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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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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睥睨看他:

    “你大概是城关里流出来的,死死抱住一根漂木,昏迷了居然不放手,所以我们把你拖起来。

    呵呵!你真的没死吧?”

    “我我不是在说话吗?”

    “对,能说话就证明没有死,你糊涂了。”看刀的花子接口,是向同伴说的,又转向他:“你像一头泡死了大半天的猫,真惨。老天爷!你怎么啦?瞧你那一身伤,他娘的工好像受了零刀碎刮刑,你犯了什么罪啦?”

    “多管闲事罪。”他说,吃力地挣扎坐起。

    真是遍体青肿,体无完肤,头青面肿不成人形,痛得他龇牙咧嘴,全身好像快要崩溃了。

    “哗!这可极为严重哪!”烤着鸡的花子怪腔怪调地说:“管闲事就是破人买卖。江湖朋友说:破人买卖,有如杀人父母,你看严重不严重?还好还保住命在,算你祖宗有德。”

    “我看你像个鬼,能吃吗?能吃就死不了。”拿刀的花子将刀替他归鞘,放在他身旁:

    “不管怎么说,咱们软了你,总不能让你饿死。先喝口酒,活活血。”

    “谢谢。”他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喝了两口酒:“什么时候了?”

    “四更过啦!”烤鸡的花子将鸡离火:“三更天伦得一只鸡,辛苦了一夜,只弄到一只鸡,真他娘的辛苦。天杀的,真该改行做强盗了。

    这年头,做强盗没人管,做贼偷鸡随时得准备被人把骨头拆散掉,真冤。来,小兄弟,撕一块,见者有份。”

    “你们先用,我得先服药。”百宝囊仍在,湿淋淋地,幸好里面的药瓶药盒不进水。

    有药,有酒,他一点也不欺心伤势,更严重的伤他也经历过。

    有-年,他十四岁,彷佛是昨天发生的事。他不慎摔落在崖下的半乾河床里,整整一天爬不起来。

    “两位老哥贵姓大名?”他服了药问。

    “张三李四,就是这么一同事。”正在吃鸡的花子说:“家破人亡,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行乞、偷窃、讹诈只要龙活下去,什么都干,谁还提名道姓?免得替亲戚朋友丢人。”

    “如果足张三,咱们是同宗,我吃定你们了。”他撕了一支鸡翅,好香:“我叫张大,六亲俱无,不大也大,我也怕提名道姓。”

    “来,为不敢提名道姓的人乾一口。”另一花子递过酒葫芦:“张大,你一定比我们强,至少你这把刀,挥起来甚有分量。”

    喝了不少酒,他在草地上睡看了。

    他想起来了,救他的人是尹香君。

    那用木石掷击的人,一定是姑娘的随从。

    她,目下怎样了?

    追它的人,没错,是五行堡主指断魂冯威,这无耻的恶贼,汉奸。

    朦胧中,他睡看了。

    有不少人沿河找体。河两岸的居民,接到官府的通知,发现浮必须立即报官,不得私自掩埋。

    那年头,无名体经常可以发现,百姓们不愿惹麻烦,大都悄悄掩埋了事。

    一天,两天。

    没发现浮,没发现可疑的人。

    长治老店中,五行堡的人准备动身,并非动身北上返摩天岭五行堡,而是南下遨游江湖。

    守备府中,这天傍晚,有几位满官校尉,设宴替伊尔根觉罗阿林一群游骑兵送行,他们要返回太原原来的驻地。

    对外,他们已经不是太原来的游骑兵,而是调防北上的普通官军。

    一个黑影像幽灵,深入戒备森严的守备府。

    军人是豪勇的,能吃能喝,吃喝同样豪勇,酒酣耳热,整座厅喧闹声震耳。

    黑影潜伏在堂奥里,不久便离开了。

    他是张家全,满语他一句也听不懂,偏偏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汉人,他只好悄然离去。

    不算是自来,他总算知道这些人即将动身返回太原。

    他也要返回沁州,正好回路。

    在动身之前,他必须把末了的事办妥。

    地出现在长治老店,首先便发现尹香君姑娘已经迁走了,得找人打听。

    他内心深处,希望那天晚上姑娘能平安脱身。

    冯堡主的暗器可怕,绰号叫指断魂,那种怪异的肩指环真可以断魂,防不胜防可怕极了,姑娘能逃得过此劫吗?

    五行堡的人包了一座院子,所以只要派人守住院门,便可以有效地阻止闲人乱闯。

    三更初,把守院门的两名大汉开始换冈。

    “小心魔豹。”下冈的人向接班的人叮咛。

    高升客栈内有豹子噬人的事,早已传遍全城。

    死了的人抬出店,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海秀知道豹是张家全,但她不说。

    “乌鸦嘴!”接班的人拍了那人一掌。

    “什么魔豹?见鬼。”另一名同伴嗤之以鼻:“兄弟我不碰上则已,碰上了咦!

    瞧!”

    右厢的屋顶上,的确有一头豹在走动。

    “鹰豹!”那位下班的人尖叫。

    他真是乌鸦嘴,福不灵祸灵。

    “嗷”豹吼声惊心动魄,黑豹轻灵地沿看屋脊跳到邻屋上去了。

    吹牛的那位仁兄一声长啸,急走两步飞跃而上,人登屋剑已出鞘,胆气很壮。

    豹并不被长啸声吓倒,从容不迫矫捷地轻轻一跳,又到了另一座屋顶上。

    那人再次飞跃而起,凌空猛扑,剑发似奔电,要一剑劈开豹子的头。

    降下的刹那间,隐隐星光中,这才看清下面不是豹,是个黑衣人扮的,但已经来不及了,豹形人一闪,一爪抓出,背部立即挨了一击,发出一声惨叫,摔落瓦面,在断瓦纷坠中骨碌碌向下滚。

    黑豹一闪不见,第二名大汉来晚了一步。

    全店大乱,五行堡的人纷纷四面搜索。

    冯秀秀仍然是一身黑衣,侍女小春跟在后面,也是一身黑。两人从东面搜至客店的几座独院,渐渐远离宿处,在屋顶上飞跃,轻灵敏捷高明极了。

    “下面怎么样?”她向下面问。

    两个大汉正在下面搜索每一处黑暗角落,用剑不住探索煞有分享,似乎在赶猫而不是赶豹,用剑赶豹是相当危险的事。

    “藏不住的,小姐。”一名大汉向上回答:“这里没有,连猫都没有。”

    “小心了。”她叮咛:“不是豹,是人。郝五确是背部被爪所袭,但用的不是兽爪。”

    她跃向另一座独院的院墙,刚飘落墙头,便看到下面黑影贴地窜跳,窜向独院后面栽了花木的小院。

    确是豹,至少像豹。

    她心中一急,忘了她先前她说不是豹的警告,惟恐豹从后院逃走,迫不及待飞纵而起,全力狂追,快极。

    刚掠出墙角,突然感到后脑一震,便失去知觉,人向前一栽,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

    侍女小春轻功差了许多,随后追出,后院空空,什么都没看见,小姐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这是北郊的一座古老大园林古宅,位于柏谷山的中途,破败的半塌宅院,建在古木森森的园子里,亭台花树仅剩下破瓦颓垣。

    前院又宽又广,地面砌着厚实的大方砖,砖长满了青苔,野草从细小的砖隙里茁长而出,生命坚韧可见一斑。

    院阶也长满了野草荆棘,倒塌了的巨型大厅,已成了杂草丛生的瓦砾场,往昔旦宅主人的风貌,尚可从这废墟中看出一些逝去的遗痕。

    四周,燃起四堆簧火,火光熊熊,枯树爆裂的响声此起彼落。

    中间,足有十丈见方的活动空间,砖缝中生长的衰弱小草,毫不妨砖活动。

    一刀一剑分插在东西,中间相距约六尺。谁能够先一步拔出自己的兵刃,轨可以踢飞或没收另一把。

    台阶距插兵刃处约有二十步,约八丈左右。

    轻功佳的人,第三次落点必可到达。

    张家全站在阶上的东面,一身黑的冯秀秀躺在西端,正张开有点迷惘神情的大眼,突然快速地挺身跃起。

    “你可以先调息养力,恢复精力后再告诉我。”张家全冷冷地说。

    她大吃一惊,神智倏清。

    “你”她悚然惊呼。“张家全,你不会忘怀的,是吗?”

    她看清了四周,火光熊熊,一览无遗。

    “这里是”她感到自己的咽喉有点梗塞。

    “决斗场。这里,今晚,你我之间,只许一个人活看离开。我想,你不会拒绝的。”

    “假使”

    “没有假使。”张家全语气坚决:“你如果拒绝,我可以用所有的手段杀你。你现在有一双手,有暗器,但不会有剑。

    你是江湖名女人,死时手中没有剑,是十分遗憾的事,我不希望你遗憾,所以要求你决斗,以武林道义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对付汉奸,我已经情至义尽了。”

    她曾经亲眼看见张家全挥刀,在刹那间刀劈伊尔根觉罗阿约三名勇士,那里奔雷似的狂野气势,虽在远处观看,仍然感觉得出雷霆万钧的压力,她怎敢拼刀剑?

    “家父也是不得已。”她打一冷战:“海山兄妹坚持要活捉你”“与海山兄妹无关,我曾经目击你们与挞于伊尔根觉罗阿林合作,诱杀我和河东三杰,你不要强辩,那没有用,因为这是事实。”

    她突然一掌吐出,左手随即跟进虚空一抓,澈骨寒流像寒涛,同张家全涌去。

    “我不会和你决斗!”她同时尖叫。

    阴煞潜能与拘魂爪,猝然攻击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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