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横亘在面前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徐荣。
一个曲桐关,天下二十八险关之一,十二架半人高的残月弩,竟然丝毫奈何这杀神不得……战报上伤亡惨重,光看一个个数字就触目惊心。
“徐州牧兵伐屠戮,披靡竟如哀兵之势,一战身自斩首五百人……”
将手中的书信收起来,萧若缓缓闭上眼,不经意间已经将那张纸糅作了一团……
“哀兵……”不经意间喃喃出书信里的这两个字来——董贵人顺利产下龙种,徐州风头一时无两,他要完成的理想似乎就在眼前……“有什么可哀的?”
该哀的是她才对。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刘钰遥遥望着天边的一线,轻轻说了一句:“哀莫大于……”
萧若霍地睁眼,将目光投到他面上,隐隐的冰冷之意逼得刘钰生生将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见他缄口不再说话,便将视线久久地凝在了函谷关的牌匾上。
三年前,就是那个地方,她和徐荣分道扬镳,他回去守他的大汉,她辗转到了西凉。
过去的就是将来会发生的最好预示,转眼间,历史惊人重复,还是一样的歧路,一样的选择。
萧若盯着牌匾,目光越来越深,然而在看到城门下多出来的一道身影瞬间,便将眼里的沉重之色收敛得干干净净丝毫不露痕迹,笑吟吟地瞧着那个人走进,微微笑问:“晚饭好了?”
罗泽听到后暗暗擦汗,退到一边——
驰骋草原罕缝一败的白马义从,现在在军中的地位很是尴尬,萧若说是所有兵权都归赵云,但是一路上的情景倒像是赵云和他带着的白马义从都像是亲兵一样……
甚至,有时候还不得不包揽火头军的活……
“好了。”赵云一走近,便点点头答……旋即面色一僵,察觉到并不是为了说这个而来,然而还欲开口,却见萧若一脸迫不及待的神色,还没招呼罗泽刘钰便欢喜地往关内走,要出口的质问便生生咽了下去,微微苦笑着将手中的兵符重新收了起来。
“多谢你。”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赵云转过头,神色戒备地看着说话的人。
刘钰笑了笑,轻轻道:“将军走了之后,姑娘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托你的福,这几日好了很多……”
赵云礼貌却疏离地一笑:“白马营可取之处不过如此而已。”
“赵将军过谦。”刘钰道:“若是白马义从只有这点可取,如何令天下人闻风丧胆?”
赵云却没有再说话,颔首示意,便转身去了。
……
原本一般到了扎营的地方,白马义从和萧若的人马都是分开扎营,赵云虽然为人看似和善,实际上不善与人言谈,对谁都保持距离,萧若军中虽然有将领久闻白马义从的大名,有意搭话套关系,却都只遭到不冷不热的待遇。
鲍旭冯白等人更是傲气,连应付都不屑,一副凌驾于人之上的态度,让军中多有怨言。
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萧若一直有意要调和一下……
夜幕深了,看着关内连连绵绵升起来的篝火,再想到出了函谷关,前路艰险未知,便下令今晚解除了军中禁酒令。
深知白马营在公孙瓒手中便被供着捧着,加上令人胆寒的战绩,有些傲气是难免的,只是这群人喝醉了酒立刻就原形毕露,不过都是热心热血的男儿,应该和自己军中的人能合得来,因此为了助兴,还令人从酒窖里抬了许多坛酒出来。
几十坛酒,巨大的缸在营前排成了长长的一列,封口都被掀开,以瓢盛装而饮。
喝醉了的人,歪歪斜斜四个五个勾肩搭背而来,舀一瓢,漏半瓢,酒香放肆地四溢……
今夜函谷关内,满是欢谈畅饮之声。火焰的烧灼,金红交加的焰光,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酒香,都令这久经刀兵杀伐之事的关隘内头一次展露处了令人欢腾的和煦和热闹。
冯白已经是喝得多了,举着手中的碗,歪歪倒倒地走到萧若面前,冷哼了一声,指着她道:“你……你当初骗得我们很惨……”
萧若正等着罗泽的汇报,还滴酒未沾,神色镇定地看着他,微微笑道:“实在对不住。”
冯白脚步又踉跄了一下,将碗递到她面前:“真要道歉,就……别……别啰嗦,把这碗……喝下……喝下去。”
接过了碗,萧若面上微有难色。
“怎么……不……不肯喝?”冯白大着舌头道:“不喝……不是兄弟!”
听到他这句话,萧若顿了顿,求助地在人群中寻找赵云的声影,却见焰影跳跃,火光漫溢,酒香泛滥,四处都不见他。
这一迟疑间,冯白又催促了几声,萧若只得硬着头皮,把酒碗放到嘴边,抿了一下。
冯白面上忽然露出一抹坏笑,蹲下身将碗往上一推……
萧若没有防备,酒忽然倒灌,大口大口灌入喉咙,烧灼得喉咙满火辣辣地疼,一个不注意被酒呛到,拿开碗剧烈地咳嗽开来……
远远的城楼上,看到这一幕,赵云神色微微一变,以为是冯白趁机找她麻烦,顾不得自中萧若的计以来对酒味的避忌,立刻走下了城楼。
……
看见一碗酒都灌了进去,冯白呵呵笑着,又斟满了一晚。
萧若面上泛红,摇摇头站起身来:“我真不行了……”
“再……再一碗……”冯白也跟着她站起身来:“你……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心肠坏,当初我差点就看上你了。”
说着,醉色更深,将酒碗推了过去:“就凭这个,你也得再喝一碗。”
本来酒量并不差,只是方才那一晚烈性太大,加上一下子全部都灌进去,萧若脑海里已经模模糊糊如塞满了浆糊,只觉得听不清旁边人说的话……默默地推开酒碗,往旁边走了几步。
冯白紧追不舍。
手刚递过去,忽然被另外一只手拦住住。
微有些迷茫之色地转过头,见赵云站在他面前,一手将萧若拉到身后,神色不悦地盯着他,轻声呵斥:“冯白,够了。”
虽然醉极了,冯白还是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话不得不听,只得面带委屈之色地站了半晌,默默地端着酒去找旁人喝了。
赵云转身查看萧若的脸色,见她面色潮红,眼睛里满是迷茫之色,久久地盯着营帐附近一个早已积尘的装火油的攻城器械看。
只是片刻,又转过头来,微微笑着看他:“谢谢你。”
这句话说得极是清醒,似乎并没醉,又见她神色镇定,放缓了语调,淡淡地道:“罗泽呢?”
“方才还在……此刻不知。”赵云一面观察她的神色,一边缓缓答。
“夏侯敦在这里安插了军队,他以为我不知道。”萧若冷冷一笑,道:“我叫你们喝酒,也想引蛇出洞,在等罗泽告诉我他的动向。”
听到这句话,赵云确信无疑……将这等机密之事宣之于口,她是醉了。
偏偏这种时候,还在极力地伪装没醉……
见她随意捡起了地上的弓,神色镇定地往前走,脚下歪歪斜斜,几次差点跌倒尚不自知。
心中某处微微一软,走过几步,伸手牵过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安心休息,我替你等罗泽。”
说着便往她的营帐走。
“你等罗泽?”萧若明明眼底迷茫,神色却还是一副淡定:“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勿要再逞强。”他低低地回答,语调不经意间,含上了一丝安抚之意。
疑惑她醉成这般模样了还要伪装自保,略一想已明白了大概……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喃喃问出口:“何以活得这样累?”
萧若却再没有答话,手轻轻拉住他战袍的一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察觉到背后贴上了柔软的床垫,初时还不敢睡去,然而却睁不开眼,隐隐察觉有些不妥,却还是在一层被子盖过来时萦绕了全身的无形的温暖和安全感中,再也压不住睡意……放心地让自己睡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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