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屯扎十万雄兵,内外如何严备,各城门如何紧急,客寓内如何严查,若有容留奸细者,一体同罪,故而今日城中移兵统众,热闹纷纷。徐庆道;“我也这般想。或者传言之讹,少不得就要回来,便知端的。”
不说马家村众人猜疑不定,且说一枝梅、徐鸣皋见后面追兵已去,天色渐明,遂缓缓而行。不知不觉这一回儿,直奔了七八十里,前面却是山路。二人迤逦前行,只见三岔路口树林上,挂一面尖角小旗。鸣皋道:“二哥,这条路内有酒店在彼,我们腹中饥饿,且去饮一杯酒儿。”一枝梅道:“甚好。”二人便转湾进去。约有半里,果见一排草屋。门前挑出酒帘。走到里边一看,却是三间茅屋,虽则山居,倒也收拾得清洁,竹台竹椅,宽大轩豁。里边饮酒之人,先两席在彼。二人拣了一副座头坐下,酒保摆上二只杯子,二双竹著。鸣皋道:“先打两壶上好汾酒来。可有什么下酒?”酒保道:“我们出名的好酱牛肉、白斩鸡、腌鸭子,还有肥大葱椒田鸡,也有蔬菜。”一枝梅道:“每样切一盘来,有薄饼拿几十张来。”酒保应声:“晓得。”便去搬上一桌,摆了七八样。
二人饮了数杯,见那旁边一只台上坐着一人,在彼独酌。生得形容古怪,相貌威严,高颧阔额,落腮胡子,头戴逍遥巾,身穿元色道袍,台上放着一口宝剑,将大盏自斟自饮。一枝梅道:“贤弟,此人有些异相,必非等闲之辈。”鸣皋点头道是。便问:“二哥,你说寻我,究竟怎地?”一枝梅道:“那日我依了李武之言,到了安义山中四处找寻。一连数日,全无踪迹。忽见一个丽人,与我同行,渐通言语,说是家在前边不远。我想深山之内,安得有此艳妆女子,心中早已疑惑。走到前边,果有一所高大房屋。他便邀我入内,献茶,眉来眼去,迷惑于我。我便假意周全,问他阀阅。他说父亲在时,官居极品,告老林泉,住居此地,单生他一女,小字芳兰。后来父亲去世,家道陵夷。如今存个使女司炊,一个苍头应门,其馆别无他人,遂要我入赘为婚。我想世间岂有如此易事?心中有些明白,知他莫非山精妖魅。将他面容细看,虽则美丽,却有一股杀气。我便将计就计,应允了他。引到楼上,房中陈设华丽异常。少顷,主婢二人下楼去备酒肴。我四面观看,忽见床头挂着一条带子,知是贤弟之物,吃了一惊。暗想此女一定妖精。想你莫非亦被他吃了?只不知什么精怪。常言道:先下手为强,慢下手遭殃。想定主意,守在房门背后,拔刀伺候。少顷女子进来,被我一刀杀了。只听豁辣一声,好似天翻地覆,楼房立时塌倒。我便跳将出来,原来一条极大的蟒蛇,早已身首异处。那婢女、苍头逃遁去了。细看那房子,却是一座坟莹。我便放起一把火,连房屋一并烧了。后来又寻了两日,毫无踪迹。我想你衣履不见,或者未被这妖精伤害,遂即回到南昌。只见周家房屋封闭,细细打听,方知他三人被禁王府牢中,你们不知去向。故而昨欲去探望他们,设法相救,亦可问你下落。那知难以进去,却会见了你。你却究竟在于何处?”鸣皋把遇见芳兰,与李武失散,被他迷得几乎伤命,后来幸得师伯玄贞子到来,命小僮徐寿相救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又唤酒保添上两壶酒来,你一杯,我一杯。讲起宁王之事,今后必然严备,如何救三位兄弟?一枝梅道:“邺天庆本领高强,余半仙妖法利害,更兼铁昂、雷大春等辈相助,看来断难再去。若要救得三人性命,除非令师等到来。”鸣皋道:“只是没处去寻他,奈何?”
二人正在说着,忽见旁边桌上饮酒的胡子忽然站起身来,将一枝梅、鸣皋二人一把一个,夹颈皮拿住,大笑道:“好,宁王出了万金重赏,拿捉你们。原来却在这里!”鸣皋等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