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清忍着痛楚道:“婷儿,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打开麻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人啊!”公孙婷慌忙比划道:“我紧张你,所以给忘了。”江永清会心一笑,安慰道:“我没事,快看看袋中人吧?”
公孙婷急忙解开绳索,将麻袋口捋下,随即露出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来。只见他肤色白皙,仪表雍容,额头饱满,眼生重瞳,且在颌下留着缕漂亮的山羊胡,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中年人干瞧着江永清夫妇,却是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江永清见中年人目光迷离,神情忧郁,与其华贵的穿着极不相称,到更象是个抑郁不得志的书生,心下不由纳闷,于是解开其穴道,并关怀道:“阁下感觉如何?”中年人穴道一解,连忙咳了两声,等缓过气来,这才彬彬有礼地朝江永清夫妇拱手道:“多谢二位侠士解救,孤王不甚感激。”江永清夫妇闻言一愣,随即问道:“敢问先生何处高就?尤梦盈为何要派人来绑架阁下?”
此刻,东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追来的唐宋两军激战在一起,早也没了影子。中年人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眺望着百里之外,那烽烟弥蒙中的金陵城,却什么也看不清,唯见一江春水向东流。
初晨的江风徐徐吹拂在他身上,中年人感到有点冷,于是用双手紧搂着胳膊不住搓揉。渐渐地,他的眼眶变得湿润,两行泪水竟如珍珠般撒落,被江风刮得漫天飞舞。江永清夫妇默默地瞧着中年人,似乎可以觉察到他内心无限的苦楚与懊悔。
许是中年人想到了伤心处,不觉沉吟道:“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他吟罢,又感叹道:“江山美人,玉楼金殿,原也不过是一场春梦。别了,我的小周后。别了,我的金陵城。”他念到情深处,不禁失声哀恸起来。
江永清恍然道:“难道先生就是才华盖世,名满天下的才子皇帝李煜?”中年人用长袖拭去泪痕,哽咽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他感慨完毕,这才苦笑道:“没有江山的,还算是帝王吗?承蒙二位侠士相救,李重光这厢有礼了。”
“阁下果然是李煜,难怪尤梦盈要派贺重生来绑架你,好向朝廷邀功,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啊!”江永清实在想不到,自己夫妇救下的竟会是大名鼎鼎的李煜。先前的一应疑问,也随之迎刃而解。
李煜闻言苦笑道:“亡国之君,犹逊蝼蚁。还望二位侠士能救鄙人于水火,勿使重光沦为阶下囚,徒遭那宋皇羞辱。鄙人在此先行谢过了。”他说着,竟然拱手作了一揖。
江永清忙抱拳还礼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幸甚得见,我夫妇深感荣幸。”他说着忽又正色道:“只是听先生方才言外之意,似乎并不想再回金陵城,领导自己的臣民抗击宋军了,对吧?”
李煜摇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皮之将腐,毛之焉存。鄙人即便回到金陵,也只是自投罗网罢了,于这局势,却是半点用处也无。不过重光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侠士能够答应。”
听了李煜这番话,江永清一阵愤慨,埋汰道:“哼!物必先腐而后虫生。难怪金陵城里贪官成群,恶霸横行,饥民辘辘,哀兵遍野。看来先生做文人逸士尚可,做皇帝就只能是个亡国之君了。”他说得毫不客气,李煜顿感颜面扫地,不由羞愧地垂下了头。
公孙婷见丈夫言词犀利,太不给李煜面子,忙做手势加以劝解道:“好了永清,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帝,曾经风光潇洒过。你这般当面揭人短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江永清只是气不过李煜如此不负责任,致使老百姓受苦受难,所以才忍不住说了两句。但他毕竟还是怜悯李煜的,也想救这位大才子脱离危险,于是语气一缓道:“不好意思,在下方才言重了。先生尽管放心,江某既然救了阁下,自然会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煜闻言心喜,长身作揖道:“如此,鄙人就先行谢过了。还望两位侠士能送重光去临安,我在那多少还有些产业。”江永清淡淡一笑道:“无论先生是皇帝也好,平民也罢。在江永清眼里,你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人。此去临安路途遥远,加之兵荒马乱,先生还需掩藏好身份,时刻不离我夫妇左右。”
“侠士教训的是。想鄙人生于斯,长于斯,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对琐碎事宜一窍不通,还望二位能够多多提点。”李煜到是个识趣的人,以他现在的状况,自然对江永清夫妇恭敬有加了。
舢板渐渐靠上了河滩,公孙婷搀扶着李煜上了岸。李煜回头眺望着江烟迷蒙中的金陵城,不觉满目哀伤。只见他朝着城郭深深地鞠了三躬,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而去。江永清摇头暗叹道:“一个只懂得舞文弄墨的人,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呢?”公孙婷淡淡一笑,随即拉着丈夫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向东南而行,谁知没走几里路,李煜便气喘如牛,大叫腰酸腿痛起来。江永清无奈,只能背上李煜一路健步如飞。李煜只觉耳边风声作响,树木倒飞而去,惊讶之余,不由信口道:“乖乖不得了,江大侠竟然跑得比孤王的‘白龙驹’还快,真是不可思意啊!”
江永清颇为反感道:“哼!这么说来在先生眼里,所有的臣民和畜生一般无二,都是你的马喽?”李煜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公孙婷白了江永清一眼,要他说话别这么尖锐。
日近午时,三人来到一座小村庄外,江永清放下李煜,独自大步进了村。李煜知道江永清对自己有成见,也不敢叫唤,只得默默跟了上去。
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嬉戏,拍手唱着童谣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这是白居易的《对酒》诗,变做童谣唱来,竟然别有一番风味。李煜心有感触,不觉长长吁了口气,并苦笑着对孩子们点了点头。
江永清敲开一户农家大门,对开门的农妇道:“这位大婶,我三人途经贵宝地,巳有一日未进水米,不知大婶可否行个方便,借我等一些水米,以解辘辘饥肠?”
“小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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