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度量衡局副局长骆醒忠。
骆醒忠没好气的摇着扇子,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第一,谏议员不领工资,只有补贴,也没有品级,所以算不得官,第二嘛,谏议员本身没有职权,只有组成谏议院才有些须职权,也管不到谁头上,第三嘛,州省两级谏议员由县级谏议员选举产生,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王峻心头好笑。
骆醒忠骆兄于孟华于兄庞泰庞兄加上自己,都是正宗儒门士子,如今都在大汉帝国为官,当年齐聚琉球时常常议论朝政得失,加上诗文会友,也算小有名气。
到了江南之后,毕竟是三吴都会故宋行在,文风极盛之地,闽广一带数一数二的诗文,在这里也就普普通通,出不得什么风头了;偏生于孟华调往高丽办事,庞泰放了琼州知州,只自己和骆醒忠留在临安朝中,顿觉凄凉几分。
哪晓得朝廷下旨让老百姓选举谏议员,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台谏官自唐宋以降皆为清贵之品,非儒门博学笃行之人不得担任,哪儿能让老百姓自己选拔何况新设谏议院,若是照老规矩开科取士,天下读书人又多了条终南捷径,让百姓自选,岂不是没了这条好门路
方才骆醒忠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不是大骂文天祥全无圣人门徒的体面,任由皇帝下达这道圣旨,要不就哀叹什么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什么贩夫走卒皆可为谏议员,则臣子体面何在,儒门清誉何在
只不过你既然瞧不起贩夫走卒,这时候又何必冲出来和贩夫走卒们辩论呢胜之不武,败则丧气嘛
王峻拉拉骆醒忠的衣襟,示意他离开。
庞师爷气得满脸通红,他见这两个官儿品级不低,本无意和他们争吵,但一则大汉公民见官不跪,各种制度使官民之间的鸿沟逐渐敉平,二则王峻骆醒忠要走,反而激起了他的勇气,便梗着脖子道:谏议院虽然没有任何实在职权,文不能任命一官一吏,武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但谏议院能任免廉政局局长,揪出贪官污吏
是的,楚风制定政策的时候就一再提醒自己,这是后世教科书上刚刚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宋末元初,是公元十三世纪末而不是二十一世纪初,巨大的历史惯性还在延续,自己只能慢慢的改变历史车轮的前进方向。
谏议院不是后世的议会,它更像其名字表现的那样,是百姓选举的谏官,它无权决定任何事情,决定权在朝廷命官手中,但它有向同级官署提出意见建议的权力,有要求限时答复的权力,而保证这一权力落实的就是谏议院拥有的惟一刚性权力:任免廉政局局长。
廉政局从保安司独立出来,专职查访官员渎职贪污之案件,其中渎职就包括不按时不诚实的回复谏议院质询,廉政局局长向谏议院负责,也就把廉政局置于谏议院的控制之下。
对于谏议院来说,是的,我不能任命官吏,我也不能分配财赋,我更不可能调动一兵一卒,但我可以随时命令廉政局查察你们这些官员,看看你们有没有渎职滥用权力贪污受贿
哼,这两个别就是贪官吧茶客们指着骆醒忠王峻,嗡嗡的议论起来。
骆醒忠气得一拍桌子,茶壶打翻,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你你们污蔑朝廷命官本官要抓你们去法部,判你们十年八年的。呜呼哀哉,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乎,子曰
王峻那个脸红啊,如今大汉帝国的官儿们,都讲个亲民爱民,要是被哪家报社的访事听说了,在报纸上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写上那么一大段,自己虽不至于丢官,但将来想要提拔就难了呀
所以他立刻拉半醉的骆醒忠走,嘴里打着哈哈:各位借过借过,他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这两个一定是大贪官,待将来谏议院搞好了,咱们找谏议员告他们一状茶客们气愤愤的,还有人朝骆醒忠的背影吐口水。
算了吧,酒后失言,也当不得真。倒是崔世安公允些,替两个官员说了句好话,茶客们才重新坐回位置上,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正在议论着,市面上就有人敲锣打鼓的走过,喂父老乡亲们,范老爷修桥铺路积德行善,捐银一千五百两修建石桥,米五百担熬粥在今冬施舍给穷兄弟们,都来看都来瞧啊
这可奇了,范老爷就是范文虎的支系什么叔伯的,当初还冒犯大汉皇帝,有个手下被斩了手,还打成了松鼠桂鱼,这事全临安城尽人皆知,何况他对佃户们一向刻薄寡恩,把个铜钱看得比磨盘还大,他为什么会施舍这些钱粮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甚至有人抬头看了看日头,红通通的挂在正东,没出错啊
底下那位范老爷披红挂彩,不停向四面团团作揖:各位父老乡亲,过去咱们有什么恩怨,还请各位海涵啊,现在咱修桥铺路做善事,积德行善呐
范老爷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他手下的佃户们知道,这位范老爷大斗进小斗出,干了不知道多少丧良心的事情,要不是大汉帝国来了,他能这么老老实实的修桥铺路,只怕另有所图吧
果然,范老爷作揖,就有敲锣的人替他叫喊:如今选谏议员,范老爷只想挂个名头光宗耀祖,还请各位街坊邻居帮衬则个
呸我就是选条狗都不会选这个混帐王八蛋茶楼上看热闹的崔世安忿忿的啐了口唾沫,他对范老爷恨之入骨。
对对对,谁他瞎了眼才会选这个狗崽子当初他要不是改过得快,早就被大汉帝国枪毙,不枪毙十次都有余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蒙混过关,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