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所获,只得作罢,多少年来一直悲痛感叹下已!谁知少侠无恙,且已长戍,故人有后,李家香烟未断,可喜可贺,少侠夫妇泉下有知,也该可以暝目了!”
话说到此,竟然双目涌泪,身躯颤抖。
李玉楼忍不住暗暗一阵感动。
只听董老夫人道:“我夫妇身遭禁制,下毒人指明要杀少侠,也是香儿一片孝心,我夫妇虽极力阻拦,她与秀岚暗中离家,不料少侠竟是故人之后,也幸亏他二人没能得手,不然大错铸成,百年之后,叫我夫妇有何颜面见故人夫妇于地下”
说着,说着,董老夫人也流下了眼泪。
李玉楼好生感动,他刚要说话。
董无忌又道:“尤其少侠仁德宽厚,不但不计仇恨,反而找到九华宫主,央得池姑娘同来施救,我夫妇感激之余,比万分惭愧”
他没说下去,随即低下了一颗白头。
李玉楼忙道:“两位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否则倒使晚辈兄妹惶恐不安了。”
董老夫人道:“少侠也别这么说了,承蒙贤兄妹义伸援手,只冲这份心意,不管是否能解除我夫妇所中禁制,董家上下,仍然感激。”
李玉楼还待再说。
池映红已然道:“哥哥,有什么话稍待再说,还是先为两位老人家解毒吧!”
李玉楼一点头道:“小妹说得是。”
董天香道:“池姑娘,怎么为家父家母解毒法,需要帮忙么?”
池映红道:“不用”
她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拨开瓶塞,倒出两颗红豆大小,其色碧绿的药丸,跟以前给李玉楼服用的祛毒药丸一样。
只听地说道:“这是我九华宫无影之毒的独门解药,请姑娘给两位老人家每位一颗,服下就行了。”
董天香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董老夫人叱道:“香儿痴了,天下万物,都有降克,无影之毒虽称毒中之最,一般人谈
之色变,束手无策,但碰上了九华宫的独门解药,祛除无影之毒当然是轻而易举。”
董天香没再多说,忙接过两颗药丸,分别给乃父乃母服下。
那里董无忌夫妇服下了药丸,这里董天香转望池映红肃容道:“董天香谨代家父家母乃华山世家上下,秆谢贤兄妹的大恩大德。”
话落,她矮身就要拜下。
李玉楼眼明手快,忙一抬手:“姑娘不可,我兄妹万不敢当!”
他也不过是一抬手而已,董天香一个娇躯就硬是拜不下去。
不只是她神情震动,连董无忌夫妇也是一脸惊容。
只听董无忌一叹道:“香儿,李少侠修为高绝,功力通玄,你拜不下去的,如此大恩德,也就不必口头言谢了!”
董天香只得作罢,李玉楼这才收回了手,道:“两位老人家,晚辈无意卖弄,实在是当不起董姑娘这一礼,一时情急”
董无忌依然凝望着他道:“少侠别这么说,故人不但有后,而且青出于篮,我夫妇只有为故人庆幸。”
李玉楼道:“老人家夸奖!”
董无忌道:“不是我当面奉承,以少侠这身修为,已足列当世一二人之间,不知道是不是方便问少侠的师承?”
李玉楼迟疑了一下,道:“华山、济南二世家既是李家故交,晚辈不敢瞒两位老人家,家师“天外天”无名老人。”
董无忌神情猛震,脸色一变,霍地站起,失声道:“原来是“天外天”的无名老神仙”
只听池映红道:“老前辈所中的无影之寿,已经怯除尽净。”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为之一怔,这才注意到,董无忌已经站起来了,连董无忌在内,立时惊喜激动。
董天香忙啡道:“娘,您”
一声“您”刚出口,董老夫人也站起来了。
董天香又一声:“爹,娘!”竟喜极而泣。
董无忌定了定神,道:“九华宫的独门解药,真是灵验神奇”
董老夫人流泪道:“李少侠,池姑娘的恩德,不啻重生再造。”
李玉楼、池映红也双双站起。
李玉楼道:“老人家言之太重,晚辈兄妹万不敢当!”
都站起来,赵秀岚自不便再坐着,也要往起站。
董无忌适时忙抬手:“坐,坐,两位请坐!”
都又坐了下去,赵秀岚也就没再往起站。
坐定,董无忌又凝目:“我做梦也没想到,少侠会是“天外天”无名老神仙的传人,真是福缘深厚,真是福缘深厚,故人泉下有知,不只应该瞑目,甚至应该含笑瞑目了。”
董天香道:“爹-“天外天山无名老神仙,我听您说,天下武林的人,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绝世高人,只是,老神仙究竟是怎么一位”
董无忌道:“我跟天下武林同道一样,只知道“天外天”无名老神仙是位绝世高人,只知道老神仙一身修为已属陆地神仙境界,为近百年来当世第一奇人,但从没见过老神仙,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董天香眼望李玉楼:“李少侠对老神仙的所知,当然比我们多,可否把“天外天”的所在,以及老神仙的生平、修为,说给我们听听,以增我们的见闻。”
李玉楼迟疑了一下,道:“我辞别老人家,离开“天外天”的时候,老人家曾经告诚,日后,最多只能承认是他老人家的传人,别的都不许说。
事实上,我在“天外天”追随老人家整二十年,除了知道他老人家自号无名,是绝世高人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董天香一呆,道:“怎么会这样?”
董无忌叹道:“奇人每多奇行,无名老神仙是近百年来当世第一奇人,他这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池映红突然道:“两位前辈可否把中毒的经过,告诉晚辈兄妹?”
显然,他是急于知道,董无忌夫妇是如何中的毒,然后再找出线索,从而侦凶。
董老夫人道:“对了,把咱们中毒的经过告诉李少侠兄妹,也好让李少侠兄妹循迹找出那下毒人,俾便缉获二十年前百花谷暗下毒手的凶徒。”
董无忌道:“李少侠、池姑娘,说起来惭愧,我夫妇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毒,秀岚的父母跟我们的情形一样。”
李玉楼道:“我也只想到两位前辈不会知道,二十年前惨案至今毫无线索,凶徒之狡猾多智,可想而知。
再加上无影之毒太过歹毒霸道,下毒之人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形下施放,所以实在很不容易觉察,不过,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两位前辈总该知道。”
董无忌瘦削的老脸上,掠过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道:“说来少侠也许不相信,我夫妇是直到接获了一纸警告,运气一试之后,才发现确实已中了毒,在此之前,根本茫无所觉。”
李玉楼为之呆了一呆。
池映红道:“那一纸警告,前辈是不是还留着?”
董无忌道:“没有,我一气之下,立即撕个粉碎。”
池映红眉头微皱,道:“可还有别人看过那纸警告?l董无忌道:“只有我这个老伴接过去看过,别的就再没有别人了-”
池映红道:“那撕碎的纸呢?”
董无忌道:“我夫妇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我撕碎之后,乾脆就把它烧了-”
池映红道:“前辈撕得好,很可能无影之毒是下在那纸警告之上,两位前辈看到了那纸警告,同时也中了毒。
所以,事先一直茫无所觉,等到看过那纸警告之后,运气一试之下,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中了毒。”
董无忌夫妇双双为之一怔。
董老夫人惊声道:“池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确有这个可能,要不然我夫妇很少跟外人接触,华山世家的禁卫也一向森严,那下毒之人那里会有机会下毒呢?”
李玉楼呆了一呆,道:“晚辈斗胆,不管怎么说,两位老前辈还是让人给下了毒”
董老夫人又复一怔,道:“这倒是,我夫妇还是给了人可乘之机。”
李玉楼道:“晚辈的意思是说,那下毒的,可能不是外人。”
此言一出,董无忌夫妇、董天香、赵秀岚脸上都变了色。
董天香惊声道:“李少侠,你是说”
董无忌拾手拦住了女儿的话,道:“等一等,李少侠说的是理”
董天香住口不言。
董无忌道:“咱们家的情形,咱们自己清楚,华山世家不敢自夸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但外人想进来而不被发现,恐怕还不太容易。
再说把毒下在那张警告之上,一不外是故布疑阵,让咱们只会想到外人,二则是不留那么多线索,让咱们不好追查。”
董老夫人为之动容,点头道:“嗯!有道理,经这么一说,我深有同感。”
池映红道:“那纸警告,两位前辈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董无忌道:“在我书房中。”
“书房的什么地方?”
“书桌之上。”
“前辈的书房,什么人可以进去,什么人经常进去?”
“我在书房的时候,除了我这个老伴,小女天香,还有申总管之外,任何人不许进入,但是我不在书房的时候,可以进去的人就多了。”
“难道前辈没有禁令,或者是派人看守?”
“倒没有派人看守,实在没有那个必要,禁令是有,不许他们轻易进入我的书房,其实没有事他们也不会去,可是每入总有人打扫收拾。”
“负责收拾打扫前辈书房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后院的下人,他们是轮流收拾打扫。”
“那么在发现那张警告之后,前辈有没有问过当天负责打扫的下人?”
“问过了,但是他说,在他收拾打扫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书桌上有那么一纸警告。”
“当天,前辈是什么时候到书房去的?”
“上午。”
“那名下人收拾乾净之后,一直到前辈进入书房,其间隔了多久?”
“总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再有几拨人进去,放下一纸警告也够了!”
李玉楼道:“前辈可还记得那警告上的笔迹什么样?”
董无忌道:“当然记得,字写得颇为工整,绝不是在勿忙的情形下写的,也足证不是在我书房写的,而是事先写好放在我书房的”
李玉楼道:“前辈可曾看出,是出自男子手笔,还是出自女子手笔?”
董无忌怔了怔,道:“这我得想一想”
他沉吟了一下,接道:“倒有几分像出自女子手笔。”
李玉楼道:“那么该不会错了,除了金瞎子之外,前后几次对晚辈暗下毒手的,都是女子。”
他却不知道,那次对他暗施无影之毒的,不是金瞎子,而杀了金瞎子,然后又以高明易容化装之术,扮成金睹子害他的,也是个女人。
董无忌道:“可是华山世家,除了拙荆跟小女身边各有两个侍婢之外,别的再也没有女流了,而且她们都没读过什么书,绝写不出那样的字来。”
池映红道:“可否让我兄妹见见老夫人跟董姑娘身边这四名侍婢?”
董无忌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叫天香去把她们叫来。”
池映红道:“不,我兄妹希望在不着痕迹的情形下见她们。”
董无忌微微怔了怔,道:“对!-我糊涂了,那”
董天香道:“爹娘先请歇息,我跟秀岚请李少侠,池姑娘到我小楼上去坐坐!”
董无忌当然懂爱女的心意,当即点头答应,夫妇俩站起,道:“那就请他们二位上你的小楼去坐,等一会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