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惟恐有失,一队骑兵紧随在韩风身后,风一般朝内宫卷去。
身后,南宫门已成修罗场,到处是血肉模糊,到处是尸横遍地。
和尚们诵经的声音和道士们的法器交相辉映,佛道两家在帝王的丧礼上极其和谐的融为一体。法相庄严的尼姑和道姑们分坐两侧,你找你的如来佛祖,我找我的无量天尊。所以方式方法不同,但是目的只有一个,为赵昚的后事做得漂亮一些。
富有节奏感就像唱歌一样的诵经声,让许多太监听得昏昏欲睡。宫里是用人之际,无论多么疲劳都不能睡觉。太监们已经熬的用手指甲掐自己的手腕都快没有知觉了。甚至有的太监恨恨的想要捏一捏自己已经残缺不全的命根子,来刺激一下已经进入半昏厥状态的大脑皮层。
嫔妃们跪在德寿殿两边偏殿,正堂里只有赵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资格进入。守在门口的太监头昏眼花,脸上还得做出戚戚之色,实在是难为了他们。
远处一片灯火,一行人提着灯笼快步朝德寿殿走来。太监顿时来了精神,高声叫道:“门下省侍中佐天子曹振大人觐见。”
曹振带着几名官员,缓步走过偏殿,偷眼望去,目光和曹美人轻轻一交,彼此心知肚明,随即分开目光,继续朝大殿内走去。
正堂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年纪老迈,此时都被赵扩吩咐人安排下去休息。曹振径直带着几名官员走入正堂,一抖前襟,双膝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
“曹卿家有心了。”赵扩淡淡的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躺在棺木里的赵昚,只是略略看了看那几位官员,便又转过脸去。
曹振站了起来,拍拍袍子上的灰尘,冷冷的说道:“官家,方才微臣那三叩九拜,拜的是太上皇。有句话,不知道官家听说过没有。良禽择木而栖,赵家皇族便是那木,曹家便是那良禽。数百年来,曹家为了赵家,历代子弟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可如今,赵家这棵大树已经积重难返,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赵扩双目一翻,神色凌厉,语气逼人:“你是不是想说,汉高祖见始皇出巡所说的那句——彼可取而代之?”
“正是。”曹振嘿嘿冷笑,逼近两步,厉声喝道:“德寿殿外全是我的人,宫中侍卫都被我曹家控制。今夜轮值的禁军全数听我号令。念在君臣一场的份上,只要官家老老实实的配合与我,我可饶你不死。否则……”曹振看了看那宽大的帝王棺木,放肆的笑道:“那口棺材,只躺一个人,未免太空旷了。”
“你能控制侍卫又能怎样?临安禁军六七万,你能控制多少?大内禁卫五班轮值,你又能控制多少?”赵扩说话间抬眼望去,德寿殿外人影涌动,许多侍卫已经围住德寿殿,只是他们还没有轻举妄动,太监们和妃嫔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些怪异。
“我只要能控制住德寿殿便可。”曹振嘿嘿一笑:“天下再大,帝王能掌控的地方,还是你所在的地方。曹家先祖曾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力气呢?我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多有损伤。”
“就凭你?”赵扩冷哼一声。说起来,曹振也是个文官,而且年岁已经不小了。自己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拳打脚踢之下,打死个半老头子绝对没有问题。
跟随在曹振身后那几名官员看起来有些面生,却一个个都身材高大。闻言快步走上前去,挡在曹振和赵扩之间,领头一人躬身道:“官家,请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在下只有不客气了。”
“曹老贼,想必你安排这场政变,筹谋不是一日两日啊。十余年前就开始把亲信分别往不同的衙门安插。你想朕的天下,想的都快要发疯了。若不是军中你一直无力插手的话。只怕你恨不得能起兵造反了。”赵扩暗叹一声,这也是幸亏了宋朝一直以来的祖制,对军队抓的很严。整个北宋都没有出现过军阀。而南宋初始,为了抵抗金兵,产生了几支武装力量,随后也被赵构用各种手法平复掉。就算是川中吴家,朝廷也一直有力量在牵制他。
赵构从一个光杆司令到解除诸多大将的兵权,这个皇帝虽然无能了些,但也绝非一无所成。至少保证了没有军阀割据的出现!赵扩这才陡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年赵构坚持要杀死岳飞,而后来赵昚为岳飞平反,赵构却一言不发。
岳飞无罪,在军中威望太高乃是其罪。赵构杀之以安心,却也知道愧疚的!
“造反这种事,若是不准备仔细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手呢?”曹振坦然的说道:“是乖乖听话,还是去棺材里躺着。官家,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