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年代,这话早已被历史证明,普法战争中普鲁士的辉煌胜利,不在总参谋部,而在普及六年制教育的小学课堂上。但在陈淑桢听来,这话明明是说你们畲汉义军的文盲兵,战斗力就是差,当场气得她香腮鼓鼓的,嘟着嘴就走。
琉球汉军夜间不宵禁,满营点上鲸油灯照得雪亮,唱歌看书下棋吹牛无所不为,直闹到亥时才吹哨子睡觉,满营灯通宵不灭,谁要起来解手啊什么地,任凭他在营中走来走去,四处巡哨地人也不管。
所谓营啸,就是大军宿营,有人也许作了噩梦也许突然了疯,夜深人静时候突然怪叫,然后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在全军中像瘟疫般蔓延,士兵们彻底摆脱军纪地束缚疯狂泄一通,人们像野兽一样互相砍杀噬咬。营啸一事,在军中最为害怕,胜过遇上敌人打败仗,毕竟敌人面对面的看得见,但营啸时平日里情同手足地战友却突然变成夺你性命的杀手,叫人防不胜防。所以大军宿营,一入夜就睡觉,别说唱歌跳舞,就是高声说话随意走动都要严厉惩罚。
陈淑桢就奇怪了,为何琉球人营中彻夜不禁再者,明晃晃的点着灯,不怕敌人偷营么
敌人趁夜偷营,我们有哨兵巡哨嘛。若是真被敌人杀进营中,灯光昏暗下士兵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看不清是敌是友,恐怕自相践踏自相残杀比敌人杀的还多,不如照亮了,敌我看得分明,倒不容易慌乱。
营啸,是一种癔病,一个人就能传染全军,防不胜防。它是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越是严防死守,越是怕得厉害,翻过来想一下,老百姓住在自己家里会营啸么军队驻扎在常驻的军营,和平时期没有战争压力会营啸么与其执行死板的营规给士兵增加心理压力,不如干脆放松点,明亮的灯光也增加安全感,谁疯谁没疯谁装疯乱来,一目了然嘛。
陈淑桢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向楚风讨了百盏油灯,高高兴兴回营,到晚间也点亮了挂起来。忽然明白过味来,姓楚的说谁执行死板的营规呢
不过陈淑桢偷偷瞧了瞧骑在高头大马上傻乐的楚风,这家伙懂得真多,天文地理工艺匠技生意经济,随便说什么他都能讲个头头是道,唉可惜汉青死得早了,否则呀,他们两个肯定能成好朋友
正走着,听得后面一阵喧哗,陈淑桢皱着眉头拍马过去,几个琉球汉兵和几个畲兵吵成一团,骂骂咧咧的差点就动手打起来了。
围在中间那个最激动的畲兵,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脸胀得通红。记得这个畲兵叫蓝耀庭,是侄儿陈吊眼手下的亲兵,平日里很老实,怎么会脸红脖子粗的和汉军吵起来汉军可是给了咱们极大恩惠的呀
陈淑桢粉脸罩着寒霜,停下,都停下,蓝耀庭你皮痒了想挨几十军棍
蓝耀庭委委屈屈的跪下禀道:将军,他们骂我骂我是蛮夷
陈淑桢心里就是毕剥一跳,畲族是平地汉人对畲民的称呼,畲,是刀耕火种的意思,这是个汉化极深的少数民族,历代和南迁的客家人通婚,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他们身上到底流着多少汉人的血脉,反正他们自认为是正宗的汉族,钟雷蓝是畲人三大姓,这三大姓的家谱里都记载祖宗是汉族不管这是不是他们自己编造的。
宋时,南方很多少数民族都极其羡慕汉人的悠久文化和达经济技术,改汉姓说汉化和汉族通婚,甚至把族谱上的先人改成汉族,梅县畲族松口钟氏谱抄说唐高祖之时,寇如蜂,先祖钟宝收拾金铜宝图,避兵江南,每家每户族谱上都是汉族的祖宗。在他们自己的观念中,畲人就和客家人一样,属于汉族的一个分支。
无奈平地上的汉人和朝廷官府不承认他们的汉族身份,以番外蛮夷相看待,畲人就非常委屈了,我族谱上老祖宗都是汉人,就因为在南方山岭里居住,就不承认咱的汉族身份了因为这一层,平日谁要说他们不是汉人是蛮夷,那两边铁定要打得头破血流。
陈淑桢威望再高,也不能犯人家的忌讳,就绕过这条,喝道:人家为什么骂你,总是你自己不争气。为何相争,只要你说个明白,本将今日就不罚你,否则重打四十军棍
蓝耀庭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被陈淑桢探询的目光扫到,那几个汉军士兵也甚为尴尬,转过头不好意思和她对视。
却是奇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面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