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不在家,既没有人管又没事儿,下人们还能不得疯且疯,各人疯各人的,杜毅一大早就泡在了“八大胡同”这一泡泡出了祸事!
杜毅是常客,谁也知道他的身份,尽管是敲门震天价响,把人从睡梦中吵醒给他开门,还得冲他赔笑脸。
杜毅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大摇大摆的进了门,过院子,走画廊,拐个弯儿又过了一重门到了一间屋前!
推开门进了屋,屋里香喷喷的,纱帐低垂,人还在梦中,但床前地上鞋两双,一双靴子,一双绣花鞋!
杜毅脸色不对了,一步跨到床前,伸手撩开了帐子,可不!枕上一对并头莲,睡得正香,搂得正紧!
女的甘多,长得挺不错,脸上还带胭脂痕!
男的卅来岁,挺白净,呼吸犹有酒味儿!
社毅冷笑了起来,眼里迸射出怒火杀机!道:“别睡了,睡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醒醒吧!”
女的先睫毛一阵抖动睁开了眼!睁开眼脸上变了色!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这声尖叫惊醒了那位,他睡眠惺松,道:“怎么了,你是”
杜毅道:“怎么了?胆儿小,吓着了?”
屋里怎么会有第二个男人话声?那男的睁大了眼,他看见床前站着个汉子!可不是他,他一怔坐了起来,道:“你是怎么随便往人屋里闯?”
杜毅脸色不对,但嘴角却噙着笑,一指那女的道:“我是谁她清楚!问她吧,让她告诉你。”
那女的没等问便白着脸哆嗦着道:“他!他是和中堂府的杜爷!”
男的脸色马上也变了,可是脸上马上堆上了笑,笑得不但不自在,而且还有点儿心惊肉跳:“原来您就是杜爷,我不知道”
杜毅一摆手道:“你知道不知道不要紧,吃官家饭的也得讲理!她是个卖的窑姐几,谁有钱就能搂她上床睡一觉,这是天经地义,这没你的事儿,穿上衣裳你请吧。”
那男的没想到杜毅这么好说话,如逢大赦,嘴里答应着还千恩万谢,一骨碌爬起来蹬上裤子,披上衣裳就要脚底下抹油!
杜毅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含笑道:“朋友!往后你招子也得放亮点儿,虽说有钱玩窑姐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是有主儿的最好别碰!天底下好说话的人可不多。”
男的仍然是满口答应,千恩万谢地一溜烟儿没了影儿。
孰不知杜毅借着那一拍之势,已暗中用了煞手,怕只怕他活不过半个月去!
那男的跑了,杜毅望着他的背影笑笑转过了身。
那女的一脸惊恐色,忙道:“杜爷!这不怪我,是娘逼我的”
杜毅慢条斯理的抬一只脚踩上了床沿地,摆摆手道:“莲香!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老鸨子那儿我早就打过招呼,也花过钱,再给他三万六千个胆,她也不敢逼你接客”
那女的忙道:“是”
杜毅道:“士让炮打了,你给我省两句儿吧,莲香!我杜毅是个讲理的人,我先不动火儿,暂时也不动粗,咱俩平心静气评评理,不错!咱俩是露水姻缘,你干的本是这一行,我不能断了你的财路,可是你要弄清楚,你是我姓杜的包下来的,你拿了我的,吃喝穿都是我姓杜的给的,你不该背着我来这一套,这跟偷人养汉有什么两样?王八好当气难受!你把这顶绿帽子往我姓杜的脑袋上一扣!往后,我姓杜的在这北京城里还混不混了”
杜毅心平不平不清楚!瞧也瞧不见,不过他气和,说话不慌不忙,不带一丝儿火气,那女的只当有路走,马上使出了拿手本事,扑籁籁的泪珠儿挂落两行,使咽着道:“我知道我错了””
杜毅马上道:“你知道错,知道理曲了,是不是?那就好办了!,”
伸手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砰然一声插在了床上,那女的张口一声惊叫没叫出,身子往床里硬缩!
杜毅两个指头往前一伸,道:“给你两条路,你既然嫌我,我就不指望什么了,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都给吐出来,我杜毅另找炉灶去!要不然咱们今儿个就玩儿个三刀六眼满堂彩!”
那女的又哭了起来,这回是吓哭了,她哭着道:“杜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知道错了,下回您就是杀了我”
“下回?”杜毅道:“就这一回都快把我的脖子压进腔里去了,再有二回我就得借别人的种,养别人的儿子了!”
那女的泪如雨下,跟个泪人儿似的,道:“可是,我哪拿得出?您行行好,全当周济我了。”
“行好?周济?”杜毅可没有一点传香惜玉心,根本就无动于衷,道:一我姓杜的又不开粥了,施舍。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我可是做了好人,却让人在脑袋上扣了一顶绿帽子!”
那女的还待再说。
杜毅一摆手道:“废话少说,答我一句,这两条路你是走哪一条?”
那女的道:“您请多宽限几天”
杜毅道:“一天都不行!”
那女的道:“您明知道我拿不出来”
杜毅道:“那咱们就玩个三刀六眼满堂彩!”
那女的突然住了哭声,道:“杜爷!不管怎么说,我总伺候过您些时日,您花在我身上的也总算捞回去不少”
“捞回去不少?”杜毅冷笑一声道:“你可会自抬身价,你又不是金打的,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自己还不清楚!”
那女的道:“可是当初您自己愿意”
杜毅伸手抓住那女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拔出了插在床上的匕首,冰冷道:“少废话了!任何人你都能坑,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顶帽子往我杜毅头上扣,你也不看看我杜毅是吃哪碗饭的,你的胆子够大的,我要瞧瞧你这颗胆子大到什么程度!”
那女的一听这话知道不对了,花容大变,突然放声尖叫:“杀人了,救命啊,杀”
杜毅抓她胳膊的手往下一落,她不叫了,身子一软躺了下去!
杜毅伸手掀开了被子!
那女的混身上下只穿了件兜肚,一具细皮嫩肉的们体几乎完全呈现在社毅眼前!
杜毅两眼之中突然冒出了火一般的光芒,杨匕首就往那女的下体扎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一缕劲风疾袭杜毅腰后大穴。
杜毅一怔心惊,顾不得再伤人,一偏身子横窜出去,回身看,屋里多了两个人,两个黑衣人,一个英武,一个白净,白净的那个过去拉上了被子!
英武的那个目中冷芒直逼杜毅,冷笑道:“京城重地,竟敢行凶杀人,而且是用这种手法伤害一个弱女子,你好大的胆子!”
杜毅道:“你们是”
英武黑衣人道:“是谁都一样!谁也不能容你这样伤人。”
社毅道:“在下姓杜!在和中堂府当差!”
英武黑衣人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是权好和-的家奴,你就是没伤人今儿个也饶不了你。”
举步逼了过去!
杜毅一听这话情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后悔亮了底牌,可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先下手为强,他挺腕当胸就扎!
杜毅这一下是十拿九稳,只因为在“中堂府”那么多护卫之中他是数得着的,可是他没想眼前这英武黑衣人身手比他还高,只见对方不躲不闪,五指如钩,硬抓他掌中那把匕首!
杜毅是个行家,一看就知道这英武黑衣人掌上功夫有独到之处,他沉腕扬刀,疾划对方腕脉!
这一着奏了效,逼得对方偏腕躲闪,变招反拿他的腕脉!
杜毅冷笑一声也跟着偏腕,那锐利的匕首尖端仍指对方腕脉!
杜毅手里有利刃占便宜!
那英武黑衣人却似乎没多大顾忌,钢钩般五指也不离杜毅的腕脉。
两个人就这么一刀一掌互袭对方腕脉,连换了七八把,英武黑衣人突然沉哼一声变抓为掌,疾拍过去!
这一招用的是掌力,不是五指非拿实不可,掌风扫中杜毅的右腕,一把匕首立被震得脱手飞去!
杜毅已试出对方武功高出他很多,而且此刻匕首离手,情知不妙,翻身便扑后窗。
只听那英武黑衣人一声冷笑道:“毕竟是欺软怕硬的和收家奴!”
他一步跟上,伸手抓住杜毅的后领猛力一扯!
杜毅跄踉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净黑衣人到了,一脚踩在他胸腹之间,杜毅起不来了,那白净黑衣人却一声冷笑:
“你身上带的家伙还真不少啊?”
脚尖一约一挑,杜毅的衣裳破了,一个小布包掉在地上!英武黑衣人一步跨到,俯身拾起,打开一看道:“我当是什么值钱玩艺儿,原来两块水晶!”
那白净黑衣人一怔道:“两块水晶?”
杜毅趁白净黑衣人说话分神之际,猛一挺腰,一滚,已挣脱白净黑衣人脚下,然后身子平窜往外扑去!
一阵劲风袭到,扫中他的右肩,只听“叭”他一声,杜毅大叫,人是窜了出去,但却一跟头摔在门外,他顾不得皮破血出摔的疼,落地又起,仓惶飞掠而去!
两个黑衣人笑了,对望一眼闪身出屋不见!
天擦黑时,费独行护着和-回到了中堂府,和-上楼由九夫人侍候着歇息去了!
九夫人原以为和-回不来了,没想到和-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大出她意料之外!
无事一身轻,费独行回到自己的屋刚坐下!姚师爷来了,进门就道:“独行!老杜在外头让人打伤了,胳膊毁了一条。”
费独行心头一震忙道:“怎么回事儿?姚老!在哪儿让人打伤的?”
姚师爷道:“问他他就是不吭一声,他最服你,我看还是你去问问他吧。”
费独行道:“人呢?”
姚师爷道:“在他屋里!”
费独行一步跨了出去!
到了杜毅的屋,杜毅一个人坐在屋里喝闷酒,右胳膊用块布吊着,脸煞白,两眼都现了血丝。
费独行一进门就道:“怎么回事儿,老杜!是谁干的?”
杜毅一拍桌子道:“别提了!他奶奶的,栽到了家了!”
费独行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道:“老杜”
杜毅两眼一抬道:“别问了行不?这又不是他奶奶的什么光采事儿。”
费独行脸色一沉道:“你这叫什么话,你不是寻常百姓普通人,就是寻常百姓普通人让人整了也得问个明白,你现在是中堂府的护卫大领班!你能认栽,中堂府可不能吃哑巴亏,这档子事著就此算了,那能惯了他们的下次,中堂怎么跟别人说话,咱们的人还出去不出去了?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就有一句话说一句,要不然我这就走!”
他站了起来!
杜毅伸那只左手拉住了他,赔上一脸勉强的笑:“兄弟!干么这么大火儿”
费独行道:“你能怪我发火儿么?咱们俩是什么交情?”
杜毅道:“我知道!兄弟”
费独行道:“既然知道就给我说。”
杜毅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坐下行不行,其实我不跟你说跟谁说?我还想找你给我报这个仇、雪这个恨呢。”
费独行坐了下去!
杜毅道:“兄弟!是不是姚师爷告诉你的?”
费独行道:“姚老也是一番好意”
“我知道,我知道!”杜毅招手道:“我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儿,我还能不知道姚老是好意,只是告诉他没有用,他只会瞎嚷嚷,嚷嚷得八街都知道了,却帮不上我一点儿忙,所以我没告诉他,你不同,我当然要告诉你”费独行道:“那就说,别在这儿废话连篇。”
杜毅道:“是这样的,兄弟”
他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费独行冷笑连连:“你真行,老杜!我还当是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是为这么个女人,你也太轻看自己了!”
杜毅还待再说。
费独行站了起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杜毅一摇头道:“不用看了,死不了人,可是肩骨碎了,我这只膀子算是完了,我恨的就是这个。”
费独行道:“好辣的手法,我这就出去一趟,你找个人传话弟兄们,我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去!”
他扭头走了!
杜毅跟着站了起来!
费独行去了一趟“八大胡同”杜毅栽跟头的那个地方,可是他没待多久就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一直到半夜都还没见他回去!
夜色在中堂府倒是很安静。
跨院里!护卫们住的地儿还亮着灯,牌九推得正热闹。
“冷面殃神”纪子星今儿晚上手气背,十把牌七把是“闭十”一个月的他输得光光的,还得轮值巡夜,够倒霉的!
出了屋“咳!”一口痰吐在地上,纪子星紧紧腰带就往前院走,刚走到跨院门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一闷,限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其实他现在落在一条黑影手里,这黑影身法矫捷,提着纪子星穿房越脊到了一个院子里!
这院子在中堂府的最中间,不大,但很怪!
院子里只有一幢房子,呈八角形,有七扇门,十四扇窗户,房子本身不大,门窗紧闭,没有一点灯光!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但空荡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黑影提着纪子星,落在正东那扇门前,他另一只手里有样发亮的东西!只见他左跨三步,往前走一步,然后又右跨一步,旋即笔直走向那扇门!
他用那发亮的东西插进门缝里,只听“卡”地一声轻响,那两扇门开了,里头漆黑一片!
黑影提着纪子星,仍然是左右跨步地行了进去!
他进入那漆黑的屋里转眼工夫不到,突然间屋里铃声大作,夜静时分听来十分刺耳,而且能传出老远!
黑影像电一般地窜了出来,然后像电一般地没入夜空不见了。
小院子里掠进了十几条人影,转眼工夫之后掌灯的到了。
十几盏大灯,照耀得小院子光同白昼!
借着灯光看,白云芳、姚师爷,以及几个大领班全到了。
姚师爷脸色都白了,匆匆忙忙地提着一盏灯奔了进去,刹时铃声不响了,姚师爷又快步行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竟然会是他,竟然会是他!”
白云芳脸色一变,急道:“姚老!是谁?”
姚师爷道:“纪子星!”
白云芳神色一松,道:“纪子星?人呢?”
姚师爷道:“在里头!进去两个人把他抬出来!”
两个护卫奔了进去!
这当儿院子里又来了人,是和-,披着衣裳一个人进了院子!
大伙儿一见忙躬身的躬身,打千的打千。
和-视若无睹,忙问是怎么回事儿?
姚师爷据实禀报道:“回您!纪子星在密室入口中了机关”
两个护卫抬出了纪子星,此时的“冷面殃神”跟个刺猖似的,满身插满了一根根发黑的针。
和-脸色大变,道:“怎么会是他”
白云芳道:“禀您!自然是他想偷进密室,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消息!”
和-脸色发了青,咬着牙道:“好个该死的东西,把他剁了,然后扔出去喂狗!”
两个护卫格走了纪子星。
和-紧接着问道:“当初纪子星是怎么进府里来当差的?”
姚师爷期期艾艾地没说出话来!
白云芳那儿说了话,她代姚师爷禀报了纪子星的来历,末了却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能怪姚师爷,费独行也是姚师爷带进来的,不挺忠诚挺好么?姚师爷纵有什么不是,功也能折罪了。
姚师爷听得好生感激!
和-没再追究,却问道:“不提费独行我还忘了呢,刚才我就在找他,他跑哪儿去了”
姚师爷知道费独行上哪儿去了,据实禀报,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
和-静静听毕不但没怪费独行,反倒说:“你们真行,他累了一天回来也不让他歇息歇息,怎么什么都得他,别人是干什么,除了他就没能办事的人了么?我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只让你们吃饭的么?”他骂得没一个人敢抬头,刚刚骂完,费独行快步进来了,一怔,急趋前见和-:“您怎么也在这儿”
和-截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看看,怎么样?杜毅的仇报了没有?”
费独行又复一怔道:“怎么?您知道了?”
和-道:“嗯!我刚在找你,姚师爷告诉我了!”
费独行道:“既是您已经知道了,不敢再瞒您,那两个人恐怕是外来的,怎么找也找不着。”
和-道:“还能让你找着,就是本地的也早跑了,总不会傻得等你找上门去,我告诉你,你记住了,下回再有什么事儿让别人跑跑去,别都揽在身上,要知道你是我的贴身护卫,除去我的安全之外,别的任何事儿你都可以不闻不问。”
费独行欠身道:“独行出去的时候没禀报您,独行知过,只是杜毅让人打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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