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满屋子找上吊绳。
尤校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正在上大学,妹妹高中毕业后工作半年多,又被他们送去上“自费”了。布姨说就是砸锅卖铁再搭上两副老骨头,也不能叫闺女窝在桑树坪。尤校听布姨的,尤校说:布姨永远是我领导。
尤校经常表达他对布姨的深情,说当初他来烂尾坑的时候,才16岁不到,身子单薄,家里成分又不好,处处受欺负,脏的累的活儿总跑不了他,那时侯布姨也还是小姑娘,家庭背景光辉灿烂啊,跟他尤俊杰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是小组长,领导着尤俊杰。可布姨心好,经常照顾他,还敢给他仗义执言“布姨好啊,没有布姨,我都不知道那阵儿能不能熬过来”
尤校说布姨没少跟他吃苦,结婚时光搭一窝棚就成其好事了。
“布姨就是看我这个人实在,没有歪心眼子。要不人家一工人阶级后代凭什么相上我这臭老九加小资本家子女?”尤校总忘不了强调这一点,似乎在提醒大家注意挖掘他身上的闪光点。
我们问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没返城,尤校几乎痛哭流鼻涕:“那时候人傻啊!有关系有脑子的是走了一批,剩下这些人都是弱智的,包括我,一样弱智!好几拨领导轮流谈心啊,鼓励我们留在桑树坪,说你们看,这烂尾坑是你们一把泥一把泥地给抓干净的,好不容易建设了一个新农场,你们就忍心扔下它?祖国需要你们啊——操,就一句祖国需要,我们被从大城市流放到这儿,再后来还就没人管了!等省过闷儿来,什么返城,政策早过时了,还返个jī巴。”
“傻啊,那时候人傻啊。”赵老师每每跟着感慨:“大半夜,就听咣咣敲锣,赶紧起来吧,以为又备战了,出去一看,敢情毛主席又发表了一首词,刚传达到村里,立马就得学习!老头子顺口一句话,那就叫最高指示!全国都震撼啊,唉,傻啊,那时候的人都疯了,可不咋那么傻?”
“嘿,现在啊,我是什么都不信啦,自己活得舒坦是真格的。将军!我让你欢!”
开始我还想,尤俊杰这水平的,怎么混上领导岗位的?后来习惯了些,又发现这学校还真缺不了尤校这个角儿。佟校跟教育口的关系随和,尤校则熟悉农场的一人一事,两个人里应外合,双簧演得倒也默契。尤其这家长们有来闹腾的,佟校一看是个有理说不清的混帐货,就让尤校上,尤校可不管那套,过去就胡骂乱卷,倒腾人家家底,说你也不瞧瞧你们家点的都是什么种,你们那崽子他能是好苗子吗?学校耐心给你养着,你还不知足咋的?瞧你那脸谱儿,能愁哭了泥人张,你还咸的淡的挑我们老师的茬来了?有本事你上一堂课来试试,你以为老师都是吃干饭的,摸个脑袋就能上?那是他妈茄子地!
所以尤校是办实事的人,具体工作上有能力,决策还得人家佟校说了算。尤校可跟邵主任觉悟不一样,尤校从来不说佟校半句坏话,一路都是振臂拥护的,可是,老师们也真不象他和赵老师说的“那时候”那样傻了,大家心里都有个算盘,背后说尤校是林彪。
不过。尤校还不至于也有个秘密的571工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