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不得不满足于向斯密斯和哈斯借钱,甚至这也是附有条件的:“那自然是附有条件的,”他写信给爱斯蒂尔说“我已同意假若哈尔使我得到一个合同,因而可以偿清他们借给我的钱,我将于三月去加利福尼亚呆八个星期。”他警告说,他们将一个子儿也省不下来,刚好够支付所有的帐单、赋税和保险费,并给她和孩子们买冬衣。“希望我们买东西要仔细并付现钱,就这么办。”
福克纳在纽约喝酒很少,使人们感到意外。他于十月十三日回到奥克斯福。两天后,开始写押沙龙,押沙龙!的第五章,这很可能使他自己吃惊。因为他正以不稍衰减的紧张程度进行写作。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使他分心,几周的间断和出乎意料的消息都不能打拢他。这个消息是,四十二岁的单身汉菲尔斯通已经首途去新奥尔良,与一个名叫艾米丽怀特赫尔斯特的年轻女人结婚。随后,在一九三五年十月十日,消息传来,在八月已年满二十八岁的狄恩死了。
三年前,穆里福克纳逝世时,狄恩曾经心烦意乱、不安定、狂暴,似乎找不到任何东西堪与他在中学与学院操场上发现的满意相比。福克纳为他较年轻的兄弟担忧,鼓励并给他钱使他成为一个飞行员。这项计划几乎立即开始实行。狄恩假定飞行是令人高兴的,他感到没有必要作不必要的冒险,因此成了一个有理智的仔细的飞行员。知道他的技术非同寻常,他成了一个有能力、有信心的飞行员。他的第一批课程后的几个月里:他作为魏尔隆欧门利的助手进行飞行表演和教课。后者是大个儿、有能耐和注意安全的人,福克纳兄弟三人都曾受业于他。在死的一年前,狄恩与露易丝赫尔结了婚。在死的一周前“飞行的福克纳兄弟”在奥克斯福举办了一次航空表演。之后,狄恩死了。在旁托塔克的一次航空表演中死在一架飞机上。这架飞机是在狄恩会飞之前,福克纳就已买的。福克纳曾经断定,那次航空表演过于平常了没有去看。
随后的几周是福克纳所知道的最痛苦的日子。在旁托塔克停尸所的一个漫长的夜里,他进行了无效的努力帮助将他弟弟伤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和面孔作好准备,以便他母亲可以看看他小儿子的身体。之后,他回到了奥克斯福,为他弟弟的坟墓选了一块石头。他选择的碑文就是他的约克纳帕陶法小说中的第一部小说里给约翰萨多里斯的墓志铭:“我给他佩戴上鹰翼的微章,把他带到上帝那里去。”福克纳跟着送葬行列走进了他父亲修建的这个小砖房。他在那里照顾母亲。她心神散乱,讲到要自尽。而露易丝已怀孕几个月了。他白天干例行的任务,每天晚上,大部时间用于写作。他的母亲和弟媳睡了以后,他把稿子放在饭厅的桌子上,写作到夜里。有一次在这些天里,他的自我克制失效了,但是多半是由于他发现写作既是必要任务,也是对内疚与悲哀的必要的减轻。
十二月初,福克纳相信他的小说是好的,再有一个月就会“写完”结果弄清楚是,哈尔斯密斯与罗伯特哈斯已与霍华德霍克斯谈判了一个合同,要求每周一千美元工薪。为了工作得尽量久些以便偿还他欠的钱并建立一个小的储备,福克纳于十二月十日将他未完成的书稿打好包,启程去好莱坞。他独自住在一家方便的不费钱的旅馆里,他希望在那儿写作押沙龙,押沙龙!。他开始与焦耳赛耶为一个名叫木十字架的电影脚本进行合作,此书后来改名为去光荣之路。在一个不稳固的开端之后,两个计划都进行得好。到十二月底,电影脚本和书稿实际上都已完成。这时,他几个月里所表现的抑制消逝了。与赛耶一道一个晚上的庆祝引起了更大的颓丧。他把押沙龙,押沙龙!书稿交给一个吃惊的朋友,宜称它“是迄今为止一个美国人写的最好的一部小说”他停止吃东西,开始喝酒,似乎要证明“一亩地的玉米有着许许多多滋养品似的”一月份的大部分时间,他继续喝酒,先是在加利福尼亚喝,那儿有霍克斯和赛耶照顾他,然后在密西西比州,在那儿,他的家人最后把他带到白哈里亚郊外的一个疗养院去接受一种最新的“基里疗法”
一月底,他完全恢复到给他的书稿注明日期并开始最后的修改和打字。他的第九部小说押沙龙,押沙龙!写作时间很长,使他吃了许多苦,但是它留给他的是相信这部书的伟大。似乎为了承认押沙龙,押沙龙!在他的著作中的特殊地位,他加上了年表、家系和地图,给它一个总和的外观。这些增加的东西所表明,这部小说是优秀的。因为它肯定是他的规模最为宏伟的一部小说,而且也可能是他的最伟大的作品。它不仅涉及地理与历史而且也涉及约克纳帕陶法的史前时期,它与它的社会成份的每个人都写到了,其中包括被逐出家园的印地安人、被奴役的黑人和从瓦希琼斯与科尔德菲尔德到康普森的自人的异种。通过它的情节,它回溯到十九世纪初,当时约克纳帕陶法是“寂静的边陲。”通过它的法国建筑师,它回溯到欧洲。通过汤姆斯萨特彭的家庭,它回溯到受潮水涨落影响的弗吉尼亚的豪华和阿巴拉契亚山原始村落的简朴,通过萨特彭的奴隶,它回溯到西印度群岛和非洲。因此,它提供的不仅是约克纳帕陶法的人民和历史的意识而旦也提供它的来源的意识。通过它的两个讲故事者,它使我们超越了约克纳帕陶法而到了马萨诸塞州的堪布里奇。而且因为这个男人(他们讲着他的故事)使人想起圣经里的几个国王然而却保留着强烈的现代和强烈的美国人以及南方,他的历史立即涉及到几个方向。
押沙龙,押沙龙!的部分力量来自它的规模的宏伟性:它将几个命中注定的家庭、三个命中注定的种族和两个命中注定的异性的几代人中问错综复杂关系衔接了起来,不仅涉及历史的几个大阶段,而且也表现了长期存在的优虑,这些忧虑曾经构成了福克纳的从坟墓中的旗帜到八月之光的一些小说,这另一部小说他第一次曾取名为黑屋。它的力量的另一部
分来自它引喻的密集:从旧约全书、从希腊戏剧与神话、从塞万提斯、莎士比亚、梅尔维尔和康拉德勾起回忆的故事。但是押沙龙,押沙龙!的力量的较大来源是传统的。一方面,它是汤姆斯萨特彭努力实现其宏伟计划的故事。它的情节肇始于他企图修建一座大厦并建立一个统治家族。另一方面,它是福克纳在讲萨特彭的故事时从“他的想象的阁楼中”塑造的人物们的故事。福克纳的故事讲述者们——罗莎科尔德菲尔德小姐、康普森先生、昆丁康普森和希内夫麦克卡隆——一道努力修建的不是一座大厦而是一个叙事的文学。他们必须从一些旧的故事和讲说中,将片断的回忆、古时的苦难与持久不变的偏见揉和在一起形成了萨特彭的构想的故事。两个天然的和两个世俗的背景与这部小说的两个中心是一致的。它的大部分情节发生在十九世纪的约克纳帕陶法;它的大部分讲述产生于二十世纪麻萨诸塞州的堪布里奇。因此这部小说从人们努力征服荒原和修建大厦的时期中间经过战争和遭到躁畸到人们坐下来,回顾过去,想到农日荒芜和房屋日益朽杯的时候。结果是两种不同的紧张之间几乎完全;处于平衡的一部小说,即一方面是激动人心的伟大时刻和1另一方面是心理的和理智的请综复杂。它是一部充满出乎:意料的变化与曲折的小说,然而它的令人吃惊的地方则是从令人难以置信的重复中产生的。有一些伟大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在这样的时刻,意志与目的发生了抵触,并且从中现出了命运。这些对抗中的每一个(萨特彭站在大厦的门口;萨特彭扔弃尤拉莉亚冯;萨特彭面对着杰斐逊的人们;萨特彭拒绝查理士冯;萨特彭派亨利去阻止查理士;萨特彭侮辱罗莎小姐;萨特彭玩弄米莉和瓦希琼斯——这只是列举某些最显著的)我们都碰到过几次,常常是丢掉了某些部分,有时则增加了猜想与臆恻。因此它们导致并变成与心理的、理智的并且甚至特别是隐喻的惊奇不可分割的东西,而这给予这部小说另一种强烈程度。
早先在他的故事中,萨特彭出现为一个创业者。他遵循一个精确的预定计划并追求一个单一的固定目标,指挥着去征服“一百平方英里的平静而又令人吃惊的土地”他将他的王国叫做萨特彭的一百,他修建了一个宏伟的大厦并在附近修了一些正规的花园,他希望使自己成为一个国王,井。巨建立了王于们的门弟,他所追求的不仅是创造代表他自己的家世、他自己的感情的某些东西,而且也要对他童年时期受到的侮辱进行报复。他作为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天真无邪地跑着腿,在一座大厦的前门被一个仆人断然拒绝,他叫他到后边去。他受了伤,受到了侮辱、退到一个洞穴里,在那里纹丝不动地、无声地坐着,回忆他的整个一生。他以前不加思索地加以接受的是:当他回忆和回顾其曩昔的情节时,他的家庭生活的轻浮的言行和残忍,他和他们被凌辱和受剥削的无数方式:所有这些都历历如在眼前。他觉得他必须做一些事情,他首先想到杀死曾经当众侮辱过他的这个仆人,然后去杀掉这个男人,这个仆人就是这个男人的行为者。但是因为他希望辩白、掩护和保护而不是报仇,他决定修建自己的一幢大厦。他所作的部分地是为自己干,因此他可以独自地度过一生中剩下的时光,部分地是为了他的祖先们,他们曾经“没有希望和目的地”生活着,干着“与其报酬不相称的野蛮而笨重的”劳动,并且部分地是为了他自己这个男孩,或更确切他说,是为了这个“孩子的表征”他曾经当的这个孩子已经变成了“孩子的表征”为了所有的“被遗弃的无名的和无家可归的丢失的”儿童们,他们曾经注定可以生活而无适当的父母,也没有得到今人满意的恻隐心和爱抚。
萨特彭觉得他的失败的祖先们和被遗弃的孩子们的眼睛在盯着他(他想他们是在等待、观察,看他是否将把事情办好),他不遗余力地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因为他想避免失败。失败表明是他的家庭,特别是他的父亲命中注定的。他选定种植园主作典型:他的具体目标是并驾齐驱或甚至超过那个男人的威武雄壮。在押沙龙,押沙龙!里与在八月之光里一样,福克纳着意加强这部小说的修辞,以便刻划被抽象概念所迷住的一个英雄。在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们听见萨特彭讲自己的宏伟计划。他说,为了完成它“我应当需要金钱、一个住宅、一个种植园、一些奴隶、一个家庭——让我顺便提一提,自然还需要一个妻子。”萨特彭为了追求自己的计划,表现出很大的能力、勇气和决心。从一个意义上说,他创造了这部小说的情节。如一个讲述者说的,它使他“去创建”其余的一切。在两次单独的时机里,他接近于他所追求的“胜利的加冕典礼”没想到却使他的生命毁于一旦。发现他的第一个妻子是黑人混血,他抛弃了她,因此使她成了寡妇,他们的儿子没有“见得着的父亲”接着,他又从头开始了。他修建了另一座大厦,找到了另一个妻子并且生了另一些孩子。之后,他发现要和他女儿结婚的这个青年是他第一次婚姻的有黑人混血的儿子。他曾经遭受过的一再侮辱如今又发生了,他将他的大儿子从他的大厦门口赶了出去。后来,那个儿子坚持要求婚,他就使他的第二个儿子成了他报复的工具(这个“气愤的父亲的手枪形枪把”)。他意识最后的失败,明白他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很快地从一次到另一次受到了公开侮辱。在他走完人生道路之前,他玩弄了他死去的妻子的妹妹罗莎科尔德菲尔德和相信并倾慕他的一个男人的女儿米莉琼斯。他曾把这个种植园命名为萨特彭一百,缩小并任其丢荒。他是被瓦希琼斯的生锈的长柄大镰刀砍死的。他的大厦因失修而垮了,首先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大而阴森的房屋”他的二儿子在那儿等死,随后被大火烧成了废墟。人们知道的他的唯一后裔是一个有黑人混血的白痴,头朝着西边,甚至没有标上萨特彭的名字。
萨特彭快结束自己的一生时,面部显然带着失败的表情,开始细述他一生的基本经历。他通过“耐心的今人惊讶的扼要重述”竭力使他的失败具有某种启发。他感到困惑并觉得受到了侮辱,和开始时一样,他是以回顾和重复来结尾的。然而象他的故事的其他部分一样,他对我们的细述只是拐弯抹角的。部分原因是他们分享着他的因惑思想,部分原因是他们分享着他的意味深长的思想,几个不同的人继续着萨特彭的斗争以了解他的故事。在航标塔里,福克纳将几个用行动表现自己的人与一个用语言表现自己的人相并列。在押沙龙,押沙龙!里,他将一个煽起行动的人物与几个试图讲述它的人相并列。押沙龙,押沙龙!的较大影响是由于叙述者们对某些事情的传播。它有几分也是由于萨特彭的才干:由于这样的事实“就整个而言”他比航标塔中的任何人物都“伟大些,英勇些”但是它大部分是由于福克纳使这个讲述行为的本身成了一个伟大的一连串紧张而有趣的故事的来源。与他们讲述其故事的这个人物相比,福克纳的讲述者们过着筒陋的清苦的生活。象航标塔中的芮波特尔一样,他们常搞代替,如我们在昆丁这个人物上看得最为清楚。不象芮波特尔,他们实行报复,如我们在罗莎小姐的遭遇中看得最清楚不过。检查一下过去,他们追求替代的满足,并实行替代的扭复:他们同情和共享,消除和分裂。象他们的愿望一样,他们的动机是复杂的。有些时候,他们重复和兜圈子,好象希望用咒语来得到
启发似的。另一些时候,他们用我们不能发现直接用途的一些事实使我门感到满意(四十三年、四十三个夏天)。在真是其他的情况下,他们似乎要压住我们所需要的一个事实。甚至在末尾,他们对他们的住宅,他们的英雄们,他们自己的感情,和他们自己的故事的意义的看法也是不肯定的。他们认为,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他们也绝少使任何事情让我们感到容易。
福克纳通过他的故事讲说者们所受的折磨扩大了并且加强了他的小说。因为他们不仅有着共同的任务,而且有着不同天赋和不同的创伤与苦难。他们了解文学,具有语言的天赋,甚至对语言的热爱。但是他们开始用他们的原始资料(用“旧故事和言谈中的关于下层社会的情况,”用“少数口口相传的故事,”)进行工作时,我们就看到他们对权威的要求只是很少与才华有关系,与准确性及客观性的关系就更少。虽然他们讲了一个“可能是够真实的”故事,他们是通过他们所隐藏着的创伤和他们忍受着的苦难去发现它的。他们又一次可以说出他们所阅读的、他们所经历的和他们正试图去讲的一些故事之间的一致之点。在声音与愤怒中,福克纳使复归变成一种卓越的方法,在押沙龙,押沙龙!里,他使重复成了一种伟大的创新的来源。他的讲说者们重复着他们的原始资料和他们自己及其相互间的事情,几乎是没完没了。但是他们的原始资料是零零碎碎的而且变动不居:它们是些片断而不是些典型。它们是口头的而不是书面放。结果,它们引起了技巧的运用。福克纳的代理人们默默无闻地工作,害怕失败,他们希望他们所发现的一致之处和他们证实的相似之点,将会揭开某个有教育意义的典型。受这种希望的驱策,他们仍然继续进行探索。虽然最后谁也没有成功,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达到了真正领悟的时刻,因而参加了福克纳的努力,这项努力是成功的。结果,押沙龙,押沙龙!成了既是大的情节的叙述,又是对人类心灵和想象力的探索,在一些段落进行的想象活动,发现是丰富的。虽然我们决不能肯定,这些讲述者们听或讲、详细叙述和加以解释、拆散和设想成完整结构时,他们对多种多样的变动不居的原始材料随意作了些什么改变,可是我们不能不相信他们,因为他们一讲就如痴如醉,马上引人入胜。
福克纳的讲述者们费力他讲的这个故事多是关于英雄们和历史的,并且多是涉及一些家庭的——涉及父母和孩子们,或者更确切他说,是涉及不够格的父母和受到创伤的孩子们的。在这部小说的开头的场面里,年纪较大的罗莎科尔德菲尔德小姐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思绪万千。她坐在一张太高的椅子上,好象“一个受到虐待的孩子”她一生中的每一个主要的亲戚关系都痛苦地给搞混乱了。她出生时丧母,被一个可怜的软弱的父亲给抚养起来。她唯一的同胞姐姐艾伦比她大二十五岁,似乎至少象她的姑母那么大。罗莎出生时,艾伦的儿子和女儿分别为六岁和四岁,似乎她的侄儿和侄女至少象她的哥哥和姐姐那么大。曾经向她提过婚的唯一男人汤姆斯萨特彭不仅老得象她的父亲,而且他是她唯一的姐姐的鳏夫。她同意他的建议后,他又将其改为一个侮辱性的主张,因此没有使她作新娘而使她成了一个寡妇。他使她成了“没有丈夫的人”注定她终生生活在“漫长的有着城垛禁锢的童贞里”她讲他的故事的努力格外变成了对她的受到挫折的、弄乱了的和失败的关系进行清理的一种努力。她把她父亲的名字和她的非丈夫的名字增加到这本被人忽视的家用圣经里时,这个最不喜多言多语的女人的心境感到宁静和轻松。在她详细他讲述这个故事的当儿,萨特彭的住宅坍塌了,她居住的那层房屋也一块几倒了,科尔德菲尔德的住宅倒塌了。我们看到罗莎小姐讲的这个故事和她经历这个故事之间的交错在几个重要的方面,对于我们对押沙龙,押沙龙!的了解是至关重要的。作为福克纳写作押沙龙,押沙龙!的后盾的,至少安排着三段——整理绿色枝条、写对声音与愤怒的介绍的两个稿子和开始写杰斐逊与约克纳帕陶法县的金书——使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这些段中的每一段都影响着押沙龙,押沙龙!。绿色的枝条把他带回到自己的那种思想,即他似乎总是最早的和最好的。在使推迟写完押沙龙,押沙龙!的几件事情中,其中一件是他希望等到他觉得这事似乎在他感情充沛和纯净之时。他的金书是一种家系的编年史,它不仅反映在年表、家系和他在押沙龙,押沙龙!加上的一个地图上,而且也反映在它的结构宏伟的总结性的格调上。对声音与愤怒写几篇介绍将福克纳带回到这部小说,为了这部小说,他觉得他的感情仍是最充沛和最单一的。它把他带回他首先料到的现在使他越来越苦恼的一个时刻,即:他将知道“他已忘记怎样写作。”但是这几篇介绍的写作远远超出了这点,随处都可感到它们的影响。首先,它们集中在福克纳对于一个小说家与他的小说之间的未可预断的关系的注意上。第二,它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使他发现了作为汤姆斯萨特彭的故事的讲述者的昆丁康普森。结果变成,这两个发展(对于讲述者与故事之间的关系的入迷和昆丁作为萨特彭的故事的讲述者)变成了相互间有联系的。因为福克纳觉得昆丁是一个太受限制的讲述者,他继续塑造其他的讲述者们——部分原因是他需要他们去透露他的故事,而部分原因是他对于叙述的严峻考验的入迷是没有穷尽的。但是在此过程中,他使这些发展的第二个发展(昆丁作为讲述者)成为探索第一个发展(讲述者和故事之间的关系)的方法。
这些发展在一起就以两个非同寻常的方法丰富了这部小说的结构。首先,这些外在的相互关系成了福克纳所有的小说的特点(他努力给他的整个著作制定了自己的一个计划),这个特点在声音与愤怒与押沙龙,押沙龙!之间巨大而复杂的关系上得到了最充分的表现。在这个意义上,这些著作集中体现着福克纳的想象力的成就:这意味着,他有着成功的好运气或非凡的天才,使他的最具特色的作品也是他的最动人和感人的作品。第二,押沙龙,押沙龙!是他对诗人与诗、讲说者与故事、经验与想象的构想、历史与艺术、拉法埃脱与约克纳帕陶法之间的关系的长期关怀的最高表现。
昆丁出生在一个地区的一个家庭,生活在他们中间,他太潜心于声音与愤怒了,甚至不能爱他的妹妹。他喜欢抽象理想,例如荣誉,或抽象概念,例如命运。然而福克纳利用昆丁的道德上的缺点以便参加并发现萨特彭的故事,因而建立押沙龙,押沙龙!和声音与愤怒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们通过昆丁康普森发现了对于声音与愤怒的几个极其重要的主题,这些主题对押沙龙,押沙龙!也至关重要——特别是重复与命运,自己陷入与乱伦这几个主题更是如此。然而这些主题除了进入这两部小说之外,还告知了它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极端重要的是,它们暗示着明确生活与押沙龙,押沙龙!的讲述者们讲的一些故事之间的关系的方法。
在声音与愤怒中,昆丁对加地的爱表现出他忠于一种理想:他坚持将她编入。同样,他的自杀是杀人行为的一种代替,甚至是一种变形,为了维护她的荣誉,他不能杀人。在押沙龙,押沙龙!里,昆丁为亨利萨特彭辩护,后者为了维护他妹妹的节操,杀死了他的一个弟弟,一个更奸滑更黎黑的家伙,他企图犯乱伦罪而不是只在口头说说而已。亨利象昆丁一样,
是一个失败的儿子和兄弟,但是他不象昆丁,他避免公然的自杀。亨利独自住在阁楼里,在那儿一声不吭,静静地住着,设法在自己变成尸体之前,变成一个鬼,因而使他的生活成为自杀的长期的代替品。因此,虽然昆丁自己一方面在其生活的故事里得到了表现(在声音与愤怒中),另一方面却表现在他讲的故事里(在押沙龙,押沙龙!中)。押沙龙,押沙龙!对他的描写既是细致入微又是有证实力量的:类似于他生活其中的故事,它延续了,兴许是延迟了,并且肯定地反映着谋杀和他所梦想的乱伦以及他在声音与愤怒中所实行的自杀。
在押沙龙,押沙龙!里,讲述者们所讲的一些故事比福克纳的其他任何小说都更加富于启发性,而在他们所生活其中的故事里,则更加使人受到启发。这部小说的一些页里到处都有令人着迷的象征和对补充策略与幻想的痕迹。它的失去战斗力的、没有前途的讲述者们进行着特殊的辩护和奇怪的自我辩白;他们让自己的成见和需要去塑造他们所见到的。他们犯了各种叙述上的严重错误——他们抑制、掩饰和歪曲。然而福克纳不仅对他们寄予同情,而且他使他们讲述中有缺点的段落成为抽象艺术的对立面。他们一块儿从旧的故事和讲述中以及旧的偏见和萦绕于心中的感情中创作了一个故事,这成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即使他们不能努力恢复他们对于“人在不幸和荒唐事中的信心”他们仍然设法“至少从被告发的卑贱的人中以任何方式拯救心灵里久已失掉的某种魅力”
由于押沙龙,押沙龙!是靠发现、假设和推测写作出来的并坚决认为它自己的修辞是有力量的,它把它的读者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它的想象力和语言的技巧运用上来。不久,我们开始装作好象我相信难以置信的事实或知道我们不能直接了解的情况。福克纳曾经描述自己有着“修辞的无限勇气”继称赋予押沙龙,押沙龙!以活力的非同寻常的爱好的一部分就来自福克纳在其想象力的和修辞的运用方面施展技巧的乐趣。另一部分则来自他在使我们玩味它们中也感到的快乐。然而最后这部小说与其说是对自己放纵不羁或富于进取精神,不如说是丰富多彩。对它的爱好的大部分来自福克纳在创作此书中所感到的乐趣和痛苦。它所赞美的“说与听的巧妙的密切结合”感动着人物们、作者,也同样感动着读者。这种融合之所以成为可能是由于智慧与想象力起作用的结果,在智慧与想象力的活动中,它们时而感情充沛,时而失望“扬弃着虚假的,保存着似乎是真实的东西。”在这个技巧运用的过程中,智慧与想象力回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相象的人物,在其被知道以前就已承认了的形影相随的人物,它们继续前进去发现可望得到启发的一些典型并发现有希望具有意义的简洁陈述。因为读者们同业余的侦探与厂史学者们一样,福克纳的讲述者们从事于对事实的探索。福克纳通过他们,对事实真相负责。但是他的讲述者们也是有想象力的人,是业余的诗人以及隐藏创伤和贫穷的人物。在他们讲完之前,他们知道事实是不能和不需解释的;他们甚至知道,事实不可能也不是与人的推测、猜测的意识相分离的。早先在这部小说里的可以得到的事实:四十三个夏天;四十三年,超越了人们的理解。后来理解开始越过了事实,将探知的讲述与猜测的讲述联接了起来。
押沙龙,押沙龙!成功地抵制了简化,其部分原因在于这个巧妙的紧密结合;在其每一个丰富的发现中的时机、修改和精雕细琢。它也通过它的坚持的主张抵制了简化,这种主张即:它将继续给我们以开始的意识和结
束的意识,而不会给予任何更多的东西,因为更多的东西是不可能的,或者至少是虚假的。我们从这部小说开头时的回忆的对白中,猜测到,萨特彭故事的讲述已经进行了很长一个时期。在昆丁的结束的断言中,我们就意识到矛盾心理和痛苦以及优柔寡断的存在。总之,我们知道,只有死可以终止他的奋斗,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要一如当初,努力解决困难、寻找典型、把门打开。象萨特彭一样,昆丁和罗莎小姐希望用最后的言行回答:他们不仅想出典型和答案,而且竭力相信它们。但是即使他们坚持关于家族界限、前途和目标的解释,他们还是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半信半疑。有时是直接地(“有些事情没有”;这些事实“不能解释”),有时是拐弯抹角地(“我不恨它?我不,我不。”),他们的疑虑和不安全感表露了出来。他领会他们生活着的生活的意义和他们所讲的故事之间既是“伪善的表示”又“必然是”关系重大的,他们在一部小说中继续寻求最后的意义;这部小说继续同时处理这个最后的意义又避开它。象声音与愤怒一样,押沙龙,押沙龙!是一个讲过几次的故事而且肯定还没有完。
二月,押沙龙,押沙龙!的修改和打字接近完成的时候,福克纳回到了好莱坞为霍华德霍克斯工作。待遇不错,期限不确定,工作也不比通常的工作令人讨厌。虽然他避免大社交集会,他与象克劳德蒂科尔伯特、查苏皮兹及克拉克佳宝这样的电影明星聚会。了解到一个可怕的沮丧正威胁着他,霍克斯等人竭力使他愉快并保护他。他有时候同从纽约到加利福尼亚来的熟人如马克康奈利、杜罗赛帕克及纳赛勒尔维斯特及象本华生、焦尔赛那和达维德恒普斯蒂德这样的朋友们打网球或玩扑克。他和维斯特打了一两次猎,打鸽子或野猪。但是大部分时间是和梅塔杜赫蒂加彭特尔在一起消度的。
梅塔杜赫蒂为霍克斯工作,开始时作秘书和接待员,后来作电影脚本管理员和主管者。早先,在七月,或者兴许是十二月,她和福克纳会了面并成了情人。在三、四、五月,他们已经深深堕入情网。后来在创作野棕榈时,它显然被写了进去;从其他方面考虑,它也是未来作品的象征。它更直接地使几年来一直在发展的一些问题更其加剧了。
罗万俄克的改建和有一个孩子的希望曾经暂时地缓和了爱斯蒂尔与威廉福克纳之间的紧张关系。由于阿拉巴马的夭折使关系紧张了,爱斯蒂尔坚决要留住医生,而福克纳则责备他。后来,夫妻关系又重归于好。一九三三年六月吉尔出生前后,伉俪之情甚为热火。“我们很好,”他于八月写信给本华生说“吉尔长得越来越胖。爱斯蒂尔比什么时候都好。”然而不久,一种怨恨和不信任的语言慢慢地进入了福克纳的信里。一个问题是钱:他不在的时候,他害怕将支票寄往罗万俄克,唯恐它们“被挥霍掉”他和爱斯蒂尔都有些浪费之处,如改建罗万俄克和溺爱吉尔,但是他们也都存在着怀疑和怨恨。爱斯蒂尔对豪华服装和华丽装饰品的爱好在福克纳看来似乎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她和他默契了一个条件,即他希望买一架飞机并飞行。他对她的父亲作维多利亚与马尔科姆的保护者而生气,特别不满的是他扣住从柯尼尔弗兰克林来的每月对儿童的抚养金,而她为他给钱给他母亲、他曾经支助狄恩并且还在给钱给狄恩的寡妇和女儿而感到怨恨。这些刺激并没引起较深的憎恨。福克纳从来不懂得象爱斯蒂尔一样对社交聚会和跳舞感兴趣,她也从来不支持他宁愿隐退的思想。他认为,劳动和他们生活中的苦恼似乎全是他的,他们生活中的悠闲和宁静则全是她的;她认为,他们生活中的令人心醉神迷的东西似乎全是他的,而生活中的孤寂则全属于她。甚至在罗万俄克时,他也很少有兴趣出去逛逛或者让人们进来;他常常潜居书斋几个小时“他将门柄拧紧?”他每次去约克纳帕陶法和他去纽约与好莱坞的大多数旅行一样,他都把她丢下没带去。奥克斯福的人们知道她的全部生活,但是他们很少有人和她具有同样的习惯与兴趣。几年前,她在檀香山和上海的令人神往的景色中,曾经感觉到的正是她如今在奥克斯福的较贫穷的地方凤尚中的感觉。新的感觉本是正被丢弃和遗弃的思想;它是经常对金钱的奢求。在奥克斯福和在上海一样,她感到孤寂,经常以酒浇愁和服药,以对付自杀的念头。
然而后来福克纳把他们的夫妻关系说成是大不幸,这显然是超过了财政上的原因,几乎肯定是性方面的。他对梅塔杜赫蒂所说的,自生了吉尔之后,他和爱斯蒂尔从来没有恢复性的关系,这至少似乎是有理的。爱斯蒂尔在四次难产和几次流产之后,有理由避免怀孕。经过两次苦恼的蜜月和两次困难的婚姻之后,她很可能在性的方面没有任何要求了。总之,那是几个月间福克纳告诉梅塔的,这段期间,她正在成为他一生中第三次令他满意的意中人。
对梅塔,也象对爱斯蒂尔和海伦一样,福克纳引用了吉芝、斯温伯恩和豪斯曼的诗句。他也为她写了一些诗,有些诗是他和他引用的诗章而写的,有些诗似乎夸张并别具风格,而有些诗则显然是色情的。因为缺少金钱,他们的享乐是简单的。他们在一家友好的、龙钱少的饭店马索和弗兰克格里尔里就餐,福克纳和他的朋友们叫这个饭馆为马索弗兰克斯;他们玩小高尔夫球,散步并且谈情说爱。有几个特殊的周末,他们在杉塔孟尼卡邻近海滩的米拉马尔旅馆里住。福克纳同梅塔,就如同与爱斯蒂尔和海伦一样,如他的诗歌和信件中所表明的,是个一往情深的浪漫主义的情人。有一次,在太平洋岸的一个特殊的夜晚,他在他们的床上撒上了梔子花和茉莉花瓣。然而他和梅塔的关系中也成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好色的情人,兴许这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
梅塔杜赫蒂出生在孟菲斯,在密西西比州的图尼卡被抚养成人,她认为自己是南方人,具有南方的传统,她在许多方面都是如此。但是她结婚得早,不久就离了婚。她比福克纳小十岁,能成为他心爱的人,她感到很高兴,觉得自己是他的热情和忠诚的目标。在野棕榈里,福克纳塑造了一个名叫夏洛蒂里滕梅耶的人物,这个人物的塑造多亏海伦白亚德与梅塔杜赫蒂的作用。夏洛蒂是一个富有进取心的、令人倾倒的和无畏的女人,她用伟大而复杂的爱情去感动哈里魏尔博恩,将他从安静的安全的没有女人的环境中解救了出来。虽然梅塔大概是传统观念太深致不能扮演那样的角色,福克纳看来,她似乎显然是自由自在的和恢复了信心的。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个子,他经常为自己与“女人们的整个命运”而感到苦恼。不管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他的夫妻关系似乎依然使他苦恼,甚至忧虑。象野棕榈一样,福克纳写给梅塔的一些诗和信间接地表明,他从她那里找到了慰藉。“为了梅塔,”他在一封信里写道“我的甜心甜意,我的茉莉花园,我的四月和五月的女人”——好象故意讲到天真无邪与开端,理想与性爱似的。
福克纳是一个喜欢玩的而又火热的情人,他既感到内疚又发现纯洁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似的。他非常沉默寡言,这是由于他将性与被禁止相联系,虽然沉默使得xìng交困难,它也激发着不正当的偷情。梅塔是“他所爱的高个的少女肉体,美妙地吸引着男人”;她和他一道进入了黑暗,他觉得可以随意地对她“飞吻”他给她写情诗,画色情的速写。和她在一起至少一度使他成了他经常想当的精神非常饱满、抑制不了和满足不了的情人。但是甚至打一开始,他就同样地被纯洁的魔力所激动又被内疚的力量所扼制。他有着一种浪漫主义,它既将感情与安慰相联系,又将安慰与自我超然相关联。梅塔杜赫蒂描述的某些张画,显然是高度地独具风格的、象感情激荡的一对情人的略图。他有几首诗表明不是沉浸于绵绵的情思而是感情的逃避:
啊,让它渐渐消逝,
它会消逝的,
它必然消逝,
不要为之悲伤。
我的梦将是永恒的,
她永远是美的。
梅塔,我的甜心甜意,我的情人。
在他的色情的和理想的叙述与梅塔的爱情之间的精神紧张后面,有着埋藏在福克纳内心深处的一些联想。顺便说说,我们在他改变梅塔的生活上看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作为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我求爱,”梅塔杜赫蒂述说道“他常常认为我比我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得多。”“他心中的蓝铅笔一挥,”他就修改了他爱人的生活。他采取变动生日、结婚和工作的方法,竭尽所能将她改变“成为一个温柔的怯生生的少女”或者更彻底地将她改变成他的“女孩”假若一方面这些改动减少了福克纳害怕被卷入漩涡的心理,那么从另一方面,它们也减少了他害怕被玷污的心理。因为他不仅把他的情人带回到她是温柔而怯生生的时候,而且也把她带回到开始“定期的淫猥”之前的年岁。他在给梅塔的一首诗里写道:
娇娥何柔媚,
您在床上凝视,
如痴如醉,
我在你身边,
在这时辰,
四下黑森森,
给您一个飞吻。
几年前,在声音与愤怒中,昆丁康普森曾回忆起他父亲对女人的看法用的词是“两个和谐的女人之间定期淫猥的巧妙平衡”在八月之光里,乔伊克里斯马斯被关于月经的知识吓得哭。只是当他跪着将双手浸入一只快死的绵羊的热血里之后,他才能同意自己所听到的情况,然后才有条件地说:“就象他说的一样,不错,是不合常理地非常地平静。正是那样。但不是我的情况。不是我的生活和我的爱情。”福克纳通过移动和分解将梅塔移向与一个可以接受的纯洁形象相结合——即一个少女的形象。但是即使他把她推向纯洁时,他把变成了一个孩子似的人物,在这个人物身上融合着埋藏在他心中的几个形象:他心中的女儿,他想象的妹妹,甚至兴许还有黑人母亲。结果,他始终是一个谨慎而又值得崇敬的情人。他特别避免实际上和梅塔生活在一起。福克纳害怕自己被支配,谨防显示和看出缺点,他不愿意共同过另一次的日复一日的生活。“那会是一个重大的过失,”他说“让我们相互间都是完美无缺的好。”
虽然福克纳并不要离开梅塔,他需要并“希望回到罗万俄克和吉尔那儿去”他只答应梅塔,他将要写作,他准备离开。五月底,他的一些计划已定,他将押沙龙,押沙龙!打字书稿的几页连同他加到这部小说里的年表和家谱的复制品题赠“给梅塔杜赫蒂。”早先他签过一个合同,规定他负有义务于八月回好莱坞去工作二十周。他曾经希望较好的条件,可是失望了,但是他知道没有其他途径可以挣得他需要的钱。写作押沙龙,押沙龙!曾经使他得以“跳出了写无聊作品的窠臼”虽然他希望恢复技巧,但他不对此有所指望。同时,他将必须担负起好莱坞提出的任务。
对金钱的需要实际上比他料想的还要尖锐。他回到奥克斯福,发现自己负着沉重的债务,其势逼人,保险和抵押付款已经过期未付,欠着奥克斯福大部分商人和孟菲斯的几个商人的债务。据他了解,这个问题是爱斯蒂尔疯狂使用赊销户头和存折款所致,他决心予以补救。六月底,孟菲斯和奥克斯福的几家报纸载着通知,其中进一步不承认对“威廉福克纳夫人或爱斯蒂尔奥尔德汉福克纳夫人签字的任何承受的债务或写的支票或借据与帐单”的偿付能力。虽然他知道这项措施是激烈的,然而他为因此而引起的注意及由此产生的憎恨感到非常惊讶。在回答时报记者们的采访和与爱斯蒂尔的父亲不欢而遇之后,他决定不发表声明。在他给梅塔的几封信中,并且兴许他与爱斯蒂尔的几次谈话中,他继续谈到分居和离婚。他有点希望从头开始。但是他不准备离婚,假如按离婚的意义,似乎很可能,他会失掉这个名叫吉尔的“小女儿”
快到八月时,福克纳决定带着他的家庭和两个仆人回好莱坞去。他知道,在过去四年他在那里度过的时光没有处理好的问题比他的写作能力的问题还大,这次旅行将要持续几个月,或许是一年。为了挽救他们的夫妻关系,他和爱斯蒂尔需要承认好莱坞在他们的生活中所起的巨大作用。或许他们可以节省开支的办法来巩固他们的家庭,或许他们在一个新环境里团聚,可以恢复秩序和稳定的感觉,即使不是一个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