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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流露真情盛宴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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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萍闻言吓了一跳,忖道:“难怪白如云这么怪,原来有这么怪的师父!”

    青萍想着含笑道:“弟子不敢放肆,老前辈说笑了?”

    青萍话才说完,老道两道秃眉一竖,怒道:“告诉你不准叫我老前辈,你还要叫,什么放肆不放肆,我就喜欢放肆!现在叫我一声老道!”

    青萍见状早已吓得心头乱跳,正在为难,却见老道一双凌厉的眼睛,正在狠狠地盯着自己,好似不叫他老道,便要抓死自己似的,当时吓得连忙说道:“好!我叫!老老道!”

    老道闻言这才扯开了嗓子大笑起来,声如夜枭,刺耳已极,他笑了一阵,接道:“好!

    好!这才痛快!你真聪明,在老道上面又加了一个老字,那我不成了老老道了?哈哈”说着他又怪声地笑了起来,青萍生平没有接触过这种怪人,当下又是惊异又是害怕,睁大了一双秀目,像是观察一个怪物一样,充满了好奇地盯视着他。

    老道笑完之后,突然问道:“姑娘,小鬼对你怎么样?”

    青萍闻言又是一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嚅嚅说道:“他他对我很好!”老道闻言点了点头,搔了搔鼻子,青萍似乎听见他发出了一两声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中包含了有嘲笑和不屑的成分。

    老道用他又长又脏的指甲,轻轻地扣了扣头,落下了不少头皮,他一张口,吹了一口气,那一片片细小的头皮,就好像狂风中的飞雪一般,纷纷地冲激出去落了下来。青萍看着他这些奇怪的动作,只觉得既稀奇又恶心,坐在那只有发呆的份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道吹完了头皮,又用左手指甲,把右手指甲中的污垢弹了出去,这才慢条斯理地道:

    “小鬼这两年也学坏了!哈老怪的么女儿多好他不要,偏偏要你!”

    青萍闻言不由玉面通红,立时说道:“老道,你不要胡说!”

    老道闻言双目一瞪,似乎要发作,但他立时又恢复了常态,冷冷地道:“我就最恨你们这些俗套!明明是事实,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嘴上却偏偏不承认!”

    老道说到这里,突听林后有人接口道“老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关了你这么久,爱讲话的老毛病还改不过来!”

    语声甫毕,自树后走出一人,正是白如云,他换了一身酱紫的绵衫,脚下穿着一双缎面布履,衬着他英俊不凡的外表,显得极为温文儒雅,与以往的刚强豪迈之风迥然不同,恰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青萍看了他一眼,立时将目光移开,芳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忖道:“原来他穿着起来是这么好老道回头望了白如云一眼,立时怪笑道:“嘻!小鬼,你功夫可真不错,连我都没发觉怎么了?你怎么把面具取下来了?”

    白如云走到老道身旁,伸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功夫再好还不是你教出来的你这会儿跑到这来坐,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不成?”

    老道闻言咧嘴大笑,拉着白如云的手道:“你真聪明!我可不是在想一件事!我想出去一趟!”

    白如云听了,一双俊目蓦地一闪,问道:“你又想做什么事情?你不是答应我绝不入江湖了?原来你用这个法子,骗我把你放出来!”

    老道闻言丑脸通红,把白如云的手拉得更紧一些,说道:“好小鬼,我还有些事未了,必须要到青城去一趟,我已经说过我不再杀人了,难道你还不放心?”

    白如云面如寒铁,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地道:“不行!你说过不出去的!”

    老道闻言双眉突地一挑,他双手快似闪电,早已一把抓起了白如云,再一用力,白如云偌大一个身子,竟被他抛出了十丈以外。

    白如云怪叫一声,凌空一个大旋“秋雁盘沙”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这下事发突然,青萍吓得站了起来。

    伍青萍再看老道,只见他满面怒容,张着血红大嘴,怪叫道:“小鬼,我墨狐子向来独断独行任何人逆我则死,我凭什么要你管?妈的!小王八蛋,我气起来立刻把你五脏抓出来!”

    青萍听罢大惊,忖道:“啊呀!原来他竟是天下闻名的墨狐子秦狸!”

    墨狐子突然如此暴怒,连白如云也不禁面上变色,远远地站着,双手交错在胸前,好像防御墨狐子的进攻一样。

    白如云放低了声音道:“老道,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呀?”

    墨狐子好似怒到极点,他头上的白发根根竖起,双足在地上暴跳如雷,肥大的衣袖乱舞,所触之处,无论竹石,均是粉碎飞溅,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吓得青萍连忙躲出了三丈。

    墨狐子边跳边骂道:“混帐东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过几天怕你不到我头上来拉屎我问你,我们俩到底谁是师父?”

    白如云仍然远远地站着,闻言接口道:“那还用问,当然你是师父!”

    墨狐子闻言越发生气“砰!”的一脚,将方才所坐的石凳踢得粉碎,石屑溅出了一两丈,这等功力,真是惊人欲绝了!

    墨狐子踢完了石凳之后,气呼呼地道:“好杂种,你还没忘本,我当你是我师父呢!告诉你吧,小鬼!我什么时候愿意走就走,谁说一句话,我就把他妈的打成肉泥!”

    说着又是一抬腿“砰!”的一声,把方才青萍所坐石凳也踢得粉碎。

    青萍在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想不到墨狐子发起脾气来,竟是这么的狠恶,好像火山爆发一样,足使山河变色。

    白如云则是一言不发,默默地站着,那墨狐子跳骂了好一阵,又毁了不少东西,这才息了一些怒,一言不发地喘着气。

    白如云见现在是时候了,当下向前走了三丈,看着墨狐子的脸色,朗声道:“老道,谁说不让你出去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你现在年纪大了,发脾气对你身体不好,我看,让你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青萍闻言大为惊异。

    她本来怀疑这一对师徒的感情,可是白如云冷静的外表下,似乎蕴有无限的深情,眉目之间充满了关切之爱。

    墨狐子闻言沉默了一下,用着稍微缓和一些的语气道:“那你刚才为何说那些鸟话来气我?”

    白如云一垫步,已来到黑狐子身旁,二人相距约有三尺,白如云面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但是,这表情却极为感动人。

    白如云嘴皮嚅动了好几次,青萍才听见他用着低沉而又带颤抖的声音道:“老道,我刚才是舍不得你!”

    青萍见冷漠刚强若此的白如云竟说出感情这么深厚的话,芳心不由大为感动,忖道:

    “原来他一直把感情藏在心里!”

    墨狐子闻言双眉一挑,他伸手握住了白如云的膀子,怪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不回来,或是怕我年纪太老,死在外面可是?”

    白如云黯然地点点头,墨狐子丑陋枯瘦的面颊上,立时浮上了一层笑容,这笑容是如此的真善和美,也唯有在这张丑恶的面颊上出现,才愈发显得珍贵和感人。

    墨狐子用力地捏了捏白如云的膀子,他嘴皮微微嚅动,低声说了几句话,白如云立时化忧为喜,连连道:“老道,你可别骗我,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墨狐子怪笑道:“我绝不骗你,要是我骗你,你将来把我的坟刮了!”

    白如云点点头,说道:“好!你要骗我,我真做得出来今天晚上在正厅给你饯行!”

    二人说着,这才分开,又恢复了先前冷漠无情的面孔,对于刚才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青萍见着好不惊诧,但她却发现这师徒二人,均是血性极强和感情最丰富的人,只是他们却互相强制着,或许应该说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去支配和表示,然而他们之间有着深厚感情,是丝毫无疑的。

    白如云走到青萍身旁,神态自若地道:“姑娘,跟我玩去!”

    说罢前头就走,青萍迟疑了一下,向墨狐子施了一礼,不由自主地随着白如云而去。

    墨狐子昂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在这个世界上,似乎除了白如云之外,他永远不会关心任何人,也永远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青萍随在白如云身后,默默地向山坡下走去,白如云回头道:“姑娘,我这里地方大得很,以后你可以慢慢地玩,绝不会嫌闷气的!”

    青萍应了一声,她望着白如云健壮的背影,心中泛起丝丝的遐想,忖道:“这个人真是奇怪!可是,又”

    到底又什么,青萍也说不出来,感情就是力量,不是文字或形象所可代表出的,青萍对白如云的感情,已在一天天地增加中——虽然她自己并没有觉察出来。

    青萍和白如云走到了下面那座大厅,青萍抬目望去,只见正门挂着一块大厦,上写着:

    “玉竹堂”

    三个大字,笔迹与竹楼相同,料必出自白如云手笔,青萍看罢对白如云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竹子?”

    白如云闻言转回了身子,反问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青萍掩嘴一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看你的房子,全是用竹子盖的,这还看不出来呀!”

    白如云闻言双目奇怪地眨动一阵,只说出一句:“你很聪明!”

    便用二指在大门上轻弹一下,那扇大门立时“呀——”的一声打开了,白如云领前跨入,青萍跟进,略一打量,不由得惊羡得发出声音来。

    原来二人所在是一条颇长的甬道,地下均用竹叶垫成,两旁各有五个小房间,均是一色的翠绿竹门,最奇的是在甬道之中,植着一株千年古竹,色作斑红,枝叶茂密。

    走廊的两壁,挂有数十幅书画,色泽鲜明,炫人眼目。

    青萍看着,直似身入仙宫,哪里找得出一丝尘世的气息?

    白如云指着墙上的古画道:“姑娘,你若不嫌烦,不妨从头看一看!”

    青萍素喜丹青,她本人亦擅此道,闻言连连点头,笑道:“好的!我要好好地看这么多名家的画”

    白如云见青萍乐得眉飞色舞,兴奋已极,心中不由也颇高兴,随便在青萍身后,陪着她一同观赏。

    青萍所看的一幅是王冕所绘雪梅,老枝参差,古意盎然,画上之梅或是五瓣怒开,或是蕾绽初放,含蕊吐半,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笔者按:世人皆知王冕画荷,殊不知王冕最工画梅,荷花犹其次也!)

    青萍深深地沉醉于这幅花景中,她仿佛自己在花丛中徘徊,漫步在香光冷辉中,脚下踏着软雪花泥,仰视雪梅,冷枝带怯,颤颤生姿,令人洗心涤胸,杂念无存!

    白如云站在青萍身后,久久不见她动静,心中不由诧然,问道:“姑娘,依你看,这幅梅花画得好不好?”

    白如云问罢,久久不见青萍答应,便侧着身子,向青萍脸上望去,只见青萍双目痴呆,面上一派清幽欣慰之色,越发显得清丽秀美。

    白如云见状不由心中一动,忖道:“想不到她小小的—年纪,居然有如此鉴赏能力,看她神情,分明己深入画中,正有神游之乐。”

    (凡是欣赏艺术品者,进入了这种境界,便是已忘物我,在现今“美学”家言之,称这种情形为“移情作用”便是进入了欣赏的最高境界了!

    当然能够产生这种作用的人“在此单指艺术品及文章等的欣赏,而不涉及自然景物。”其本身便须具有高度的艺术修养,才能细细地去追寻创作者的意境,而产生无穷的快乐)。

    再说白如云见青萍已到了如此境界,不觉又是惊佩,又是欣喜,为了怕扰乱音萍,当下一言不发,默默地站在一旁。

    青萍把这张画,足足地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这才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赞叹,自语道:“好画!好画啊!”白如云闻言赶上一步,轻声道:“姑娘若是喜欢,就送给姑娘吧!”

    青萍这才惊觉到旁边有人,她连忙回答道:“不!不!我不要”

    她嘴上说着,心中却有些不乐,怪白如云太俗,偏在这个时候,说出令人不得不答的话来,把自己深深品味着的美感驱跑了!

    可是她哪里知道,白如云已把她爱之如狂,虽然他冷漠感情,可是“爱”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所以他免不得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青萍被他一扰,便无法再看这幅画,移动了身子,逐件地欣赏下去。

    白如云果然是个通天彻地的人,他把历朝名家诸如赵子昂、王维、张志和、董源、倪瓒等人的作品,几乎都收集下来,均是精品,直把青萍看得既羡且妒,惊佩万分。

    等到青萍看完了这些名画,已足足地耗去了两个时辰。

    白如云推开了房门,看了看天色道:“姑娘,没想到你看画看了这么久,那些小房问你明天再看吧!”

    青萍闻言才想起白如云在陪着自己,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等到听完了白如云的话,她不禁忖道:“他还有什么稀罕玩艺儿?难道这些小房子里还有宝物不成?”

    青萍想到这里,白如云又接着道:“姑娘,我们出去吧!”

    青萍连忙答应一声,随着白如云出了竹屋,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当下颇不好意思地笑道:“真不好意思,害你等了半天”

    白如云摇摇头道:“没关系!”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面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就是这么奇怪的人,令人永远看不透他的心!

    青萍及白如云,默默无言,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们彼此都想找几句话说说,但却都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走进了竹林,白如云指了指草地道:“姑娘,我们坐一会儿可好?”

    青萍脸嫩,本待不坐,可是白如云似乎有着一股莫大的吸引力,使得她不得不点头,说道:“也好我也站累了!”

    他们同时坐在了地面上,但仍是默默无语,显然,是没有一个适当的话题。

    青萍突然想起昨夜哈小敏所说的话,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借这个机会探探他的口气?”

    青萍想着,对着白如云微笑了一下,说道:“白白兄,你和哈小敏是否很熟呢?”

    白如云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脸上竟微微地浮上一层红晕,低声答道:“是的不是的不太熟,彼此很少在一起,可是她常常来找我。”

    青萍见自如云突然羞涩起来,她不禁大为惊奇,忖道:“怪了,他也会害羞”

    这是白如云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情形,连他自己也未觉察出,有些时候,他已经慢慢地变了!

    青萍把眼睛移向一旁,说道:“昨天,我已经和哈小敏拜了姊妹,她比我小,现在,我要叫她妹妹了。”

    这件事确实出乎白如云意料,他睁大眼睛,谅异地道:“啊!你们结拜了?怎么这么快呀?你怎么会和她结拜呢?真是不好!”青萍闻言道:“有什么不好呢?”

    白如云见问,他也说不必所以然来,只是连连地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反正是不好,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青萍闻言不由为哈小敏一冷,可是奇怪得很,她竟有一些莫名的快乐和安慰,虽然这种情绪是很淡薄的,但这确实是存在的。

    青萍微笑一下,故意说道:“怎么会呢?我倒很喜欢小敏!”

    白如云闻言,他搓了搓手,说道:“我也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不过我总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就是了。”

    青萍闻言紧接着问道:“那么,她为什么常常来找你呢?”

    白如云显然怕和青萍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有些伺促不安,强笑一声道:“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做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叫人家不懂!”

    青萍听罢心中好笑,娇道:“还说人家怪,你才真怪呢!你这么聪明,还会不懂?那真是胡说八道了。”

    青萍这时事不为已,反倒泰然自若,娇笑着道:“昨天晚上,她和我谈了很久,谈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白如云闻言立时抬起了眼皮,问道:“她和你谈些什么?告诉你些什么话?”

    青萍见他如此紧张,心中越发得意,侵吞吞地道:“她她谈到你,谈到你很多事情!”

    这句话使白如云更加无法放过了,他张大了眼睛,问道:“她说我什么,姑娘,你可别信她的胡说八道。”

    青萍闻言轻笑了两声道:“谁说你坏话,人家夸你还来不及哩!她说你本事大,功夫高得很!人也”

    白如云闻言面无喜色,反倒哼了一声道:“哼!这个还要她说,别人谁不知道呀!”

    青萍见他如此狂妄,心中一惊,忖道:“他真狂!不过以他的功夫,也值得他狂!”

    青萍想着,又慢条斯理地接着道:“哈姑娘还说,她很喜欢听你唱的歌,只是歌调太叫人听了觉得害怕”

    白如云脸上挂上一丝不可理解的笑容,他又哼了一声,说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呀,有什么可怕的呢?悠悠天地心”

    白如云说着,又低声地唱了一句,青萍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在白如云面前,为哈小敏多说几句好话,虽然未必能博得白如云的好感,但至少可以加深他对哈小敏的印象。

    青萍由地上站起,扶着一枝竹枝,说道:“她还说”

    青萍想到自己编造的话,她也不禁玉面绯红,羞得说不出口来。

    白如云见青萍突然如此模样,心中不由一惊,问道:“什么?她还说什么?”

    青萍犹豫了一下,终于壮着胆子说:“她还说还说她很喜欢你!”

    青萍说完了这句话,她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本来这事与她毫无关系,可是地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孩子说出“喜欢”这两个字,该是多叫人害羞的一件事啊!

    白如云被这句话吓得蓦地站了起来,虽然他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可是没有人向他提出之前,他可以自己把它否决掉。

    这件事,本就是白如云所苦恼着的一件事。

    他总希望哈小敏是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小孩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并不是单单对他。

    这时青萍说出了这句话,白如云再也无法伪装了,他胀红了脸,紧接着青萍的说话,问道:“这这些话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白如云发急之下如此一向,倒把青萍问得哑口无言,痴痴愣愣的,面红如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急得连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白如云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间了一句话,竟把青萍弄得如此模样,他本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见状心中一动,立时转忧为喜。

    原来青萍这时的态度,可以说大是反常,一个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表现了这种态度,足以说明她对他,已经有了不寻常的感情了!

    这时白如云,兴奋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连他一向很少感情的面颊上,也掩饰不了,禁不住显示出一股喜悦之色。

    他们两人这么相对沉默了好一阵,白如云才抛开此事,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青萍迟迟地答应一声,她低着头,先出了林子,脸上仍然挂着方才未曾褪尽的红晕

    白如云跟在后面,他—路踢着地下的小石头,显得是这么的轻松愉快,其实,他又得到了些什么呢?

    青萍游逛了一天,不由有些疲乏,当下对白如云道:“我想回去歇一下,现在觉得有点累!”

    自如云闻言点头道:“姑娘既累了,我陪姑娘回去,正好也有事去张罗,老道明天离此,我要为他饯行,少时请姑娘作陪客,到时当今南水去通知你!”

    青萍闻言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刚才墨狐子所说的话,和他与白如云发生冲突之事,忍不住问道:“墨老前辈要离开这里吗?”

    白如云感慨颇深地摇摇头,说道:“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我真不愿意让他离开,可是他就是爱跑,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随他了!”

    青萍见每次谈到墨狐子,他那股关爱之情,总是溢于言表,有异寻常,心中忖道:“这也是怪事情,他们两个脾气这么怪的人,居然能够相处得这么好,并且彼此还产生了这么深厚的感情,真是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想着二人已然走到了湖边,南水与北星已把小船准备好。

    青萍点足上船,白如云正要跟上,青萍突然转身说道:不必了,你不必送我,还是去办你的正事吧。”

    白如云一怔,旋即恢复常态,说道:“也好!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南水,接你前去餐厅。”

    青萍微笑点头,转身对二小道:“划吧!我要赶回去睡一会儿!”

    二小立时双桨齐下,运臂如龙,小舟疾如飞矢,冲破了平静的油水,带着一条长长的水纹,渐渐地去远了!

    白如云站在岸边,日送着这只小舟,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慰,这感觉,是他以往所少有的,也许他的心,已经进入了另一生活领域去了!

    青萍回到竹楼,立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现在这座竹楼,已是她心目中的家了!

    她靠卧在床上,心中反复思索与自如云游玩之事,心绪非常紊乱,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所爹爹和未婚夫,不知何时才能赶到。

    青萍虽然很少与龙匀甫见面,但她却深知龙匀甫的武功,不在白如云之下,那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现在无论那方受到伤害,都是她所不欲。

    青萍想着这些即将来临,而现在又不可知的事情,心情愈发觉得烦闷,不知不觉中竟也沉沉睡去。

    等到青萍醒来之时,红日偏西,已是傍晚时分,青萍不禁讶然,付道:“好蠢!这一觉睡得像个猪娃子!”

    大词人张先有一名句为:“午醉醒来愁未醒。”

    青萍虽然未醉,她也不见得有什么愁,可是大凡—个人午睡醒来,他所产生的情绪,绝不同于黎明复苏,更不同于午夜梦回。

    因为前者充满了积极性,使得你感觉到生命的可贵,有沾沾自喜的感觉,而后者又过于消极,你总会在寒虫夜鸣,秋风拂林的境况下,去思索一些最使你困乏和烦恼的事。然而午睡之醒,则是充满淡谈的愁味,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恫怅。

    青萍这时便是如此,她一双眼盯视着屋顶,心中思索着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有一种无法排遣的痛苦,只是这种痛苦的成份太少了,也许够不上称为“痛苦”但它总不是属于“快乐”一类的情绪。

    青萍正在痴想,突然房门推处,闪进一人,定睛看时却是哈小敏。

    她今天穿着一件大红的罗衫,衬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恰似清风中怒放着的春花,美得出奇!

    青萍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笑道:“敏妹,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呢。”

    哈小敏婿然一笑,说道:“萍姊,你睡得可真熟,我来了两次,你都没有醒过来呢!”

    青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想是昨天睡得太晚,叫你见笑了!”

    青萍说着,就用几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哈小敏走到床前伸手把竹窗推开,忸怩不安地说道:“萍姊,今天他来过吗?”

    青萍知道她说的是白如云,忍不住笑道:“你别急,我正要告诉你!”

    哈小敏胀红着脸,不再说话,青萍脑筋迅速转了一下,说道:“上午他来过了,我和他谈起过你了”

    哈小敏到底沉不住气,她虽然羞涩,可总是无法抑制那紧张的心情,低声问道:“他说我些什么?你们说谈了好久?”

    青萍见她如此性急,忍不住暗暗好笑,她想到如果把白如云所说的话,照实告诉了哈小敏,那她真个要柔肠寸断了!

    青萍脑筋转了—下,想好了措词,这才说道:“今天我们谈了没多久,我只说你对他的功夫很佩服,还说你说他人很好!”哈小敏闻言越发紧张,追问着道:“他呢?他听了以后怎么样?”

    青萍随口说道:“他当然很高兴呀!他说很早就认识你了”

    哈小敏听到这里,面上带着微笑,连连点着头,轻轻地说道:“是的!是的!我们很早就已经认识了。”

    青萍见她对白如云如此神迷,不由得又是怜悯又是同情,当下更不忍刺伤她,假编了一套话,道:“白如云说你们以前常常在一起玩!”

    青萍说这些话,心中却存着一种试探性质,哈小敏闻言果然大喜,说道:“啊!他还没忘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常常在一起玩,只是他那时不太说话,不像跟你在一起,竟会谈了这么多话!”

    青萍闻言,暗道:“果然!我一点也没猜错,否则哈小敏绝不会对他这么痴情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青萍这么想着,竟有一点酸溜溜的感觉,青萍是否应该有这种感觉?这是很难解释的

    青萍看哈小敏如此兴奋,更不忍说出白如云厌恶她的事,当下心想:“我干脆编些话让她高兴高兴也好”青萍想着便顺口说道:“白如云还说,和你在一起很有意思,只是你的话太多了。”

    这一句话,使哈小敏欣喜若狂,在她自己的观察中,白如云似乎不太愿意和自己相处,可是想不到他竟是一个这么讳莫如深的人,看来他对自己必然有几分感情存在,只是他把这深藏在心底罢了!

    哈小敏想着,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我的话实在太多,以后要改过!”

    青萍见状暗暗叹息,说道:“我们谈到这里,我就不好再往下说了。他师父明天要走,他去忙着张罗酒菜去了。”

    哈小敏闻言喜得拍手道:“我知道,刚才他还派人请我爹爹来呢!”

    青萍闻言颇感诧异,忖道:“白如云说讨厌她,怎么还会派人去请她爹爹?”

    青萍心中虽然诧异,但是口上也不好问,当下与哈小敏转了话题,又谈起别的事情来了。

    青萍哪里知道,她刚才假造的一番话,使这个可怜的姑娘,更死心塌地地爱上了白如云,以致造成了日后的许多波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二女正在谈得起劲的头上,忽听得竹楼之下一片水响,一小舟穿拂着水面的稀疏荷叶,行至楼下,船头上站着一个小童,一身素洁白缎衣裳,正是南水,今天想是为了要与墨狐子秦狸饯别,所以他也衣着十分讲究,小船方一行近竹楼,南水已如野鹤也似地拔空而起,轻飘飘地飘在竹楼的栏杆之下,这一身轻功也确实不弱,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南水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了哈小敏也在一旁,不由咦了一声。

    青萍一笑道:“你们少爷也请了她,你不知道呀?”

    南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哈小敏,脸上带着一阵不愉快之色,显然的他还没有忘记昨夜被哈小敏点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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