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从城垛边的筐子里抓出两个馒头,丢给杨子厉一个,小心翼翼的撕去溅上鲜血的面皮,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杨子厉呆呆的看着韩风,忽然开口嘲笑道:“怎么?怕血?这馒头哪怕用血泡过,我也敢吃。你还是少爷脾气了!”
韩风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杨子厉:“我怕是自己兄弟的血。”
城头上的尸体被人清理下去,满地都是血迹。城内的百姓青壮都已经自告奋勇拿起武器要帮助守城。尽管他们的勇气可嘉,但是杨子厉和韩风都很清楚,那些从未参加过训练的老百姓,一旦加入战斗,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某些时候,也许还会拖了大军的后腿。除了一部分被官兵挑选出来的青壮发放了武器之外,余下的人,杨子厉还是让他们补充后勤。
“咱们未必能活到后天。”韩风吃完馒头,拍了拍巴掌,笑眯眯的说道:“你就认了吧,茶马司的事儿,是你的主意吧?”
“是!”杨子厉挺起胸膛,大咧咧的说道:“看到没,我的兴元军到底怎么样?这么好的兵,拿不足军饷,吃的穿的都没别人好。我这个当头的,当然要想办法帮他们过点好日子。茶马司那里我赚了些钱,可一文钱没留给自己。都撒下去了!”
“韩风……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一条汉子。”杨子厉静静的看着他,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清澈如水,语气平静沉稳:“如果过了这一关。所有的罪责,我一个人扛。但是……不能撤了兴元军,不能追究我的弟兄们。”
“过得了再说吧。”韩风苦笑一声,还是伸出手和杨子厉重重一击掌。
“豹组那里给我留四百人,余下的你带走。趁夜突围,直奔益川郡。”杨子厉淡淡的说道:“援军到底能不能来,就指望你了。假如……”杨子厉顿了顿:“假如兴元府失守。我和我的弟兄们肯定都会战死。近五千条冤魂,你给我昭雪。”
韩风笑嘻嘻的看着杨子厉:“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这个家伙,咱们的仇从成都就结上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兴元府,等着小爷回来亲手抓你。”
“好,希望你能回来抓我。”杨子厉没有丝毫婆婆妈妈,一摊大手:“不送!”
沉重的吊桥缓缓落下,落在那早已被填平的壕沟上。厚厚的城门吱呀着打开,正在休整的金国官兵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队铁骑狂风般从城门内卷出,硬生生朝着西门外的金兵猛然撞去。
措手不及的金兵甚至还没来得及爬上马背,狂飙而至的铁骑就已经冲到面前,飞奔的马蹄将混乱的女真人踩在脚下,一支支如游龙般炫目的大枪肆无忌惮的掠夺着金兵的生命。他们马踏夜营,却没有直奔粮草辎重之处,而是朝着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猛冲而去。
猎豹般凶猛的豹组,用最后的力气试图撞破敌阵,韩风一人一条枪冲杀在最前,枪起处,人仰马翻……吕品奋起长矛护住韩风左右,这两人当先开路,乱作一团的金兵怎能抵挡?但是沉厚的金兵大营就像泥沼,渐渐牵绊住豹组的步伐,回过神来的女真人拿起武器围拢上来。不断有筋疲力尽的骑兵被拖下战马……摔下马的战士,便不再有生还的可能!
韩风的眼睛忽然微微眯了起来,借着军营里的灯火,他清清楚楚的看着远处一对铁甲骑兵正静静的等待着自己。清一色的黑色铁甲,清一色的狼牙棒,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和他们行伍中飘扬的那面黑色战旗。
“冲!”韩风咬紧了牙关,厉声喝道:“在城头,我们不曾输给黑甲。在这里,哪怕是受了伤的豹子,一样可以断旗裂甲。”
黑甲军沉默的驱动战马,密集而有力的马蹄声重重的落在地面上,战马的速度不断提升,沉重的狼牙棒已经高高扬起,借助着飞快的烈马,这一击必然势不可挡。飘扬的黑色战旗斜指豹组,一双双贪婪嗜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豹组的官兵。
蓦然间,黑甲军齐声高呼:“万岁!”,马速瞬间提到巅峰,便是要透阵而过!
韩风目眦欲裂,长枪笔挺……
豹组残兵振臂嘶喊:“杀!杀!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