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那一天。尹芬手里拿着相机,冷笑着拍下那罪恶的一幕一幕时,或许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那天,当所有散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尹芬和他的时候。尹芬一步一步走过来,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耻辱、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
尹芬蹲在他面前,用相机抵着他的下巴,唇边眼底都是讥讽的笑,“你呢,离何可人远一点。否则,这些照片,会寄到每一个认识你的人手中。”她停下来,笑容里满是恶意,“而且,你猜猜,那时候,我会不会对何可人做一样的事情呢?”
他终于在这最后一句话中,找到了残存的清醒,“不可能……她是……”
“她是我女儿?那又怎样?作为女儿的她不肯听母亲的话,还想着跟母亲的仇人私奔。总该是要教训的。”
那一刻,尹芬的眼里,没有一丝假装的情绪。那眼神,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只有恶意,与疯狂的仇恨。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样的地狱,让他的可可也一同坠进来吗?
不。不能够。
那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了。
眼前,尹芬一直在冷笑着。那笑容,在嘲笑着他的天真与不自量力。
他选择了离开。
即便被憎恨,即便背叛,他也要护住她的安稳。
可到底,他还是太天真了。
“我会离开。请你保证,不会伤害可可。”这是唯一能支撑着他保持清醒和理智的力量了。
“这是自然。”当初,尹芬是如此回答的。
他信以为真了。
那一晚,那样子的尹芬,如同恶魔。他忘了,恶魔的话,是不可信的。
那一天,只要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背脊发凉。可是,可可,我从不后悔遇见你,从不后悔爱过你。我所后悔的是,没能够保护你。
如果生命重新来过,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护住你的安稳。即便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身边的人,也不能使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后。
感谢那是你,曾在我左右。
迟宇新将洗过澡的何可人抱****,扯了薄被替她盖上。他将姜汤端给她,扶着她的手,让她捧着那碗。
何可人慢慢地喝下去,直到一碗姜汤都喝完了,才觉得终于由内而外的,慢慢地暖和了起来。
迟宇新在她身边躺下来。她枕着他的手臂,倚在他的怀里。因为方才哭得太凶,眼圈还有些红。迟宇新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怎么跟小时候一样爱哭了呢?”
她撇了撇嘴,没说话。
屋子里很静很静,隐约能够听见窗外的风声和淅沥沥的雨声。每每阴雨天,人总是困乏的紧。和可人躺了一会,渐渐有了困意。
“那就开个孤儿院吧。”何可人轻声说。
“嗯。好。”
她能有些事情做,也总比胡思乱想来得好。他有意不愿让她再在商场中摸爬打滚,毕竟,实在是辛苦了些。
“三哥?”
“嗯?”
“就算知道没有办法生孩子,我也不想放弃你。其实我也是又自私又怯懦的。”
“谁不是呢?”迟宇新将她拥得紧了些,“不要想了。睡吧。”
尹芬是在何光耀死后的第八天过世的。那天,她和律师约好了在海边别墅见面。可是当律师去了之后,才发现门并没有锁。尹芬就躺在主卧的床上,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人已经去了。她特意给律师留了字条。在字条中,她只交代了,将自己的与何光耀葬在一处。
这一生,她唯一的执念,便是那个男人。即便是在人生的终点,她唯一挂念的,也只是何光耀。
到最后,她也终于随着那个男人去了。
顾锦言与李云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云沁正在打包行李。她停了手上的活,久久地站在那里,然后走进了摆放何光耀遗照的房间。那是她在这之后,第一次进这房间。她将无名指的那枚婚戒取了下来,放在了何光耀的遗照前面。
何光耀的遗照还是好些年前的照片,英姿勃发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李云沁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彼此青年时的模样。他温柔缱绻地喊她“云沁”,说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到最后,他也还是弃了她。
这一生,既然你背着我,与尹芬定下了死后同穴而眠的誓言,且执意守了诺言与她葬在一起。一如当初你背着我娶尹芬为妻。那么,此后,我的人生,与你也再无任何关联。
这么些年,李云沁一直被人说成是小三,破坏了何光耀与尹芬的婚姻。更有人在背后指点着,说她将尹芬逼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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