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天有些苍灰起来,逐渐到了晚上,阴得更重,推算时令,想是最后几场雪也该抓紧下了。
放晚课后,陶丽突然跑来找我:“麦老师你送送我吧。”
我说干啥?好好的怕黑了?陶丽说不是,这几天总有一个大兵找我,说要跟我交朋友,有时候放学时就在外面等我,我得找个伴儿搪塞他。
我说你怎么净弄新鲜的,哪来的大兵啊。其实我知道农场和雍阳县城中间有个兵营,可这大兵他也不能晚上溜出来截女学生吧?胆子也太邪了。怪不得常听说当地老百姓跟解放军干架的消息。
我说你怎么跟人家认识的?陶丽说就是放假时候在街里碰到过几回。我说那你就把地址给他?你倒挺好广交天下的。陶丽说我当时就觉得这当兵的挺好玩儿,谁知道他还死皮赖脸了?
“你这个疯丫头,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还嫌给我找的麻烦少?怎么不叫江勇革送你?”
“他老拿我找乐儿,叫我军嫂。”陶丽气愤地说,把我逗乐了。我说我送你一回吧,陶丽一下子就美了,带头冲出去。
路过女宿舍,白露正出来倒水,问:“麦麦你去哪?”我指指正隐没到灯影外的陶丽:“这孩子怕鬼,我送送她。”
白露笑道:“你别乱说,回头我也睡不着觉了。”
出了校门,陶丽推着车嘟囔;“天天这么晚放学,路这么黑,我都不敢骑车。”
我说你不是假小子胆子大得很吗?
“谁是假小子?”陶丽的语气里洋溢着不满,隐约还有几分撒娇。我笑着,不说她了,看看左右,并没有解放军战士的影子,就想:这丫头是不是骗我?
走了一段儿,我说陶丽不对吧,你家不用走这条路啊,绕远了。
陶丽停下来,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天天绕远,就为了绕开林三柱他们家门口,也怪了,以前那么好的朋友,现在我还怕什么呢?他还真出来吓唬我?”我说你别瞎掰了,谁吓唬谁呀?你在这吓唬我呢吧,好了,前面有路灯了,你自己骑上车走吧。
陶丽磨蹭一下,突然问:“哎,麦老师,米老师给你织了吗?毛衣。”
我愣一下,笑道:“人家给我织哪家子?你关心得倒宽。”她居然还记得前些天我跟米亚楠开玩笑的事情。
“我才学会的,现在给你织晚不晚?怕天要暖和了呢。”我还没说出话来,陶丽先紧着补充:“哎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瞧你够意思,才关心你的,你别瞎想呀。”我突然拨弄一下她的脑袋,又恼又笑:“你给我好好上学吧,满脑子什么乱糟糟的东西?”
陶丽骑上车跑了,一边回头笑:“那我就省事了,原想拿你练手的——回头给江勇革织!”很快拐进前面路灯下的胡同,不见了。
我一路往回走,一路臭美着:现在这学生,真是搞不懂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