,他没敢贸然往后闯。

    再看茶几上,放着刚才丫头送来的细瓷小盖碗,他知道,里头那个女子,香汤沐浴过后,一定会到前头来。

    过去轻轻掀开盖碗看了看,是碗燕窝汤。

    这种山珍海味,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龙天楼索性往下一坐,等上了。

    他认定,在后头香汤沐浴的那个女子,必是八阿哥那位红粉腻友,也很可能就是那位承王福晋。

    没一会儿工夫,水声寂然,听见有人往前头来了。

    龙天楼坐着没动。

    既然近在眼前,他不怕她再逃出手去。

    果然,后头转过来一个女子,穿着刚才丫头送来的衣裳,淋浴方罢,又不知道屋里有人,当然穿得不怎么整齐,领口开着,雪白的胸口露出一片,刚洗过头,用一条大手巾,正在擦满头披散的秀发。

    一时看不见脸,但看身材,绝不像承王那位侧福晋,这又是谁?

    难道真像八阿哥说的,他那位红粉腻友不是承王侧福晋,龙天楼的判断有误?

    龙天楼为之微一怔。

    那女子似也觉出屋里有人,擦头发的手一停,抬起头,仰起了脸。

    那张脸,看得龙天楼猛一怔,霍地站了起来。

    而那女子,也猛一怔,圆睁美眸脱口叫出了声:“你!”

    眼前这女子不是别人,赫然竟会是遭了劫掳的玉妞儿!

    龙天楼道:“玉妞儿。”

    玉妞霎时间转趋平静,但是平静中带着冷漠,也带着些微的激动:“你本事不小,居然能找到了这儿。”

    “玉妞,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听五叔说,你遭了劫掳”

    玉妞双手一摊,娇靥上竟浮了些笑意:“你看我,像是遭了劫掳的人么?”

    的确不像,简直像在享福。

    龙天楼目光一凝:“玉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龙天楼一怔,旋即道:“我知道,你我之间有些误会,有些不愉快,可是”

    “误会?不愉快?”玉妞冷笑道:“有么?你是何等样人物,我又是什么样人,误会,不愉快,我敢么?配么?”

    “玉妞”

    “不要再说了,打从你离开白家那天起,咱们的关系就断绝了,你跟我爹的关系,那是你们的事,至于你跟我,你是你龙天楼,我是我白如玉,但是念在你跟我爹的关系上,我纵你一次,你走,我装作你从没到这儿来过!”

    “玉妞,只为一点误会,一点不愉快,值得么?”

    “你听见了没有,我叫你走。”

    “玉妞,我到这儿来,就是为追问你的下落,我是为救你。”

    “救我?哈,为什么?你看我像是人家的阶下囚么?我在这儿比哪儿都舒服、都享福,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又为什么要跟你走?”

    “玉妞,你可以不替任何人想,你总不能不为你爹着想”

    “我替别人着想,谁又替我着想过,我又为什么非替别人着想不可?”

    “玉妞”

    玉妞脸色一沉,神色冰冷:“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玉妞,我不信你真会叫人。”

    玉妞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好,你试试看。”

    她张口真要叫。

    龙天楼只觉心往下沉,道:“玉妞,你知道,我并不怕你叫人”

    玉妞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你神气,你了不起!”

    “我愿意走,但是你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八阿哥的那位红粉腻友是谁?在什么地方?”

    玉妞美眸一转:“告诉你又怎么样,这儿是天香教总坛,八阿哥的红粉腻友是天香教主,她就在这个宅院里,但你未必找得到她,满意了么?”

    龙天楼把几件事概略地说了一遍,包括八阿哥府的事,最后道“玉妞,你怎么会愿意跟这帮人为伍,为的是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原本就是个别人不看在眼里的人,是不?我这种人不跟这帮人为伍,还能跟谁为伍,至于为的是什么,想干什么,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着。”

    龙天楼明白,她是受了一个“情”字的刺激,其实,那不能全怪他,现在再提,再解释,她也未必听得进去,当即道:“玉妞,天香教助纣为虐,有他们的大阴谋,难道你想害死你爹?”

    玉妞的娇靥上闪过了一丝抽搐,道:“我顾不了那么多!”

    “玉妞”

    玉妞忽然笑了,笑得很媚,眉宇间也闪漾起春意,道“你不肯走,是不?那好,我也不让你走了,天香教里不禁情欲,我正好借这机会”

    说着话,她扔下毛巾,抬手就去解衣衫。

    龙天楼大惊,急道:“玉妞”

    玉妞脸色一沉道:“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总算喜欢过你,天香教不禁情欲,迟早我得把身子交给别人,与其这样,我不如把我这处子之身献给你”

    她两手猛力-扯,衣衫尽开,酥胸毕露。

    龙大楼心如刀割,暗一咬牙,出指欲点。

    谁知玉妞竟把酥胸往前一挺,硬迎龙天楼的手指。

    龙天楼只想制玉妞穴道,并不想伤玉妞,更不敢碰玉妞的酥胸,他一惊沉腕收手。

    就在龙天楼沉腕收手的当儿,玉妞娇躯一转,飞也似地扑进了里间。

    “玉妞!”

    龙天楼叫一声追了进去。

    里头只一间卧房,一澡盆的水还在房里。

    龙天楼的身法不能说不够快,但是当他扑进卧房的时候,却已不见了玉妞的踪影。

    龙天楼刚一怔。

    外头传来了玉妞的声音:“告诉我爹,我很好,让他放心。”

    龙天楼疾快如电,又扑回前头,但是前头仍不见玉妞的踪影。

    一定是出去了。

    龙天楼如电光石火般扑出了精舍。

    精舍外寂静无人。

    龙天楼提一口气,施展高绝身法,在转眼工夫间,搜遍了整个院落,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没有,就是没有玉妞的踪影。

    不但没有玉妞的踪影,就连那两个丫头也不见了。

    走了,都走了!

    他们能快过龙天楼?

    龙天楼也不信,腾身拔起,直上最高一处屋脊。

    居高临下,附近街道、胡同尽收眼底。

    没有,就是没有。

    龙天楼怔住了,站那儿发呆。

    他见着了被劫掳的玉妞,可玉妞一点也不像被劫掳,而且还变成了那个样子。

    见是见着了,但在转眼之后却又不见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简直像个梦。

    是梦么?

    不,不是梦,是铁一般的事实。

    使得龙天楼痛心的事实。

    玉妞怎么会变得不顾一切?

    甚至连她生身之父都不顾了?

    她为的是什么?

    她想干什么?

    龙天楼只明白一点,玉妞所以有今天这种“变”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龙天楼。

    不能全怪他,但是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万一玉妞有个好歹

    他怎么向五叔交代?!

    想到这儿,他一时血气腾涌,头脑欲裂,几几乎站立不稳,差点从房脊上栽下去。

    他原本是找八阿哥那位腻友,借以营救玉妞的,但他见着了玉妞,却没能救出玉妞,而那位八阿哥腻友的面都没见着,回去又怎么跟福康安、八阿哥交代。

    不能跟五叔交代也好。

    不能跟福康安、八阿哥交代也好。

    他总得离开这儿,不能老耗在这儿,定了定神,暗暗叹了口气,刚要走。

    突然,一丝异响传入耳中。

    他听觉敏锐,一听就知道,这丝异响来自脚下,也就是脚下这间屋里。

    莫非人藏在屋内,根本没逃离这座宅院。

    有此一念,他行动如电,矮身一窜,顺着屋子东头翻了下去,然后贴身屋角往外看。

    只见屋子里鬼魅也似地飘出了两个黑衣蒙面人,两个人出屋凝一下神,像是在听什么。

    果然,只听左边一个开口说道:“走了。”

    右边一个道:“看来姓白的那个妞儿可信。”

    左边黑衣人吃吃地笑道:“怎么不可信,一入本教就得把自己全部奉献,要是怀有二心,她还图什么?”

    龙天楼听得心神猛震,提一口气闪电般扑了出去。

    两个黑衣蒙面人想来不是等闲之辈,相当机警,龙天楼一扑出屋角,他们就有所警觉。

    只可惜他们碰见的是龙天楼。

    没来得及动,也没来得及吭一声,左边黑衣蒙面人已中了龙天楼一指倒了下去。

    右边黑衣蒙面人倒是有机会出了手,只是他刚送一招,就被龙天楼一把扣住腕脉,同时喉咙上了一道铁箍,霎时他血脉倒流,难以呼吸,差点没闭过气去。

    龙天楼右手扣他腕脉,左手扼他喉管,轻喝道:“有一句说一句,要不然,小心我捏碎你的颈骨!说,你们的人都躲哪儿去了?”

    那黑衣蒙面人摇摇头。

    龙天楼两手立即力加三分。

    黑衣蒙面人血脉倒流,不能呼吸,憋得喉头格格作响,人又挣扎不得,只见他两脚乱踢弹,连连点头。

    龙天楼扼他喉管的手略松了些,黑衣蒙面人立即一阵剧喘,差点没咳嗽出声。

    “答我问话。”

    黑衣蒙面人只喘不说话。

    龙天楼冷笑道:“地上还有一个呢,要是等我改变心意换他来问,你可就没命了。”

    黑衣蒙面人忙道:“我说人都在”

    一个“在”字刚出口,龙天楼突然目闪寒芒,但他发觉得仍嫌迟了些,从那黑漆漆、打开着的两扇门里,奔电似地打出两点乌芒,已经打在了两名黑衣蒙面人身上。

    在龙天楼掌握中的这名黑衣蒙面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挺,往后便倒。

    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霎时间又断了。

    龙天楼大急,松了那黑衣蒙面人,飞身扑进屋里。

    屋里漆黑无灯,但难不倒目力锐利的龙天楼,他刚进屋,就见一蓬乌芒迎面打来。

    暗器,淬了毒的暗器。

    用的是满天花雨手法。

    距离近,龙天楼又是极猛的扑势,的确是难躲难闪。

    好在龙天楼早想到了,他伸手一拉右边那扇门,一阵“笃笃”乌芒全打在门板之上,然后,龙天楼右掌反震,那扇门板离框飞起,向暗器打来处撞去,与此同时,人也跟着扑了过去。

    龙天楼的应变不能说不够快。

    那扇门板的力道,也不能说不够猛。

    砰然一声大震,门板正砸在暗器打来处,通往里间的一扇门上,那扇门也掉了,而且两扇门板往里撞出老远,砰然,哗啦又是一阵,在响声中,龙天楼人已扑进了里间。

    但是,他似乎还是慢了,瞬间之后,一切归于静止。

    地上两扇门板,挨着门后的一个衣橱撞破了,眼前是间卧室,应用什物一应俱全,就是不见人影。

    没有人,那蓬淬毒暗器是怎么打出来的?

    靠后有扇窗户,如今窗户关得好好的,人也不可能越窗跑了。

    那么人哪儿去了?

    难道刚才那蓬淬毒暗器,是由机关消息控制打出来的?

    经由机关消息控制打出暗器,不是没可能,而且也常见。

    但是,经由机关消息控制打出淬毒暗器,灭屋外两个人的口,这就不可能了。

    龙天楼竭尽目力搜寻,一眼瞥见那被撞破的衣橱底,是个长方形黑黝黝的洞。

    霎时,他明白了,有地道,这座宅院底下有地道。

    一步跨到衣橱前看,那长方形黑黝黝的洞里,有一道石梯直通下去。

    难怪玉妞能走得那么快,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难怪玉妞说,八阿哥那腻友,就在这座宅院里,但是,她不想见你,你就别想见着她。

    龙天楼没有犹豫,跨进衣橱,拾级而下。

    一人多高处,石梯走完,到了底。

    眼前黑忽忽的,但是身左三四丈,隐现一线灯光。

    他闪身过去,到近前看,才看出那是两扇虚掩着的石门,轻轻推开石门,光亮立即外泄,猛然看见石门上方横刻着四个大字:“桃源别府”左下方另有一行小字,刻的是;“洪武二年春”

    龙天楼一怔,但旋即脑际灵光电闪,想起了一件事。

    他听说过这么一个传闻,明太祖当年属意惠帝之初,刘伯温留给他一个锦囊,嘱他日后立储的时候阅视,太祖属意惠帝,阅视锦囊,发现刘伯温指点,储君一旦登基将有大难,可于潜宅地下建别府以为避难之用。

    有这么个传闻,从明太祖以至如今的大清乾隆,始终没人发现,没人能加证实。

    而如今在这座大宅院下发现这么一个“桃源别府”府称“桃源”当有避难之意,难道说这就是传闻中的惠帝避难别府,这座大宅院,就是惠帝登基前的潜宅。

    龙天楼如今无暇求证这些,平静了一下自己,举步跨进石门。

    进石门再看,看得他心神震动,立又怔住。

    眼前竟然是个院子,有花草的院子,格局规模跟上头的宅院居然一模一样。

    有光亮,不见灯,不见火把,光亮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定过神来,他先闪身飞扑,遍查两边厢房。

    看厢房里的摆设,有人住,却不见人。

    他直扑后院,刚要进后院,两名黑衣蒙面人并肩挡在眼前,拦住去路。

    左边黑衣蒙面人冰冷道;“你运气真不错,居然能找到‘桃源别府’!”

    右边黑衣蒙面人冰冷道:“他运气不好,这是幽冥地府,来了就走不了了!”

    两人同时袍袖一层,疾撞龙天楼胸腹。

    龙天楼只觉一片威猛劲气迎面撞来,冷笑一声道:“应该是你们俩运气不好,碰上了我!”双掌一扬,迎着那片劲气拍了出去。

    砰然一声,两名黑衣蒙面人踉跄倒退。

    龙天楼迈步进了后院。

    沉喝声中,两名黑衣蒙面人腾身扑来,一左一右,分袭龙天楼要害。

    龙天楼身躯飞旋,双掌并探,同时扣住了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腕脉,两个黑衣蒙面人立即不动了。

    龙天楼道:“你们都是天香教中人。”

    左边黑衣蒙面人道:“不错。”

    “我只找你们教主,不愿多伤无辜。”

    右边黑衣蒙面人冷然道:“恐怕你非杀光天香教的人,才能见着我们教主。”

    “这么说,你们那位教主,是拿你们当替死鬼了。”

    左边黑衣蒙面人道:“天香教的教规如此。”

    龙天楼冷哼声中,两手振腕一抖,两个黑衣蒙面人离地飞起,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砰然摔在地上没再动,他扬声道:“龙某已经进了‘桃源别府’了,你们无处可躲了,谁是龙某要找的人谁明白,自己出来吧!”

    只听一个娇媚无限的女子话声传了过来:“你要找我是不是?”

    这话声,有点像承王那位美福晋,可又不全像。

    而且,话声似来自四面八方,令人难以捉摸。

    龙天楼道:“那要看你是谁了。”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要找谁?”

    “天香教主。”

    “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既然是我要找的人,你可以出来了。”

    “你刚才没听我那两个属下说的话吗,你要杀尽天香教的人,才能见着我,我天香教还有不少人呢。”

    龙天楼双眉一扬,道:“我不愿多伤无辜,只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以我个人的看法,你天香教留下任何一个都是祸害。”

    那娇媚话声吃吃笑道:“那你就大义伸手,为世除害吧!”

    一阵疾速衣袂飘风声,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一前一后,平飞直射扑向龙天楼。

    龙天楼站着没动,容得两个黑衣蒙面人扑近,突一侧身,两个黑衣蒙面人从身前交错而过。

    龙天楼趁两个黑衣蒙面人交错而过的刹那间,疾探双掌,抓住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脚脖子,-捏即松,大叫声中,两个黑衣蒙面人掠出老远,砰然落地,满地乱滚没能再站起来。

    只听那娇媚话声道:“好俊的‘擒龙手’。”

    龙天楼冷然道:“还有么?”

    “多得很,可惜他们都不在这儿。”

    龙天楼道:“都在各大府邸之中。”

    那娇媚话声吃吃笑道:“你说着了,可惜你知道了也没用。”

    “只因为你们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那在你,不在我。”

    “这话怎么说?”

    “我这个教主爱才心切,求才若渴,尤其是像你这么个人,使我难以自持,你要是愿意投身我天香教”

    “我就可以活着出去。”

    “岂止,还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极天下的风流温柔情趣。”

    “你找错了人了,这一次,我既然找着了桃源别府,既然在这儿堵住了你,不揪出你来,不彻底消灭天香教,不揭发你们进行的那个大阴谋,我自己都不愿意活着出去。”

    那娇媚话声格格笑道:“这么说,你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了。”

    “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这么傻,谁当他们的皇上对咱们不是一样,干吗这么死心眼儿,放着荣华富贵不要,极天下之温柔、风流情趣不享用?”

    “人各有志,既然为这件事来了京里,我不能虎头蛇尾!”

    “你来京的目的,并不是为这,是不是?”

    “那只怪你们,怪你们不该让我发现了你们的大阴谋。”

    “你也是汉人,大阴谋关你什么事?”

    “碰巧白五爷是我的长辈,十五阿哥、福贝子跟我投缘,知交如兄弟。”

    “你还漏说了一点。”

    “什么?”

    “你龙家跟礼王府的关系。”

    龙天楼心头一震:“你知道的不少。”

    “在当年礼王府这档子热闹大了,京里谁不知道?”

    “你知道这些原因就好。”

    “你要是投效天香教,有些人对你,会比颞琰、福康安对你更好。”

    “那没有用,正邪自古如冰炭,忠奸由来不相容。”

    “这话不对,你凭什么肯定谁正谁邪,谁忠谁奸呢?”

    “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

    “那么你顾你的长辈白五爷,就能不顾你长辈白五爷的女儿玉妞?”

    龙天楼心神猛一震动:“她自甘堕落,自甘步上歧途,我有顾她之心,无顾她之力,也就怪不得我了。”

    那娇媚话声娇媚一叹道;“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你只能找到我在什么地方,你就来见我吧!”

    龙天楼早就在说话的时候,暗中猜到那娇媚话声人儿的藏身处了,是故在那娇媚话声一落的同时,他立即腾身而起,疾扑左前方树丛中的一座精美小楼。

    一个起落,楼下腾身又起,直上楼头,扬掌劈开了那两扇门。

    砰然声中,两扇门豁然大开,楼中的情景,却看得龙天楼心神狂震,面红耳热。

    小楼之中,是间华丽已极的卧房,正对两扇门的八宝软榻上,斜卧着一个美艳妖媚的少妇,她身上只搭着一块蝉翼般轻纱,里头未着寸缕,横陈玉体,等于是显露无遗,成熟的胴体,修长的玉腿,凝脂般肌肤,丰胸细腰

    她正笑吟吟地望着龙天楼。

    此情此景能令人

    但她绝不是承王那位美福晋。

    龙天楼吸一口气,立即把脸转向一旁:“这就是你们天香教?”

    “不错,动心么?”

    “难道你不懂羞耻?”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还我本来,何谓羞耻,再说,本教连情欲都不禁,这又算得了什么?”

    “答我问话,你何来断肠红,又为什么能使人卖力卖命?”

    “既知道我是八阿哥的腻友,这一问岂不多余。”

    “八阿哥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糊涂可怜虫。”

    “呃,你看得倒是很清楚啊,为什么不再看清楚一点。”

    “我看得很清楚,但是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掌握证据。”

    “那么你以为是”

    “和坤。”

    美艳少妇格格娇笑,笑得浑身乱颤“你说是谁就是谁吧。”

    “等我掌握到证据,该是谁,就是谁!答我问话,你怎么会有断肠红?”

    “只你能擒住我,还怕我不告诉你么?”

    “你以为我擒不住你?”

    “未必,因为我身上滑不留手。”

    龙天楼心头一震,扬起了右掌。

    他不敢扑过去,还真不敢,只打算虚空扬掌。

    只听美艳少妇道;“在你出手之前,我让你看场好戏,你必须得看,而且得从我身上望过去。”

    她一扬手,身后一幅丝幔倏然落地。

    丝幔后,是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正有着令人血脉贲张,心惊胆战的一幕。

    龙天楼不愿看,但他不能不看,因为那一幕是

    一张软榻,榻上躺着一个半裸少女,是玉妞,玉妞像得了病,发了狂,娇靥通红,星眸半闭,正在扭动,正在挣扎,两个丫头似的少女,正死命地按着她。

    在榻旁,站着一个蒙面人,只头上戴着个黑布罩,赤裸上身,穿着短裤,也在挣扎,也在扭动,旁边另有两个黑衣蒙面人死命拉着他。

    龙天楼急道:“这是”

    “这是呀!”美艳少妇娇声道;“两个人都被喂了媚药,药力已经发作了,一旦那四个人松了手,你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龙天楼热血上涌,眼都红了:“你们卑鄙,该杀!”他闪身欲扑。

    “没用,救不了她,那只是一面镜子,人并不在那儿!”

    “你”

    龙天楼扬拳欲劈。

    她毫无惧色,反而吃吃媚笑;“这样更救不了她,除非你的手能比我的话快,你愿不愿冒这个险试试。”

    龙天楼不敢冒这个险,他知道,他只慢一刹那,玉妞的一辈子就完了,命也完了。

    他这里手刚一顿。

    她又吃吃笑着说了话:“要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马上投效本教,先过来侍候我。”

    龙天楼杀机洋溢,威态吓人,逼着她道:“你敢让我靠近?”

    她娇笑道:“我没那么傻”

    她扬起玉手,两根水葱似的手指捏着一颗豆大赤红药丸,道:“你先服下这个,然后想怎么靠近我都行。”

    龙天楼心头一震:“想必这也是媚药。”

    “当然,我总舍不得给你服断肠红,是不?”

    龙天楼抬眼又望那面大镜子,玉妞跟那个蒙面人挣扎、扭动得更厉害了。

    两个丫头几乎按不住玉妞,两个黑衣蒙面人也快拉不住那个男的了。

    龙天楼心里惊急交集,但是毕竟他还是镇定过人,惊急交集的时候,他脑中闪电飞旋,一方面思忖对策,一方面判断玉妞所在。

    到底,他智慧超人,就在这惊急交集的极短时间内,玉妞的所在让他琢磨出来了

    那面大镜子,竖立在美艳少妇背后,照理说,镜子是照人的,也就是说,镜子在哪儿,镜中人必在它的相反方向。

    但是,龙天楼如今面镜而立,美艳少妇也横身裸卧在镜子之前,镜子里至少该照出这两个人影。

    而偏偏镜子里没有这两个人影。

    足证,这面镜子有鬼。

    也就是说

    就在这一刹那间龙天楼双手凝足了真力腾身跃起,直扑那面镜子,人在半空,双手齐发,右掌猛劈那面镜子,左手一指点下。

    龙天楼的动作一气呵成,其快如电,美艳少妇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就被制了穴道。

    与此同时,砰!哗喇,那面大镜子粉碎。

    镜后一个衣橱大小的方洞,直通榻后另一间,那幕景象,就在那另一间中。

    那两男两女闻声见状,各自松了手上的人就跑。

    那个男的,猛兽似地扑向床上的玉妞,

    龙天楼掠到,单掌一挥,那人头颅破碎,脑浆进裂,尸身飞出老远,撞在墙上摔下了地。

    也就在这时候,半裸的玉妞从床上腾起,两条粉臂紧紧地抱住了龙天楼,绵软发烫的娇躯揉进了龙天楼怀里,还星眸半闭,不住呻吟。

    龙天楼猛一惊,抬手就推,触手是玉妞柔嫩滑腻的发烫肌肤。

    他又一惊,出指闭了玉妞的穴道,玉妞不动了,两条粉臂也松了,砰然一声摔回床上。

    他吁了一口气,翻起床单盖在玉妞身上,回身再找美艳少妇。

    如今的美艳少妇,睡美人似地卧身软榻,一动不动。

    不动的时候都够让人触目销魂的。

    龙天楼也给她盖好,往她耳后的摸,扯落了一张制作精巧、其薄如纸的人皮面具。

    不是承王那位美福晋是谁。

    龙天楼在她四肢各点一指,然后拍活了她身上的穴道,轻哼声中,她醒过来了,入目身侧的龙天楼,她居然笑了:“还是你行,弄了半天,你喜欢这样,也行”

    “住口!”龙天楼抖手一个嘴巴子,打得美福晋花容失色,一缕鲜血顺着香唇流下。

    “哟,挺英雄个人物,你也会打女人呀!”

    “那是因为你不是人,说,你怎么会有断肠红?”

    “你说呢?”

    “我要你说。”

    “这告诉你什么,你既知断肠红,就该知道断肠红是谁的独门毒物,我蒙他恩典,把衣钵传给了我,不行么?”

    “当然行,他人呢?”

    “死了,算算日子早随草木同朽了。”

    “他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美福晋吃吃笑道:“你想,我已经接了他的衣钵,能甘心脑袋上还顶个人么?”

    敢情是死在她手里。

    龙天楼心头一震:“你可真是毒如蛇蝎啊。”

    她娇笑道:“你没听说么,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

    龙天楼道:“那么,你又是替谁卖力卖命?”

    “我不告诉你了么,只能擒住,还怕不知道!”

    “难道我现在还不算已经擒住了你。”

    “你只擒住了我的人,可没擒住我的心。”

    龙天楼道:“事已至此,你还没有正经。”

    她吃吃笑道:“谁叫我是这么个女人,只能让我死心塌地,我能把命都给你。”

    龙天楼冷笑道:“你的命已经掌握在我手里了。”

    他端过了烛台,另一只手揪住了美福晋的头发,道:“女人家没有不爱惜花容月貌的,尤其是你,不要让我烧了你的头发,毁了你的脸。”

    她娇笑道:“命都保不住了,还在乎什么花容月貌。”

    龙天楼道:“既是这样,那你带着丑样走吧。”

    他把烛火凑近了美福晋的头发“嗤”的一声,一股青烟,一股焦味。

    美福晋脸色一变:“对我这么个女人,你真忍心。”

    “你看错了人了,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

    美福晋一叹道:“我碰见过不少男人,你是头一个长着一副铁石心肠的。”

    她牙关就要用力。

    龙天楼眼明手快,松了她头发,一把捏开了她的牙关,道:“你作的孽已经够多了,到现在还守口如瓶,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你要明白,你不过也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难道一点赎罪的心都没有?”

    美福晋神色一黯,居然挂落了两行珠泪。

    “话我说到这儿了,你要是能揭发这个大阴谋,也许可以减轻自己一点罪过,该怎么办随你,我不信你不说我就追不出罪魁祸首来。”

    手松了美福晋的牙关。

    美福晋头一低道:“自以为接了他的衣砗,就可以天下无敌,自以为世上男人都可以让我摆布在股掌之上,没想到却碰见了你。你往后找吧,只进了后头那间石屋,你要的东西就都在里头了。”

    猛抬头,娇驱猛颤,一缕鲜血从唇角流下,她两眼盯着龙天楼,往后倒了下去,然后不动了。

    龙天楼心神震动,伸手合上了她那双曾经能勾人魂、摄人魄的妙目,转身下榻,到了后头那一间。

    放好烛台,一只手抵上了玉妞那晶莹滑腻的后心,盏茶工夫之后,玉妞娇靥上的红热渐退,他掌心微一震,玉妞檀口张处,一口黑水吐了出来。

    他吁一口气收回了右掌,翻腕拍活了玉妞的穴道。

    玉妞醒过来了,她还没看见别的,只看见龙天楼站在她身前,只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半裸的娇躯盖在床单下,她脸色一变,旋即冷笑:“你想干什么?给你你都不要,你不会用强吧?”

    龙天楼真想给她个嘴巴子,可是到底还是忍住了,冷冷指了指那具死状可怖的男尸,又指了指前头软榻上的美福晋。

    玉妞都看见了,脸色为之大变:“还是你行啊!我不能不承认别不过你。”

    龙天楼冰冷道:“为免让五叔看了难受,你穿好衣裳,我送你回去。”

    “你走吧,不要管我,我不回去。”

    “难道你真想害死五叔?”

    “你认为我还能回去,有脸回去?”

    龙天楼吸了一口气:“玉妞,五叔就你这么一个,你总是他的女儿!”

    玉妞摇头道:“我不能回去”

    龙天楼双眉一扬道;“玉妞,你要知道,我可以制你穴道,然后用床单一裹带你走,但是那样会伤五叔的心,我都不忍,难道你忍?”

    玉妞突然流了泪;“可是我已经这样了,你看也看了,碰也碰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龙天楼心头一震:“玉妞,我是为救你,只好从权,再说自小咱俩就跟兄妹一样”

    “跟兄妹一样,”玉妞道:“你这么想,我不这么想!”

    “玉妞”

    “你要是让我跟你回去,只有一个办法,要不然我只有死。”

    “玉妞”

    “光叫我没有用!”

    “这样好不好,回去听听五叔怎么说?”

    “你不用施缓兵计,一个人要是想死,在哪儿都能死。”

    “玉妞”

    “叫你别光叫我,你没听见?”

    龙天楼大感作难,他知道玉妞的脾气,说得出,做得到,可是偏偏他对她已经有了成见。

    这该怎么办?

    龙天楼道:“我没想到,你对我误会那么深,到现在还会愿意?”

    “谁叫是误会?”

    “玉妞,事关一辈子,你最好多想想。”

    “我想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玉妞”

    玉妞突然脸色一沉:“龙天楼,男子汉,大丈夫,你干脆说一句,要不要我。”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然后正色道:“玉妞,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情爱是要两厢情愿”

    “不用你说,这些道理我都懂。”

    “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将来两个人没法处,你我不是都要痛苦一辈子。”

    玉妞突然间有点激动:“难道你对我成见就这么深,就因为我对你有过误会,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情感都一笔抹煞了?”

    龙天楼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什么道理,也许因为我始终拿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也许咱们俩的缘份不够。”

    玉妞近乎撒泼地叫道:“你跟谁缘份够,礼王府的兰心?”

    龙天楼心头一震,半天才道:“我不愿意欺骗你”

    “你骗不了我!”

    “我也不愿意否认”

    “这么说你承认跟兰心缘份够?”

    玉妞的一双美目里,浮现了泪光。

    突然之间,龙天楼又觉得好生不忍,道:“个人的想法是一回事,但是身外人与事的牵扯又是一回事,否则龙家跟礼王府之间,就不会有当年的憾事了,也就是说,我跟兰心之间,开什么花,结什么果还很难说呢。”

    玉妞强忍着两眶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冷笑一声道:“一个是抢人家的,一个是订了亲移情别恋,你是这么个男人,她是这么个女人,只有你们这种人才能凑到一块儿。”

    这话,太重了些!

    龙天楼双眉陡扬,但旋即他又忍了下去,道:“玉妞!”

    玉妞猛然拍着床,叫道:“那么你说,我的身子已经让你看见了,也已经让你碰过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还嫁谁去?”

    “玉妞,我是为救你,谁来救你都是一样。”

    “可是偏偏来救我的是你,你不能因为就这么个‘救’字,害了一个姑娘一辈子,真要是那样,你不如不救。”

    不能说玉妞说的不是理。

    无如龙天楼他不但对玉妞已毫无情感可言,而且对于玉妞这种作风,甚至有些厌恶。

    但是,他不能让玉妞走上绝路。

    因为玉妞是这么个想不开的人。

    他更不能不为他五叔着想,因为五叔就玉妞这么一个。

    倘使玉妞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五叔承受不了,龙、白两家这份结义拜把之情也完了。

    他沉默了半晌,毅然点头:“好吧,我答应你,穿好衣裳,跟我回去。”

    玉妞一怔,睁大了眼:“真的?”

    “我既然说出了口,就绝没有假的。”

    玉妞的小嘴撇了撇:“我从不愿勉强人家。”

    “没有人勉强我。”

    “兰心怎么办?我没那么大度量,没法容忍”

    “那是我的事,我会了。”

    玉妞没再说话,但却是一脸胜利得意的神情,起来穿好了衣裳。

    龙天楼没再跟她说一句话,转身往外行去。玉妞昂着头跟在他身后。

    这两天,白五爷尽管心情不好,但是他毕竟经过大风大浪,毕竟够坚强,还照常上巡捕营。

    龙天楼把玉妞带到巡捕营,当面交给白五爷。

    白五爷瞪大了眼,声音都发了抖;“天楼,你是在哪儿找到她的,怎么救她出来的?”

    龙天楼道:“五叔,我还得赶回八阿哥府去,您问玉妞吧,让她告诉您。”

    他不愿意说,有些事也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把桃源别府的所在告诉了白五爷,让白五爷带巡捕营的弟兄赶去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去,不许任何人动里头的一草一木,然后,他走了。

    到了八阿哥府,八阿哥府的热闹已渐近尾声,有的客人已经陆续辞去。

    他找到了十五阿哥、福康安,把经过禀报了一遍,十五阿哥、福康安不但惊异,而且惊喜。

    龙天楼请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马上回府带人去详查桃源别府。

    十五阿哥不停点头答应。

    福康安却道:“不急在这一会儿,兰心跟海珊都问过你,去见见她们吧。”

    龙天楼听见海珊倒没什么,听见兰心心往下一沉:“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等事了之后,我再去看她们两位。”

    十五阿哥没意见。

    当然,这种事福康安也不便勉强,于是十五阿哥跟福康安进厅去,没动声色地向八阿哥告了辞,在没多惊动一个人的情形下,带着龙天楼走了。

    一出八阿哥府,行动快速,回去带人,赶到桃源别府的所在地,前后不过费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尽管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身在皇家,可是他俩都没听说过桃源别府。

    一进那两扇石门,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看傻了,站在那儿半天没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凌风叫出了声:“乖乖,简直神奇,做梦也想不到京城地下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朱洪武可真有一套啊。”

    十五阿哥、福康安跟其他的人都惊醒了,无不称奇,无不惊叹鬼斧神工。

    到这儿来,不是来游览古迹的,龙天楼带头往后找,很容易找到了那石屋。

    真正石砌的一间屋,还相当大,没窗户,两扇厚厚的石门上,挂着一具巨大的铜锁。

    这难不倒人,龙天楼上前去抓着那把铜锁,暗用真力一扭,一把坚固的铜锁不但变了形,而且碎成片片。

    铁奎、凌风抢上前就要去开石门。

    龙天楼一眼瞥见右边石门靠角落处,有一点红影,像条线,他抬手拦住了铁奎、凌风:“慢着。”

    铁奎、凌风一怔。

    十五阿哥忙问:“怎么了?天楼。”

    龙天楼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总是小心点好。”

    他蹲下去细看那条红线,他这一看,大伙儿都看见了。

    那条红线跟一般的细麻绳儿一般粗细,只露出一段,两寸长短一段。

    龙天楼伸手拉了拉,拉不动,似乎一头在石门里,一头在石墙里。

    华光道:“总座,您看是什么?”

    福康安近前看了看,道;“天,别是药捻子。”

    大伙儿吓了一跳。

    龙天楼道:“我也这么想,谁带的有匕首?”

    铁奎马上递过来一把,刃薄如纸,一看就知道锋利异常。

    龙天楼接过去,小心翼翼,一下把那两寸长短的一段切了下来。

    捏起来一揉,线散了,两指沾满了黑色粉末。

    没错,是药捻子,是引信。

    大伙儿脸色都变了。

    福康安道:“一旦引发,炸的不只是这座石屋,桃源别府在京城地底下,一炸开来,那还得了。”

    十五阿哥脸都白了:“等知道是谁在幕后主使以后,非抄他的家不可。”

    龙天楼站起了身,两手暗用真力,缓推两扇石门。

    福康安抢前一步挡在十五阿哥前头。

    石门刚开一条缝,一阵机簧响,一蓬乌黑的小箭从门缝里疾射而出。

    龙天楼早防着了,一声:“小心!”双掌翻飞,那蓬乌黑小箭立即散扬四射,只有一枝擦着凌风的耳轮射了过去,把凌风吓出一身冷汗。

    淬毒小箭射过,再无动静,龙天楼推开了两扇石门,石门开处,看得大伙儿立即直了眼。

    石屋等于一个仓库,一排排的木架上,古玩、玉器、字画、金银,洋洋大观,什么都有。

    “乖乖,这还得了。”

    不知道谁叫了这么一声。

    福康安双眉掀动,一步跨了进去:“先不要动任何东西,仔细看过一遍再说。”

    大伙儿一拥进了石屋,分头查看。

    带来的人不少,但却数不过来,没有一种不是珍品,没有一样不价值连城。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身在皇家,但是他俩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珍宝,更不要说是其他的人了,大伙儿看得不只目瞪口呆,简直就心惊肉跳。

    看着看着,福康安头一个叫出了声:“贡品!”

    没有错,十五阿哥也看见了,有一座木架上,放着不少玉器古玩、稀奇东西,还有些是西洋的玩艺儿,十样之中,至少有五样是贡品。

    既是贡品,怎会在这儿,足证这不是一个江湖组织天香教所能办到的。

    福康安当即下令,大伙仔细查,不许漏掉一样。

    查到最后,在最靠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座香橱,但里头放的不是什么珍贵古籍,而是一本本的帐册。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亲翻帐册,触目惊心,包括石屋里的所有,这些东西的名称、价值、来处、出处,记载得详详细细。

    但是,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该属于谁,当然,谁都知道这里是属于天香教的,但谁也都知道,它们绝不应该属于天香教。

    这不难查,因为记载的有这些东西的来处,只把那些人召来问一问,就不难明白他们把这些东西送给了谁。

    十五阿哥凝重的脸色中掩不住激动,下令搬运,把这些东西先运回十五阿哥府,再运进宫。

    就在两头照顾搬运的时候,龙天楼悄悄地走了。他到了白爷的住处,一诺千金,他要带走玉妞,但没看见白五爷跟玉妞,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玉妞写的,写给他的。

    在信里,玉妞首先说明,白五爷已辞去巡捕营职务,带着她离京他去,并没有说明去处,接下来,是整篇的忏悔,并言明自知跟他无缘,不愿再行强求

    看完了信,龙天楼脸上泛起苦笑,但是心里,确实有如释重负之感。

    跟着,他到礼亲王府辞行,说是辞行,老郡主当然明白他的心意,但却只允许一个人跟他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没办法再从头做起,让兰心走,也是违背“家法”的,她自己一定要留在皇族,表示对皇家的一份忠诚。

    老郡主的心意既决,是准也没办法改变的。临走,龙天楼写了两封信,-封给十五阿哥、福康安,请求成全,另一封交巴尔扎送往西山,给“小狮子”夫妇。

    龙天楼带着兰心悄悄地走了,他没问追查大阴谋的结果如何,因为那已经是大内的事了。

    但是事隔不久,有-件事天下皆知,而且大快人心。

    那就是十五阿哥接掌大宝,奉乾隆为太上皇,等太上皇驾崩归天之后,十五阿哥也就是嘉庆帝,立即惩治了和坤,并且列举罪证,抄了和坤的家。

    从和坤家抄出来的,又一次使人惊心动魄。

    打那时候,就流传了这么一句话:“和坤栽倒,嘉庆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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