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凳子的,那就不是一般的会来事了。对于这种太会来事的人,莫正南还是要警惕的,虽然吕浩让操武文来作陪,没有安排错,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面对念桃,以及念桃面对自己时的感情,能控制得好吗?
吕浩把车停好后,见莫正南的样子有些磨蹭,一下子便明白了,莫正南可能会在担心什么,于是,他赶走了几步,装成有事和莫正南谈,尽量拉开操武文和宋春花的距离。操武文也不是那种太不敏感的人,自然知道吕浩和莫正南有事商量,就和宋春花慢走了几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吕浩发现距离拉开后,便压低声音:“莫市长,念桃的嫂子在,没事的。”
“她现在变成啥样子了?”莫正南还是忍不住问了吕浩一句,他不想问啊,马上就要见到了她了,可他还是急,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
“六、七个月的身孕,可笨重了。”吕浩尽量轻松地描述着。
“哦,——”莫正南一声“哦”拖得老长,吕浩便知道莫正南不想再让吕浩话,他便赶紧慢了几步,转后身子去看操武文和宋春花,两个人也在低声着话,吕浩便笑着问:“县长和阿姨什么悄悄话呢?”
“吕浩这孩子,又歪想什么呢。我和老操老夫老妻的,早没悄悄话啦。”宋春花也笑了起来。
莫正南这时转过头:“那可就是老操的不对,悄悄话都送给谁了?”
莫正南话一落,几个都笑了起来。这么一笑,空气一下子就松驰着,大约是莫正南的声音被念桃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刚落在门口,门就被打开了,念桃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一身孕妇衣服的念桃,看上去,确实是笨重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小丫头了,可念桃脸上的笑容,还是莫正南最想看的笑容,也得他最爱看的笑容。
莫正南的心还是紧了一下,好在,他走在最前面,无论他有什么情感流露,只能是落进念桃的眼里,而不是别人。不过他担心念桃控住不住自己的情感,也不大敢把情感流露出太多。
念桃先喊了一声:“莫市长好。”
莫正南一时愣住了,莫市长几个字从这丫头嘴里出来,总感觉生生硬硬的,好在吕浩走了过来,拉了一下念桃:“这是操县长和宋阿姨。”
“操县长好,阿姨好。”念桃很柔声地叫了一句。宋春花这个人来疯,一见念桃,便亲热地揽住了念桃的肩:“过来,过来,让阿姨看看,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莫正南便和操武文一起笑了起来,操武文:“莫市长,让你见笑了,这婆娘就是个人来疯。以前怀孩子时,怕自己生的是个丫头,到处找人看相,算命。不过,也不完全怪我,我家是独子,父母那个时候,就特别希望生个男孩,现在这一家一个孩子,还真是为难了她们这帮女人。”
“是啊,女人比我们辛苦些,要善待她们。”莫正南感叹地着,不过,他这话是有意给念桃听的,他给不了念桃什么,一直很内疚。他希望念桃理解他,可是他除了在言语中对她关心一下外,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念桃似乎是听懂了莫正南的话,也似乎是被宋春花的举措弄得不好意思,脸上徘红着,不过,看上去,念桃还算很得体,对着宋春花:“阿姨,我也想生个男孩呢,我希望孩子象他爸。”念桃一语双关,操武文便打趣吕浩:“吕浩,看看,你媳妇多疼你啊。”
操武文的话一落,念桃的脸红得更严重了,她其实是给莫正南听的,莫正南当然也知道念桃是给自己听的,只是这样的场合,他除了装聋作哑外,他能如何呢?
好在宋春花这个时候把念桃往房间里推,一边推一边:“来来来,我来看看你怀的到底是什么。”
念桃也担心自己露了马脚,就顺着宋春花的势,进了房间,宋春花把门关上了,真的掀开了念桃的衣服,又是在肚子上摸着,又是比划着,还认真地看了看念桃的整个孕相,看完这些后,宋春花:“丫头,你一定怀的是儿子。”
“我,我不知道。”念桃的脸一直还红着,怪不好意思的。等宋春花看完后,赶紧把衣服放了下来,宋春花便哈哈大笑地拉开了房门,对着吕浩:“吕浩,你这小子,有福,有福。你媳妇怀的一定是个胖小子,今晚这个酒我一定要多喝几杯。”宋春花大大咧咧地一边话一边往厨房走。
念桃的嫂子还在烧菜,一见有人进来,一紧张,油炸得到处都是,宋春花便笑着:“别急,别急,一晚上长着呢。我就是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菜?”
“我,我,不知道会不会合你们的口味。”念桃嫂子紧张极了,她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啊。
宋春花在厨房转了一个圈:“太好了,全是我喜欢吃的菜。”着,也不等念桃嫂子话,又跑到客厅,望着莫正南:“莫市长,托你的福,今晚的菜一定好吃,全是我爱吃的。下次,接你去我家,我也做这些菜你吃,全是林县的特色菜,不会比琉州大馆子里的菜差的。”
莫正南似乎这才发现宋春花穿了一身的民族衣服一样,夸张地:“嫂子这一身衣服太有特色了,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今晚吃饭是小事,嫂子这一身特色衣服是大事。”
莫正南用玩笑的话语去转移自己对念桃的关注,他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爱朝念桃看,特别是宋春花念桃怀的一定是个小胖子时,他真有冲动啊,真想扒在念桃肚皮上听听,这个小胖子在念桃肚子里怎么折腾的。
念桃此时进了厨房,她可不敢把自己置身于莫正南的眼皮底下,那样的话,太不自在了。她盼他,想他,把她的全部思念化作了一针一线,她绣这些针线活的时候,满脑子全是他。现在,他就在她的家里,当然这也不是她的家,是吕浩的家里,而她却只能躲在厨房装作帮嫂子做菜,不敢正视他的存在,甚至不敢好好地瞧他一眼。他也是这样的,他也不能,不敢盯着她看。她竟然有一种很酸然的感觉,在这个被别人称为是她的家里,在这个她想象中应该很美丽的夜里,这种酸然的感觉如春天的杂草一般,野性十足地长着,长着——
吕浩走进了厨房,见念桃盯着一个方向发呆,他便轻轻地叫了一句:“念桃,”念桃“嗯”了一声,转过头看吕浩,吕浩一脸的关怀,让念桃又有一种不清楚的感动,吕浩总是在一点一点地感动着她,而她却又总是在一点一点地想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生活怎么就这么纠结啊,念桃好想问吕浩啊,但是她知道这句话,她不会问,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去问。
“可以上菜了吗?”吕浩还是很轻地问了一句。念桃的嫂子赶紧:“可以上菜。”
吕浩便开始端菜,念桃也想去做点什么,吕浩:“念桃,你不想出去,就不要出去吧。让嫂子端上去,你就在一旁看着点就行了。”
念桃知道吕浩在关心她,怕她不自在。便放弃了上菜的打算,干脆安静地呆在厨房里。
宋春花见念桃没有出来,便冲吕浩嚷着:“把你媳妇儿喊出来一起吃啊,看看,这全是林县的特色菜,花了不少功夫呢。”
吕浩赶忙解释:“宋姨,念桃怕生,也不懂礼节,你就放过她吧。厨房还有很多菜,就让她后面吃,她会吃得自在一些,你要让她来这里吃,她怕是不敢动筷子的。”
吕浩话一落,操武文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吕浩,你小子真是福气好啊,找了一个这么乖巧的媳妇,哪里像你宋姨,拼起酒来,比男人还男人。”
操武文这么的时候,吕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不由得拿眼睛去偷看莫正南,莫正南却装作听操武文的玩笑话,也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么一来,吕浩紧张的心才松了一下,生怕操武文再出更出格的话,让莫正南难受呢。
“我是不温柔,我是母老虎,可我还不是伺候完老的,又来伺候小的,我空过吗我,我容易吗我?老操,你可别做陈世美,当个破鸟大的一个官,就开始嫌我这,嫌我那的,你要是敢做陈世美,我找莫市长告你黑状去。”宋春花瞪着操武文,一脸的怒气。不过在吕浩看来,这种怒也算是一种幸福的怒吧。
吕浩的想象还没有完,宋春花已经站了起来,拿过莫正南面前的碗,一边盛汤,一边:“来,莫市长,尝一尝,这是锤肉汤。正综的林县特色菜,琉州肯定没有,北京更不会有的,全手工制作品。”宋春花在盛汤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操武文一眼,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操武文便在一旁“嘿嘿”地笑着。
吕浩就想,不是一家人还真不会进一家门。这一对人,确实是绝配。
“这要趁热吃,才好吃。莫市长,尝尝,看看吕浩媳妇的手艺如何。”宋春花又补充了一句,自己替自己盛了一小碗,操武文把碗往她边上推时,她损了操武文一句:“你不是我比男人还男人嘛,不是嫌我不温柔吗,那你自己动手啊,自己动手才丰衣足食呢。”
吕浩一下子乐了,这一对活宝斗嘴起来,家里倒也热闹着。如果没有他们,他和莫正南、念桃三个人吃饭,他该有多尴尬啊。于是,吕浩赶紧站了起来,替操武文盛了一小碗汤,:“宋姨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她就一张嘴狠。”操武文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讨好地去看宋春花。
而莫正南此埋头吃得很香,是不是真是念桃做的呢?怎么这么好吃呢?不由得赞叹了一句:“确实好吃。这是怎么弄的呢?”
宋春花这个时候抬起头:“不错。吕浩,是你媳妇做的吗?”
“应该是她指导嫂子做的,念桃本来就很会做饭的。”吕浩由衷地着,余光忍不住又看莫正南,莫正南又埋头吃了几块,越吃越有味道一样。
“莫市长,我不骗你吧,这可是林县才有的特色。这需要用锤子,把肉一点点地锤成这个圆形,而且每锤一下,就得用淀粉沾一下,很麻烦的。一般的时候,只有办酒席,才能够吃得上呢。不过,尽些年,就算是办酒席也没多少人愿意这个,主要是程序太麻烦。”宋春花这才解释锤肉汤是怎么来的。
“原来这么麻烦啊。不过,确实很好吃。”莫正南真心实意地着。
“来,再来尝尝这个,这是肉圆子汤。”宋春花又帮莫正南盛了一小碗。
莫正南尝的时候,同样感觉味鲜可口,比单纯的肉好吃得多。因为肉圆子汤里有葱花,莫正南大约确实觉得好吃,也大约因为这是念桃准备了一个下午的菜,吃的时候很投入也很忘我,就把葱花弄到了脸上,操武文喝完一小碗汤,抬头看莫正南,想问是不是该上酒了。一见葱花沾在莫正南脸上,赶紧下位,从电视柜上扯了几张纸巾,走到莫正南身边,一边:“市长,脸上有葱花。”一边动手替莫正南擦着脸上的葱花。操武文做得那么自然,好象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擦得那么小心,生怕弄痛了莫正南一样。
操武文的这个动作直接让吕浩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到操武文会把这样的动作做得这么圆润娴熟,而且如此地大方得体。吕浩尽管也知道,中国人的奴性极重,这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争论的。但到底什么是奴性,奴性的本质是什么呢?人们如果遇到一个奴性很强的人,都会识别出这个人很奴性,但让人们出到底什么是奴性的本质,吕浩估计能用简炼的语言出来的人不会很多。而且吕浩也无法准确定义什么是奴性,他只是在这一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操武文把奴性用到了极致,而且让吕浩很无语的是,操武文并不认为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是一种很高的荣耀。
吕浩便知道,这奴性其是一种思想状态,它不随地位的变化而变化,一个奴性的人,当其变成了主子后,他仍然是一个奴性的人。奴性在社会范畴流行就形成了一种奴性文化!而操武文就是这种人,他可以在吕浩面前张狂,但是在莫正南面前就是百分之百地奴性着。
吕浩以前老是听着奴性这个词,还没有真正去想,什么样的一种行为才是奴性呢?直到这个晚上,他真切地目睹到操武文的这个动作时,才发现奴性文化如权力一样,无孔不入。吕浩在这个晚上,把这种文化称之为暴力宗教。宗教无非是教人对错概念。不管是什么宗教,它都告诉人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利益冲突中对得到利益,错失去利益。整个社会不能容忍错的事情,当人们看到错的事情,整个社会群起而攻之!而暴力宗教却不是这样的,暴力宗教则是强大就是对,弱小就是错,在利益冲突中,强大得到利益,弱小失去利益。整个社会不能容忍弱小,当人们看到弱小者,整个社会群起而攻之!这种暴力宗教下的社会现象被鲁迅的阿q描写的栩栩如生!也基本是当今的社会形态。暴力宗教是奴性文化的基础。一如猴子这种动物,它们是典型的没有对错概念的暴力信仰者;力量的强大就是对,没有力量就是错!力量强大者拥有全部母猴子,力量薄弱者,边上玩儿去,干点给猴王抓虱子,抚摸一下猴王的后背等溜须拍马行为。每当猴王争夺大战时,自己觉得自己有希望的猴子凶相毕露,拼命地大战一场,试图杀死猴王。其他自认为没有能力争猴王的猴子,远远地蹲在石头上看热闹。猴群一旦政变成功,新猴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杀所有老猴王的小猴子!这如中国的改朝换代一个性质。
在一个没有对错的文化下,在一个信仰暴力的文化中,赢者通吃全部利益,常常包括输者的生命!在这种文化下,你如果已经看到自己的力量远不如对方,你还争什么呢?你再争下去,自己的生命都将搭进去!只有当你看到自己差不多时,你才会产生争的念头。且一旦你想到争,你立即就想到了杀!迅速致对方与死地是最正确的争。
在这种争的概念下,你不去争,你的利益等于零。你去争,也许你不会赢,但你也不丢失什么。绝不可能出现你把命搭进去的情况。所以西方人人去争!中国人害怕去争,因为中国没有对错概念,力量大的一方通吃所有。弱势方如果胆敢挑战强势方,他将冒着丧失生命的危险。所以中国的弱势方不敢去争,这就形成了中国人的奴性!
关于奴性的这种认识,吕浩算是在操武文身上应验得淋漓尽致。他不想看操武文的这个表演,对,他认为操武文在表演一种奴性文化,一种让吕浩极来恶心的文化,但是却又是官场中的很多人都在做,而且做得比操武文还圆润的一种文化。
吕浩在这个时候,涌出一股很压抑、很难过的感觉,他想在官场上去迈那个金字塔尖,可他真的也要去学这种奴性文化吗?也要去应用这种奴性吗?
吕浩想压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装作在埋头喝汤,可他却感觉莫正南的目光扫到了他的脸上。他一惊,为了掩饰自己的神色,赶紧抬起来,果然发现莫正南在看他,他的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无话找话地望着莫正南问:“莫市长,汤喝完了,喝点酒好吗?”
“酒肯定要喝的,哪里有问客杀鸡的道理。吕浩,快去拿。”宋春花却抢先吩咐着吕浩。
吕浩便站了起来,起身去厨房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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