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总结会上,佟校汇总各位老师的意见,把毕业班的学生又进行了“细分”:对有上重点希望的,肯定可以上普高的,将就毕业的,纯粹屎蛋的,还有就是各个档次间漂移不定的那些人,都分别制定了大体的战略方案。按目前的状态看,本届的情况似乎至少可以和上届同期持平,有“重点”希望的学生比往届略低几个百分点,如果算上几个暂时被排除的不稳定分子,又要高上一些去,所以佟校的目标之一尤其明确,一定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那几个摇摆不定的学生拉上去、踹上去!
高雪清就在被拉被踹之列,现在她的总体成绩已经上来了,偏科不是特别严重了,这和我果断地停了她的私人欣赏课不无关系,我也“清醒”了,不能耽误人家孩子前途。
几个“纯粹的屎蛋”当然只能在二班,林三柱、江勇革、朱燕燕。除了无比笨、笨得早该送启智学校、笨得所有老师都不舍得跟她着急的朱燕燕,我心里对另两个人还是有信心的,毕业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在会上,我没表达我的看法,我现在懒得表达我的任何看法。
临散会,白露说:“佟校,现在天黑得早了,以后周末补课的安排变动一下吧,尽量让我跟麦麦一天,这样回家时我也有个伴儿。”佟校笑着答应,说不用我安排,你们老师之间商量一下就可以了嘛。然后对我说:“这个责任大了,护花使者啊。”白露微红了脸,怪佟校开她玩笑。
其实我不太喜欢跟她一起回家,我喜欢疯狂地骑快车,她当然吃不消,而且一路上总不好默默地走,要聊两个小时,多少次下来,也没有那么多话题了,桑树坪这些穷事,我又懒得说它。我又为难因为要照顾她,不想回家时也不得不陪她走一遭,少了许多自由自在的情趣——我想,白露若知道我心中的自私,会生气心伤的。
晃一晃,就放了寒假,学校开始显得寥落空旷。初三的学生还要上一周的课才能回家,又连续地下雪,教室的炉子里烧的是烟煤,经常被通得呼呼做响,烤得炉膛和烟囱的根部都红晃起来,仿佛58年大炼钢铁的气氛,四围的学生喊热,讲台这里还是冰凉的,毕竟屋子大,墙壁又薄。老师学生都没有很好的心情上课,一般都安排了自由复习。
大家的心都有些浮躁。
岳元他们回去了,我懒得自己起火,又去食堂吃,黑壮的庞姨就大惊小怪,仿佛见了外星人似的叫,我厚了脸皮装聋,磨牙打哈哈。下一顿就不去了,自己在楼上煮方便面,好在还有十几个鸡蛋,不至于一个星期就把我吃成面条儿,吃的时候,望那积了雪的伙房屋顶,就凄凉着有些自我战胜的悲壮和得意。至于庞姨又在编排什么淡话,我自然更不去在意,她算老几?
晚上偶尔见曾月红来了一次,好象去了初二办公室,并不关注,回头就听白露鄙夷地说:“曾月红也是不嫌丢人,哪里省不下那几个钱,要到学校来偷煤?”原来是装了小半蛇皮袋子的“大同块儿”烟煤走。当时我也嘲笑了几句,过耳不留心。
一个礼拜过得也快,眼看就到了周末,我们回不了家,天晚了,又正飘着小雪,楼上只有我和皮上纲在看新闻联播,也没什么离奇的消息,据说全国依旧形势一片大好,瑞雪兆着丰年。我望一眼下面,白露和王大爷的房间都亮着灯,显得孤单。心下蠕动起几丝不忍,就喊白露上来看电视。宿舍的后窗都贴了防风胶条,想来也未必听见了,也就不再拉拢。皮上纲一边用脚把一只三条半腿儿的破椅子踹散架,捡合适的木条往炉膛里塞,一边骂道:“这学校也是忒缺德,一个女老师,也放心人家!出点儿事我看谁兜!”
正说着,不想白露居然跑进来,一边扑打着头上身上的雪花,一边招呼后面:“进来吧。”
高雪清小老鼠一般试探着迈进门槛,皮上纲立刻纠正了形象,不再丧心病狂地踹椅子。白露笑道:“我一个人住有些怕,叫她来跟我做伴,也正好给她开开小灶。”我说是啊,高雪清你的物理是该补补了。
白露笑着说:“你喊我的时候,正鼓捣炉子呢,一下午没看好,落了火,搅了满屋的烟,我们也呆不下去了——你叫我什么事儿啊?”我说就是怕你一个人太腻歪,让你来看电视。白露哦了一声,有些自得的样子。...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