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下来,才知道小果所言不虚,蚊子真是厉害啊。而且平均五分钟一趟的火车也闹得人心烦不已,头两天都没怎么睡好觉,要这样下去,我担心真要神经衰弱了。
赵老师告诉我:“过几天就习惯了,你看我,现在根本听不到火车的声音,人就是能适应环境,见怪不怪、视而不见、置若罔闻,说的不都是这个理?”
“麻木了就好了。”小果干脆地说:“哥们儿你熬过了这一关,就是桑树坪人了。”
从某些角度说,经验往往迷惑真理。果然,又过了几天,我还真睡了个安稳觉,火车似乎停了,蚊子也好象老实多了,虽然还不能达到置若罔闻的化境,不过我已经很有信心。
很快了解到,学校的老师们有一半多是这里的老职工,除了魏老师,这些人基本在教小学或者当领导、搞后勤,初中毕业的有几个,上完高中的好象只有尤校和魏老师,实际上不少人写在档案里的学历都不低,尤校刚刚拿到了夜大的文凭,虽然没有几个人看过他去县城上课,但桑树坪在企业内部还是乐于承认这些文凭的,因为受惠于这个政策的将是一大批领导干部,好在还没听说谁弄了个“克来登大学”的博士头衔。
不过据说小学老师们总体上还是很敬业的,管起学生来都挺野蛮,中学老师和小学老师分开办公,平时交流也少,但中学这边对小学那边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都说小学老师们闲是闲非太多、素质低。
“一群老娘们,凑一堆不出事都难。”和我睡对脚铺的赵老师如是说。
不过我觉得那些人见了我的面儿都挺客气的,也不乏热情,白老师就两次告诉我“有事说话”说我们这些大学生孤身在外不容易,要我们“不要属外”“到了桑树坪就是到了家。”
开始这些天,除了晚上和小果、赵老师聊天,和其他人的来往都少。
备课的第三天,神秘人物邵主任第一次正面和我接触。这个现在已经不知所终的女人当时很亲切,给我一种面对长者的温暖。
“小麦,你的情况佟校向我详细介绍过了,以后,教学上有什么想法或者困难,直接找我就可以。”在她略显逼仄的办公室里,邵主任递给我一打中国教育报和几本雍阳教学研究选刊,凝重地说:“你这样优秀的人才,来这里有些屈就啊,桑树坪学校的整体状况不是很理想——你可能也注意到了,除了一本老掉牙的教参,科任老师连必需的参考文献都没有,这个问题我向佟校争取过很多次了,唉,可惜不说了。不过我会尽量为你提供帮助,只要你用心干好工作就是对我的最大安慰了。”
和邵主任坐对面桌的一个中年老师立刻殷切地说:“麦老师,邵主任说的没错,只要是老师们自己的困难,邵主任总是拼命地去解决,尤其你们这些大学生,离家在外,也不容易,邵主任老跟我念叨你们,心里惦记你们啊,怕你们受委屈。以后有什么想法,包括对学校建设方面的意见,都尽管跟邵主任提。”
“对,不要有顾虑,我看出你和他们不同,你是个很有思想的青年。”邵主任起身给我倒了杯茶水,扫一眼那男的说:“正宗龙井,华老师从家里带来的。”
在那一瞬间,我开始怀疑小果的用心了,昨天晚上,他还对我说邵主任的坏话,还说那个叫华中良的助理跟邵主任狼狈为奸,要我千万不要跟他们混一条河里去。小果年纪轻轻,何来这样的心机?实在有些辜负邵主任在背后的关怀了。
而且,那些教学以外的闲事,我也懒得掺和,所以闪念之后,并不多想。
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开学前的准备工作当中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年暑假的一周备课,对于我真的不啻一场严峻的战役,艰苦或者惨烈都谈不上,我所掌握的知识应该超越了那本土黄色的“教参”可我不想照本宣科,我渴望我的学生们能喜欢上我的课,喜欢上他们眼里“枯燥的语文”
我知道语文是美丽的,我要让他们也享受这种美丽。
十几年的学生生涯里,我遇到过不少味同嚼蜡的语文教师,即使这并没有影响我对这个行业的尊敬,但我真的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是的,语文是美丽的,我一定能让我的学生爱上“美丽的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