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却见皇甫嵩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原来他正在伏案书写,郭斌只得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皇甫嵩方抬起头来,轻轻地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对郭斌招招手,道:“潜阳,你来看看老夫这一封奏折。”
郭斌忙双手接过,就摊在手上看了起来。
其文略曰:“臣嵩再拜言:臣尝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 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郭斌看到这里,心中疑惑,这分明是摘抄的《孙子兵法》,皇甫嵩到底要干啥?当下抬头,略带疑惑地道:“将军,这是...”
皇甫嵩笑着摆摆手,道:“往下看。”
郭斌只得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太平道为祸中原,哀鸿遍野,四海沸腾,民不得生。太平道持兵则为盗匪,归田则无异百姓,故剿匪之要,在除根。曩者,卢中郎植者,困贼首于广宗,以五万之众困十万之兵,虽管乐难为也。”
看得到这里,郭斌心中激荡,激动地看向皇甫嵩道:“将军,这...”
皇甫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黄巾贼寇,聚而为贼。若可将其一鼓而破,则天下可定;若任其流落中原,则非以百万之众,耗亿万之资不能为也。况我官军久疏战阵,新聚之众,而黄巾贼众则起困兽之心,此战至不易也。卢中郎为国家计,不避矢石,不惧佞臣,甘冒奇险,以少围多,实乃反客为主、以逸待劳之计也。非唯剿匪之任,亦为匪患之后百姓之生计也。故深沟高垒,尽心竭智以困敌,一心为公,不计私利,此实乃国士之谓也。”
郭斌稳了稳心神,继续往下看。
“嵩所以克成大功,全歼黄巾贼寇者,亦卢中郎困敌之功也。城中贼寇既外无援兵,内缺粮草,军心已泄。臣以卢中郎所制攻城炮,攻敌半日,则敌军即降。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者,形也。臣之胜,实乃卢中郎布局之功,臣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特请陛下明察秋毫之末,赏有功之臣。则万岁之后,人人称颂也。臣嵩再拜。”
郭斌看完,脸上的激动难以言表,虎目含泪,双手颤抖着将奏折奉还,再拜道:“斌代卢中郎,谢过将军大恩!”说着,声音已然哽咽,下面的话,却也再难说出来了。
皇甫嵩哪里能料到,这个敢于只身进贼城,百万军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面对再难的任务、以少敌多的险境亦未曾眨一下眼的铁人一般的郭潜阳,竟会如此。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卢子干好福气啊!郭潜阳与其相交时日虽短,却待之如父兄。而阎忠,唉!”
当下收拾心情,笑骂道:“你这个郭小子,你与卢子干相交才几天?我二人相识之时,怕是你小子还没出世呢!”
郭斌只得摸着后脑勺,讪讪地笑,等到出了帅帐,方记起来竟忘了问赵忠的事儿。
如今,黄巾军已然被剿灭,天子有令,着皇甫嵩领大军回京。为卢植求情的奏折也是在回京的路上发出去的,想来进京之后,便可知道结果了。以皇甫嵩目前在朝中的威望,又是携大胜之势回朝,天子自然是要给他点面子的。
更何况,卢植的作为天子也清楚,当初要撤了他,也是多方面因素综合下来的结果。
首先,卢植在将黄巾军主力逼入广宗城之前,那也是大胜连连的。否则如何能以少围多?再加上南路大军虽然初战失利,后面却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二十万黄巾军击溃。因此,满朝文武包括天子,都将黄巾军看成了聚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便对卢植的攻城策略产生不满了。
而将卢植撤职,并让走了张让门路的董卓任北路军主帅后,哪知这个当初众人都以为是捞功劳的肥差却绝不是那么好当的。因此董卓的失败,才将天子敲醒。但是若当时便让卢植官复原职,并让他回去统领北路军的话,先不说这个下过狱的主将还能不能压得住手下的将佐,单单是天子的脸面便过不去。
因此,此时天子的气已然消了,之所以没有让卢植官复原职,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如今皇甫嵩将当初的战况分析地如此明白,又明说不是天子的责任,而是朝中佞臣误导了他,想来以刘宏的政治智慧,当能做出很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