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东面的城郭上跳了出来,雪白的大地一片灿烂。两人在武艺和气势上均不能压倒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不由心意相通,几乎同时奋起神威,发出了最后一击。王怀志以一招“嫦娥奔月”旋起无数积雪,攻向了龙腾云。而龙腾云以一招“五狱焚天”,激起强烈的热浪,席卷向王怀志。
天地间突然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声,两人脚下的积雪被激得漫天飞舞。王怀志纵横的刀气与龙腾云肆虐的热浪相遇,发出滚雷般的炸响,轰得两人一起倒飞了出去。
王怀志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这才稳稳落于两丈开外。龙腾云横旋了数个身,也落于两丈开外。两人大眼瞪小眼,竟同时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一阵寒风刮来,两人发觉身体有异,忙低头一看,不由同时啊地惊呼起来。原来王怀志胸前的衣裳被烧毁了一大块,寒风刮来,自然感到有点冷。而龙腾云身上的衣裳也被划破了数道口子,露出其古铜色的皮肤。
这招对决,两人均知对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必然横尸当场,不由纵声大笑。笑毕,这一老一少遂走向对方,四手紧握,心中感慨不已。
王怀志提议道:“前辈,这斗也斗过了,虽说不分胜负,却也足以快慰生平。其实咱心里明白,是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咱们不如去喝上几盅,化干戈为玉帛如何?”龙腾云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啊!若非贤侄刀下留情,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散架喽!走,咱爷俩喝他个痛快去。”
两人携手来到街上,径直敲开“福满楼”的大门,也不管人家营没营业,当即喊来酒保和厨头嚷嚷着要喝酒。那酒保与厨头见两人锦衣大氅,衣着华丽,却又破破烂烂,甚至滑稽,正要发笑,掌柜的从里间出来,认出王怀志乃驸马爷,忙吩咐两人去备酒烧菜,然后陪着笑脸奉承,丝毫还敢怠慢。
王怀志见龙腾云皱眉,于是喝退了掌柜,跟着笑道:“前辈莫怪,这世间趋炎附势之徒本就多,何况是这等市侩小人呢!”龙腾云笑道:“你我前来纵情狂饮,自不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来,老夫先干为敬。”王怀志笑道:“前辈雅量,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当即捧碗痛饮。
两人一面畅饮,一面谈笑生风,俨然成了莫逆之交。酒后,龙腾云慎重地将“落日弓”交予王怀志,要他统领好烈阳教,自己则远避深山隐居,不再理江湖事物。王怀志推脱不了,也只得拜领接受。
这是一个暗无天光的黑夜,四野寂寂无声。赵光义的别苑笼罩在夜幕中,显得异常地森冷。偌大的一座庄园,除了东厢房里燃着盏灯,便再难见到一丝烛火,气氛显得异常地诡异。厢房外的院子里,尤梦盈正来回踱着步,也不知想些什么,面色忽而喜悦,忽而凝重。
院外渐渐传来一阵簌簌的脚步声,尤梦盈当即抬起头,将目光锁定在月牙门上。须臾,只见一个全身罩着黑衣的男人,匆匆走进了院子。他步履矫健,气质威严,一看便知乃非常人物。尤梦盈急忙迎上去道:“王公公和程太医等你多时了。”
来人只是嗯了一声,便推门进了厢房。尤梦盈随后跟入,反身掩好了房门。只见跳跃的烛火在窗帘上透射出四个身影,除了来人与尤梦盈之外,另两人均戴着帽子,也瞧不清模样。四人低声密语着,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来人沉声道:“不妥,不妥。”跟着便是尤梦盈的劝慰声:“你若再犹豫,将来悔之晚矣。”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时辰,想是四人已计议停当,只见房门突然洞开,走出了两个身披斗篷的人。这两人将帽子压得很低,也看不清面貌,只是从身形判断,一个佝偻着背,瘦削而猥琐。一个身材中等,略为发胖。不过两人步履均十分矫健,很快便离开了院子,由别苑后门悄然而去。
屋里只剩下尤梦盈与来人,两人相对而坐,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方才听尤梦盈道:“你放心吧!王承德和程玄德绝不敢泄露消息,此事万无一失。”来人淡淡道:“这个世上,只有一种人能确保万无一失。”
尤梦盈掩嘴轻笑道:“事成之后,梦盈自会帮你料理清楚的。”来人起身道:“那好,我便用身家性命赌上一回。”尤梦盈柳眉一展道:“那事成之后,你要如何赏梦盈呢?”来人抚着尤梦盈的香肩道:“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尤梦盈斜眼瞥睨道:“真的?”
来人笑道:“我说过的话,几时违背过?”尤梦盈注视来人良久,这才颔首道:“我晓得分寸,自不会让你太为难,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来人道:“那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
尤梦盈将来人送出小院,这才返身回到屋里。来人步出院子,来到一处花园里,朝凉亭中一道黑影道:“现在就是你表示忠心的时候,去吧!”他言讫,这才扬长而去。
那黑影躬身说了声是,便径直来到尤梦盈的屋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屋里传来尤梦盈颇感意外的声音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说着轻轻打开了房门,露出半张精致的脸蛋。可她一见屋外之人,脸上顿现惶恐之色,便想掩门而退。
黑衣人一把撑住房门,嘿嘿冷笑道:“怎么?这才攀上亲王没几日,就连门也不让老相好进了吗?”尤梦盈久经沙场,到也镇定得快,当即眉飞色舞,娇嗔道:“你这小不死的,跟你爹一个德行,抛下人家近三年也不管,如今却有心情来消遣人。先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外面冷。”
“谢了。”黑衣人步入厢房,捉了张椅子坐在桌边,跟着抹下了头罩。借着昏暗的烛火,这才瞧清楚其面孔,原来竟是何志宇那厮。当何志宇赶到汴京时,天龙帮已被端掉,向艳也作了古。他正没个理会处,却巧之又巧地遇到了赵光义。为了洗刷自身冤情,何志宇只得向赵光义表露忠心,以图长久。
尤梦盈来到炭炉边,将烧着的暖炉取下,跟着换上了酒壶,然后将暖炉用皮套套好,揣在怀里取暖。何志宇进来后一言不发,只是喝着桌上的残酒。尤梦盈坐在床上,斜眼打量着身前少年,心头不断思索其来此的目的,未免有些喘喘不安。
何志宇忽然开口问道:“我娘你可安置妥了?”尤梦盈心中一紧,忙寻思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何志宇见尤梦盈面露迟疑,又问道:“我娘该不是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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