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想起师祖方传甲的交待:“一定要救回安家姐妹俩,她们对你的情意太深了。”
玄正当时也是这么想,这世上有谁知道死后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死后的变化。
但玄正知道,因为安家姐妹就是以为他死了,才甘愿为他而拼命。
玄正就是感激她姐妹的情义重,他便也立刻有了更进一层的烦恼
小船靠岸了,玄正取出两锭子对摇船的船娘,道:“你辛苦了,十两银子送你,忘了我们三个人。”
那船娘摇上半月也赚不到这多么银子,喜得直点头,道:“三位放心地走,我装着不知道这码子事。”
江心中火光正烧得凶,有些小船还想过去捡东西——他们都知道“万花楼画舫”的东西件件值银子。
玄正也安家姐妹站在岸上,光景成了“隔岸观火”了。
安梅问玄正,道:“相公,那个姓关的人呢?”
不料,玄正闻言跌足叹道:“糟了,光知道烧船,也忘了逼问李嬷嬷关山红在什么地方,唉,又要大费一翻周折了。”
安兰道:“李嬷嬷挨刀投入江中,我看那女人是活不成了。”
玄正道:“可是,谁知道关山红在什么地方?”
线索好像是断了。
玄正带着安家姐妹二人匆匆地奔回“长江客栈”客栈的伙计见玄正一身是血,便脸上也有半湿不干的血迹,吓得一瞪眼,道:“客官你”玄正塞给伙计一锭银子,道:“我住哪一间?”
还是银子管用,伙计立刻鞠个躬,道:“爷,你们跟我到后院。”
那伙计领着玄正安家姐妹二人到了后大院,有几间客房中还有人在喝酒闪聊天。
那伙计推开一间大客房,笑问玄正,道:“客官,还满意吗?”
玄正立刻又是一锭银子送入伙计手中,道:“弄个大澡盆,另外,得麻烦你去在街上替我赶办三套衣裳。”
说完,便取出一张银票,又道:“两套女衣要缎子的,我的衣裳要蓝色,这多下的全是你的了。”
那伙计一看是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巴,他觉得好像碰财神爷了。
伙计答应着往外走,玄正笑对安家姐妹,道:“反正这些银子是水成金的,他人死了我替他花用”
玄正提起水成金,气得安梅咬牙切齿。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地方有银子更方便,一个时辰不到,伙计已经抱着东西回来了。
这时候安家姐妹也洗也好澡,只有玄正在澡盆子里眯着眼睛泡热水。
玄正的心中可不轻松。
事实上玄正在未寻到安家姐妹之前,既担心又焦急,如今已经救回安家姐妹,他却更加烦恼了。
他不知如何安排安家姐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把这股子烦恼去掉?
玄正还有更烦恼的事情,那就是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关山红。
他不会放过关山红——关山根。但“万花楼”李嬷嬷跳水逃了,秦淮画舫上千条,他到哪儿找?”
如果玄正能找到李嬷嬷,他绝对有办法逼她说出关山红下落。
玄正洗好了澡,安家两姐妹侍候着换了新衣衫,玄正发觉安家姐妹穿的新衣真好看,具有北国女儿的豪情,南国佳丽的柔顺——原来女子穿衣是这么的重要。
一张桌上坐着三个人,安家姐妹坐在玄正两边,那安梅盯住玄正看,她忘了吃饭。
玄正一笑,道:“安梅,你看什么?”
安梅眨眨美丽的眼睛,道:“我要看着你,再也不叫你从我眼底走失。
玄正道:“我怎么会走失?”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姐妹为我玄正仁至义尽,当我知道你们被送来南京,我急坏了。”
安兰闻言,几乎又要落泪,道:“那个可恶的李嬷嬷,她用了许多整人的方法,有许多姑娘都怕她。”
安梅低下头接道:“李嬷嬷要我们接客人,我们死也不从,相公,我们能为你保有的就是姑娘的贞操,我们保住了,我们答应脱衣跳舞,却能为相公守节。”
玄正真的感动极了,他伸手握住安兰的嫩手。
安兰又道:“真要逼我们接客,我们也商量好了,我们咬断舌”
玄正又握住安兰另一手,他重重点着头。
他心中在想,这两个姐妹死心塌地跟定自己了,天爷,怎么办?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玄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红粉知已外,便只有个“神枪”方传甲。
玄正这时候想到了方传甲,便也觉着轻松多了。
他笑笑,问安梅,道:“我再也不会抛弃你们独自一个人走了。”
安家姐妹多天来受的委屈,一下子随着眼泪流出来了,玄正却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唉!”
安家姐妹愣然又抬起头,安梅急问:“相公呀,你可惜什么?”
玄正道:“我师祖受了重伤,他挨了关山红的火铳子,差一点丢了性命。”
安梅道:“姓关的真可恶!”
玄正道:“姓关的乃是当年‘罗浮宫’邪教的余党,听师祖说,当年‘罗浮宫’网罗武林败类,传播邪教,还派人刺杀皇上,后来被湘军灭来了。”
安兰也吃惊地道:“我们小时候听说南方闹邪教,不料这关山红竟然是邪教的余孽,太意外了。”
玄正道:“是意外,当年他自动在我孤独的时候给我缓手,原来他是有目的,有阴谋的,他的阴谋就是坑杀三湘人物,为‘罗浮宫’邪教报仇。”
安家姐妹愣几乎怔住了。
玄正又道:“师祖受了重伤,他正在仙岩石养伤,唉,我又要去找关山红,师祖也想着你姐妹的安危,这些事情叫我真难办。”
安梅侍候过方传甲,她立刻对妹子安兰道:“阿兰,这一回我们回仙岩石,方爷爷那么关心我们,他受伤了,我们应该去侍候他老人家。”
安兰点点头道:“也好叫相公安心去找关山红那恶魔。”
玄正心中喜,他举起酒杯,笑笑道:“我先谢谢你姐妹,师祖有福了。”
他见安家姐妹喝干杯中酒,便又道:“明天选两匹快马,我送你姐妹一千里。”
一千里若是走路需半个月,骑马不过三五日,安家姐妹精于马术,若是他们快马加鞭只不过两三日吧!
玄正果然陪着安家姐妹往西行,他一路驰马,却也在想:“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关山红?”
半路上,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那便是长安城东大街的太白楼。
玄正也想起太白楼的那个中年穿马褂的,记得那夜他把自己迎入太白楼,当天夜里还是由关山红给的腰牌。事隔多日,不知道这人还在不在太白楼,不过从表面上看,太白楼好像也是关山红的。
玄正一念及此,他的精神大了。
他对安家姐妹道:“我多送你们一程,然后再去长安城。”
安家姐妹当然高兴,长安城离仙岩石更近了。
穿过秦岭十八盘山路,遥望秦川百里,玄正在马上指着一条山道对安梅,道:“这条山道直通仙岩石,你们快马一鞭,日不落就会赶到,师祖见了你们一定会很高兴,便也对他老人家的伤大有益处。”
安梅与安兰二人好一阵叮咛玄正,方才洒泪而别。
玄正真的感动极了,侠骨雄心,柔情万千,真叫他不知将来怎么办?
他看着安家姐妹翻过一道山峰,这才拍马直往长安方向疾驰,这时候他恨不得马上进长安。
玄正已经看到长安城了,他的坐骑穿越过一道河堤,却突然发觉一个女人掩面哭,那女人边哭边大声叫:“我不想活了”
就在她的哭叫中,便“扑通”一声往河里跳!
玄正马上看得清,他想也不多想一下,便飞身跃向河水中。
他还大声叫:“喂,跳不得呀!”
他暴伸一手抓住那女人的衣裙,果然把女的拉住,那女的一挣未挣脱。回过身来便抓住玄正,两个人在水中互相抓,只不过等到二人上了岸,才看清了那女的把玄正拉拖上岸来。
玄正昏迷过去了,光景还真叫人弄不懂。
这条小河水深不过一丈多,便河宽也只有二十丈,玄正可以游黄河,怎会把这小河放在心上?
玄正确实昏迷了,他看上去面上泛灰青。
那个女人却站在他身边双手叉着腰,从这女的面上看去,她是那么的冷厉与阴毒,却又带着在分冷笑。
玄正如果看清这女子的面孔,只怕他绝不会跳到水里去救人。
女的冷笑自语:“好个一条龙,你果然回长安来了,我等了我三天,哼,你把老娘的相好宰了,是吗?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吧!”
她拖着玄正的双足,拉到柳林中,那儿还停了一辆篷车。
这女人又在自语:“八月节就快到了,也算给关爷一个好礼物,嘿”马车已经转到大道上了,只不过好像不是去长安。
马车不但绕过长安城,马车也绕过了咸阳继续往西北方驰着。
便在这时候,迎面有个骑马的过来了。
赶车的女人抬头看,便不由得失声叫起来:“喂!是你呀,这么多年没见你的面了,今天算是有缘份,可叫我碰上了。”
那骑马的先是一怔,遂招招手,道:“天不早了,我还要往家里赶回去,再见了。”
不料,女的忽把马车打个横,立刻拦住骑马的人,她浅浅一笑,道:“别回家了,跟我去个地方吧!”
骑马的摇摇头,道:“司徒大姐,你要不拦我嘛!”
女子吃吃笑道:“我便老实对你说,我那儿有个受伤重的人,等着找个名医却又找不到,想起几年前你替我治过伤,医道高明没话说,咱这儿有的是银子,跟我去吧!”
她露齿一声笑又道:“我可不是麻烦你丁大夫去游山玩水,是去救人的,你的职业不是救人吧?”
丁大夫,也真巧,他老兄每三年节赶回家,如今这是中秋节,他按往例又回来了,只不过他却在半路上遇上他实在不喜欢的女人。
这个女人也是“酒邪”水成金的相好,与李嬷嬷都是好姐妹“毒祖宗”司徒不邪就是她。
自从水成金与石玉搅和一起之后,司徒不邪已经有一阵子未见水成金的面子,却不料关山红突然找到她这里,关山红也告诉司徒不邪,水成金已经被玄正杀了。
关山红告诉司徒不邪,玄正烧了他的万花楼,他一定会去长安城,因为玄正只有找到长安城的太白楼,才能找到他。
关山红要司徒不邪在大路上等玄正,一定可以等到玄正。
她果然等到了,而且她制造了一个混乱局面——她跳水,便也在混乱中动了手脚,把玄正迷倒。
司徒不邪要丁大夫去救治一个重伤的人,那个人也正是关山红带在身边的石小开。
石小开被玄正枪挑下腹,到现在小便还会由伤口溢出来——石小开的罪受大了。
关山红也请了三个大夫,却都摇摇头走了,如今
她不但不叫丁大夫走,她还冷笑着从腰里取出一把尖刀在她的手上玩弄着。
丁大夫只好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你去看看。”
司徒不邪立刻收起尖刀,笑道:“我发觉不但有银子好办事,有刀更好办事。”
她跃下了车辕,便手拉过丁大夫的坐骑,笑道:“大夫,长途骑马多劳累,上车去坐着吧!
她当然怕丁大夫拍马跑掉,她太小心了。
丁大夫无奈何地翻身下马,于是,车后面拴了两匹马。
司徒不邪笑对于大夫道:“我的车上有个客人睡着了,你别惊动他。”
丁大夫只有点头不开口,他攀着大车上去,便也发现果然有个“睡”在车里。
丁大夫并未多看,只因为睡的人歪着面还穿着一身新衣衫。
马车又启动了,司徒不邪心中实在高兴,她不但捉了玄正,而且还把西北的名大夫“请”来了。
她高兴的几乎要唱山歌了。
车里面,丁大夫坐得不舒坦,他推推身边的人想躺下来,忽然一瞪眼,因为他发现好人竟然是玄正。
司徒不邪绝对想不到玄正会丁大夫坐有交情。
丁大夫惊讶得几乎叫出声音来了,他轻轻地翻开玄正的眼睛看一遍,立刻明白玄正中了迷魂药,玄正的身上本是湿湿的,如今已经干了,丁大夫再摸摸玄正的脉象,便肯定的心中思忖:“鬼使神差,也算玄少侠命不该绝,遇上我丁良。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里面放的尽是解毒散——只因丁良在关外行医多年,沿路常有疫痨毒物出现,他早把一应解毒药放在身边,这时候他不怠慢,立刻取了些放在玄正的鼻孔上。
他还另外取了些塞入玄正的口中。
玄正果然被他救醒了,丁大夫怕玄正出声,拚命用手捂住玄正的口,因为他知道赶车的女人不好惹,她是个毒大早。
玄正惊怒地对丁大夫点点,丁良这才松开手,他指指前面坐的赶车人,凑在耳边对玄正,道:“那女人早西北道上的毒女人,有名的“毒祖宗”就是她。”
玄正从帆篷缝中看一眼,立刻想起在河边,他火大了,因为他救人,却上了她的当!
玄正忽然想起水成金,他有个相好的叫“毒祖宗”便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来。
玄正喘过气来了,他发觉自己的兵器还在车上,只不过他并未取兵器,猛然暴伸左臂“呼”地来个拦腰抱,他把司徒不邪抱入车厢里,右手五指已掐在司徒不邪的喉结上。
司徒不邪正高兴,不防玄正会醒过来,也把她拖倒在车厢,她正在取刀,却已不及,她不动了。
她如果动一动,玄正只一用力,她的喉管就会断。
她虽然不能动,却狠狠地看看一边的丁大夫,道:“你干的好事。”
丁良道:“我的职业是救人。”
“我并没有叫你救他。”
“好人坏人都医,因为我喜欢救人,尤其是救我的朋友。”
司徒不邪面上一寒道:“你认识这小子?”
玄正开口了,他咬着牙道:“丁大夫仁心仁术,我们是老朋友了。”
司徒不邪也咬牙,道:“玄正,你杀了水成金,是吗?你杀了我的好人,是吗?”
玄正道:“你原来是水成金的姘头毒祖宗,哼!你真会设圈套,只可惜”
“我差一点就成功了,玄正,你知道你的命几乎完蛋了,再有三十里路程,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惜你却死定了。”
说着,玄正右手指用力,光景就要取司徒不邪的命了,却闻得司徒不邪又道:“其实我心里也不一定要你的命,因为成水金那个老酒鬼这几年喜欢上石玉与李嬷嬷,他这种乱来就叫我不高兴。”
玄正冷道:“你还是找上我了。”
司徒不邪道:“那也不是我的主意。”
玄正道:“是谁指使你的?”
“关山红呀!”
玄正立刻逼问道:“他在哪里?”
司徒不邪眨动着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找他,玄正,你说是不是?”
玄正叱道:“少哆嗦,他在什么地方?”
司徒不邪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又拿什么交换?”
玄正道:“你想活命?”
“我当然不想死。”
“那就快说,关山红在什么地方?”
司徒不邪冷笑道:“我要你保证不杀我。”
玄正一时间不能下手,他急于要找关山红。
丁良却担心玄正会放掉司徒不邪,那对他而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他一急,立刻对玄正道:“这女人毒得很,她把我拦戴下来,要我去救治个重伤的人,玄少侠,你想她会要我去救什么人?”
玄正吃惊地道:“石小开。”
司徒不邪也猛吃一惊!
玄正又道:“石小开与关山红在一起,一定不会错了。”
他面上一片冷煞!
便在他的话声未落,司徒不邪忽然右是一踢,尖尖的足部竟然酒出一片灰粉。
“毒!”
玄正火中烧,右手指猛一勾,猛也勾出一溜鲜血,司徒不邪的声只出一半,便瞪了眼。
她的估计错了。
她以为足上藏的毒粉突然放出,玄正一定先自保,她便有机会逃出车外了,她不知道车中二人均服了解毒药。
然而,玄正根本不给她机会,玄正掐断了她的喉结,便也把她收拾在车厢中。
马车虽然没人抖缰,两匹马仍然往前驰着。
玄正又发愁了,他不知道关山红在何处。
丁良却指着前面对玄.正道:“司徒不邪刚才曾说,她只差三十里就成功了,玄少侠,三十远处是大山,那儿少有人住呀!”
玄正精神又来了,他点点头,道:“不错,人少便也容易找人。”
于是,大车便往山道上驰去。
这条山道对玄正而言太熟悉了,因为两年多以前他曾追杀他欲杀的人,而经过这里,那时候他是关山红的杀手。
山路不宽敞,只够大车驰过,玄正停下车对丁大夫道:“丁大夫,我去拚命,你不必跟我,回去吼,也许有一天我们天马集见。”
丁大夫想了一下,道:“也好,玄少侠,诸事多小心,我祝福你。”
他下车了,他也解开了他的坐骑。
丁大夫翻身上了马,却又黯然地对玄正,道:“玄少侠,有件事情我不能不对你说。”
玄正道:“丁大夫,你应该明言。”
丁大夫先是叹了一口气,道:“见你活着,我打心眼里高兴,你知道,天马集的人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玄正苦兮兮地道:“我逃过一劫。”
丁大夫道:“可是尚家姑娘可惨了,她为你绝食三天,等三天一过,她便病了。”
玄正我奈了,但他还是重重地点点头,道:“我会的,丁大夫。”
于是,丁大夫拍马走了。
于是,玄正又陷入苦恼中了。
玄正缓缓地驾车往山中驰,猛然他发觉前面山上半山腰处有个四方洞口,洞口上站着一个人。
他虽然看不见人的形象,但那一定是个人,而且也传来了那人的声音,道:“司徒不邪,你抓住玄正了?”
便在山谷鸣中,那人影疾从七丈高的山洞往下面飞来,那身法玄正一看就知道是谁。
当然是关山红来了。
玄正立刻拢住车,他也取过三节亮银枪。
他不能稍有大意,因为关山红的武力实厉害,关山红也一直没有同他正式交过手。
关山红只用过火铳子对付玄正,真正的武功过招,他们还未曾交过手,现在
现在关山红已经来到玄正面前。
他面上并不因为赶车的是玄正而吃惊。
淡淡的,他的口吻仍然那么冷傲地道:“我见车后拴着一匹马,还以为司徒不邪得手了。”
玄正道:“她得手了,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好,反被我摆平了。”
“你杀了司徒不邪?”
“她就在车上。”
关山红遥遥地向马车看,他也只举首看了一眼,便淡淡地道:“她该死!”
玄正道:“为什么?”
关山红道:“她不该说出我在此地。”
玄正摇头道:“她没有说,她死也不说,是我猜的,她往这面来,这时又见人烟。”
关山红冷笑了。
他上下看着玄正,道:“玄正,你果然比周上天他们有头脑,我小视你了。”
玄正道:“有头脑再加上我的决心与武功,姓关的,这些就是我对付你的筹码。”
关山红仰天大笑,道:“你还差远了,玄正,你马上就会知道,你在我的手底下是那么的脆弱,你也会知道你找来是多么的愚昧无知。”
玄正面无表情地道:“我没必胜的把握,但却有必死的决心,姓关的,我等你出招了。”
关山红冷厉的眸芒似刀,他的双袖猛抖,便也抖出两把金色蝎尾刀来——他不用怪杖了。
他并未出招,却面色酷寒地道:“我可以告诉你,玄正,我自从设下谋杀当年屠杀我罗浮宫的湘军,十年来已超过千人,有名的将军七个人,其中就有你爹玄维刚。”
玄正咬牙怒道:“你不但坑害那么多湘军,你还开设大烟馆,糜烂人心,你也搞妓院,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毒人魔。”
关山红冷沉地道:“可惜你坏了我的计谋,我必须另起炉灶,当然,我要先除掉你。”
玄正冷笑道:“还不知谁除掉谁呐!”
关山红开始慢慢地侧走,他好像一击就要摆平敌人,他的双目中似发出逼人的光焰,冷厉地道:“当然我要除掉你,玄正,你要加倍小心了。”
玄正道:“在你面前,我绝不丝毫大意。”
突然间,蓝影当头罩过来,金光疾闪如旭日般抖落一片霞光,玄正的三节亮银枪便也嗖声短促地兜上去。
像有人在敲边鼓似的,只见两点金芒顺着丈二银枪叮当叮当的,撞向玄正的胸前。
关山红的身子几乎平躺在半空中似的,双手握刀那么疾快地拨着银枪,便也把玄正的银枪堵在他的身侧。
眼看着关山红再有三尺就到玄正的身前了,玄正突然暴吼如狮,抓牢银枪虚空抡。
于是,罗浮宫的绝世功轻抖然施出,加以关山红苦练的软功一齐使出,关山红的身子就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随着银枪的抡动而翻滚着,更好像他是一件软东西,随着枪身在翻动一样。
玄正心中怦怦跳,关山红的这种功夫他就没见过。
见都没见过,当然他更不会了。
玄正只旋抡了两圈,关山红也在空中翻了两圈。
玄正忽然抽枪旋身内躲,他必须闪躲敌人的附骨近身,因为敌人的一双蝎尾金刀一直未离开他的枪身。
不料,他闪躲中仍然未把敌人附在枪身上的金刀摆脱。
玄正惊讶地难以相信——这是什么武功?怎么双方兵器一经接触,他就再也无法把自己的兵器抖开。
关山红却嘿嘿笑了。
他的蝎尾金刀又开始往玄正的怀中移动,便也发出叮当之声。
玄正也冷笑了。
他心中暗思讨:“来吧,谁怕谁。”
就在他的思忖中,他突然启动银枪上的暗卡,而且又是那么的用力猛一抖,前两节的银枪与最后面的一节那么神奇地脱开了。
关山红右手蝎尾金刀平扫向玄正的脖子,他很自信玄正难逃得了这一招“金风落叶”这罗浮宫的绝杀。
玄正便在这时一声大吼:“杀!”“杀!”这声音几乎自玄正的肚子里挤出来似的。
只见玄正的第三截银枪神奇地脱开以后,猛如天外流星般送上关山红的小肚子上。
玄正已觉的枪尖已捅进去了,他心中高兴了。
就在这时候,关山红的身子弹飞似猿,金刀及削,玄正顿觉下巴一惊,他自己明白差一点断头。
令玄正更加吃惊的,莫过于第三节银枪如捅在橡皮上似的,竟然会弹脱。
太不可思议了,关山红这是什么武功?难道他学过金钟罩铁布衫功夫?
虽然如此,关山红落下地来依然不即移动,他双目怒视玄正不开口,胸口起伏肚皮弹伏着,难道这就是他学过的软功?
玄正下巴流的鲜血更多了,他仍武荐,明白对手正在运着内功准备致命一击!
他在那一招“毒龙出云”看似得手却又未见敌人倒下之余,立刻惊觉势头不对,这光景令玄正全身一紧。
他连去摸下巴的机会也没有,倒翻跟斗厉声吼:“姓关的,我会再来找你的,你休想逃走。”
关山红未逃,关山红双目喷火。
关山红既未流血,他为什么不追杀玄正?
以关山红的作风,他应该知道放虎归山必贻患的简单道理,但他却咬牙齿未杀。
关山红见玄正奔向山道往谷外去,十丈外了,他才冷冷地道:“明日此时,决一死战。”
这句话传入玄正耳朵,他的心中紧张大为减少,他边跑边伸手摸他的下巴,他摸了一把鲜血。
下巴好地方特别容易流血,而且一时间还真不容易止住流血。
玄正被关山红的金刀削去一块皮肉,那可不是一般小刀口,玄正往前奔,当他越过马车的时候,立刻自马车后面把坐骑解开,跨上马直往谷外疾驰而去。
他此刻才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玄正也大为后悔,因为丁大夫走了。
他此刻正需要丁大夫为他止血疗伤呀!
关山红动了,他冷冷地举步,但却走得极慢,而且不时地眉头紧锁,看上去是痛苦的样子。
现在,他已站在那辆马车后面了,猛然的,关山红撩起车帘看,他沉声道:“司徒不邪,你在我面前那么的有把握,还以为你马到功成呐,哼!毒祖宗真是浪得虚名,死有余辜!”
他忿怒地还在司徒不邪那具尸体上劈了一刀。
一刀之后,关山红又是一急皱眉。
关山红走回山洞下方,凭他的武功,他是不会需要工具助他上去的,但他此刻却抬头大吼:“石兄弟,快把绳索抛下来。”
那个大方洞口处,有个人把头伸出来了,是的,这人正是石小开。
石小开自快活坝被玄正一枪挑破关元以后,他这些天的痛苦可大了。
他如今仍然站不起来,他是叭在洞口往下瞧。
石小开回应关山红,道:“关兄,难道你”关山红道:“快把绳子放下来。”
石小开几乎是用双手拨着把一捆绳子抛下洞口的。
关山红的双手抓牢了绳索,双臂用力,立刻柔柔升到了洞口处。
“关兄,你”“我差一点被刺死。”
“就是那小子?”
“是我忽略了,我忽略他的银枪三节,他以最后一节神枪扎中我的肚子,他口中声厉叫‘毒龙出云’唉!果然杀着。”
石小开双目移向关山红的肚皮,可也并未发现关山红有肚皮有血流出来。
关山红接道:“玄正的银枪锋利,但我的软功反应快,我疾快收腥塌腰,以罗浮宫绝学‘毒莽弄璋’身法射过被穿透的一击,只不过”
石小开惊道:“关兄你”关山红道:“玄正那小子的腕力过猛,他一心想洞穿我的肚子,他在枪尖挑刺中,刺中了我的气海大穴,我当时不即追杀,就正是我在努力运气以内功疗内伤,而玄正那小子却以为我要痛下杀手而抹头就逃嘿”他似乎略带得意之色地冷笑了。
石小开一惊,道:“玄正如果不退反再出招”
关山红道:“同归于尽!”
石小开道:“关兄留有杀招?”
“不错,罗浮宫的‘万劫归真’就是与敌同归于尽。”
石小开怔怔地道:“万幸不是这样。”
关山红道:“是的,如果这样结局,石兄弟你”石小开道:“关兄当我会如何处理。”
关山红道“兄弟,你的打算”
半晌,石小开道:“关兄,我有计较。”
“快说。”
“咱们等玄正来。”
“他必须会来的。”
“那就好,关兄呐,咱们把战场设计在洞下方,当你与玄正搏杀到紧处,我会及时的出招,而且也是必然一击而中。”
关山红双目一亮,道“石兄弟这伤?”
石小开道:“只要躲掉玄正那小子,便再重的伤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人已忘了玄正曾把他自风火岛上救出来的情义了,却一心还要弄死有恩的人。
其实这就是江湖,也正是江湖可怕的一面。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山洞之中,策划着如何收拾玄正了。
绕过山脚下,玄正拍马疾驰中,忽然耳边有声音传来:“往左边驰。”
玄正吃一惊,他四下里看又不见人,但他还是拍马往左驰去。
玄正奇怪,这声音并不大呀,是谁在说话?
猛然,只见一团灰影自悬崖上飘飘而落在玄正的前方十几丈处。
那虽然有些怪,但那确是个人——一个身宽厣袈裟的老尼姑仙风岸然地站在路当中。
玄正吃惊地急忙拉住他的马:“吁”
怒马停住了,玄正放眼看去,不由发愣。
那是个苍老的尼姑,手上的一串念珠精光闪亮,一看便知十八颗念珠刻的是十八罗汉头。
老尼姑看看玄正,微微一笑。
玄正立刻也笑笑,苦兮兮地笑笑,因为他的下巴还在流鲜血。
老尼姑忽自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小包,他抛向玄正,道:“先把血止住,你流了不少血。”
玄正拿着小包开了,因为
他还真怕再上当,他已上了“毒祖宗”司徒不邪的当,几乎要命
玄正半带痛苦地道:“师太这?”
老尼姑道:“放心用吧,我不会害你的。”
玄正一顿,咬牙拆开小包,他狠狠地把包中那些粉红药粉压在下巴刀口之上。
于是,玄正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太舒服了,凉沁沁的已痛苦大减。
玄正要下马向老尼姑致谢,不料才尼姑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快随我来。”
玄正一手按住作处,只一手抓住他的银枪,扶马便紧紧地跟在老尼姑身后驰去。
那老尼姑的功夫夫吓人,双足走得几乎分不出左右,倒是玄正不得不急急地追赶。
大约已是三十里远了,好一片老林子出现在大山里,那老尼姑加眸点头,立刻转入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