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让学生罚站,本来司空见惯,可在我的课上,突然有一个戳着的,就成了新闻,学生们也以为这几乎就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好象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孩子,一下子改了大饼加鸡蛋就觉得困苦万端一般,全不知那些水深火热里的同胞是怎样羡慕的。郭杰挨了我和小果的教训,精神萎靡不少,在后黑板前面站得乖觉,真的不敢逾越雷池半步,问其他老师,也说老实了不少,蔫了。魏老师说不能被他的假象迷惑住,要巩固啊。小果说不就是痛打落水狗吗?那还不好办,别让我逮住他茬子!
我得了空,就对着后面威胁:“郭杰你别给我跟木头似的死戳着,要是不认真听讲、成绩滑下来,我照样修理你!”江勇革等人都回头看,嘻嘻地笑,很没有同情心。我说你们几个露牙的也给我听好了,要是再有哪个老师反映你们上课添腻,我准给你们挨个拿龙,别以为课下我给你们好脸色,就能由着你们胡来,今非昔比啦,都给我认清了形势。
林三柱弱智般笑着:“麦老师这您放心!您咋治我们都行。”
“没错!”陶丽分不清敌我地瞎起哄。
“别那么多废话,上课!”
我从来没忘记泰戈尔的诗句:“不是槌的打击,而是水的歌舞,使得鹅卵石臻于完美。”可现在,我真的没有耐性进行水的歌舞了,面对这些学生,面对学校对升学率的的单纯热烈的期待,我实在歌舞不起来了。
开班会时,我也着力强调了纪律问题,我说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提烦了,从暑假补课就说,说到现在,烦,等我烦透了,可就急啦。我说学校领导跟我可没那么大耐心,我为你们挨批,我能跟你们有好气?你们当中的好多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这个老师一套,跟那个老师又一套,你们以为这叫机动灵活?你们这叫奴性!
老师们虽然一再训诫学生读书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如何如何,可到了节骨眼上,就露出原形,张口闭口你们必须“给我”如何如何!激励学生往往没什么效果,压迫倒能出油水,仿佛打井一般的道理。如果哪个老师在办公室鼓舞学生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恐怕学校要给其他老师配备专门的牙科医生了。
曾几何时,我愤恨奴性,可后来觉悟到:没有奴性,全面自我的地方,准乱套,大处咱不知道,光这学校可是看得清了,不靠“管理”不行,老师学生都没有那么高的自我约束能力,一放手就泥鳅似的各奔东西了,人似乎就是这么一种动物,不敲打着他就不舒服。所以得管,得压制、引导,佟校对我使的不就是这一招?我都叫人“引导”过来了,你们还想怎样?
我一边在抗拒和彷徨中归顺着大趋势,一边又恨着学生的奴隶性格,以前是恨他们不“觉醒”现在是恨他们“觉醒得圆滑”——两面三刀、阳奉阴违。
不过,没有小果,我一时还真强硬不起来,偶尔会觉得对不起学生似的,跟几个和我比较谈得来的学生,我还是给面子的,一般在私下敦促他们,约法三章,这样很奏效。我想也许慢慢地我会坚定起来,这一届学生毕竟还和我有最初“启蒙”的渊源,到了下一届,我一定能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看成一架架考试的机器,我会象操作工一样冷漠熟练地按动一个个按钮,让他们飞快地旋转、旋转!
我会吗?我想应该可能吧。毕竟我还不想“出局”成为另一类型的范江山——我知道到时候“楼上的”会那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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