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然高于他人——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像一把剪刀那样把你裁剪成了两个人,你因此感到痛苦,它们折磨着你让你彻夜不得安眠,所以你只能去怜悯,即便你很清楚那些人并不值得怜悯,可在你怜悯他们的时候,你无形中就站在了一个施舍者的位置,你是贵族,是女王,是无所不能的神,你由此得到满足但你发觉无法得到你想要的回报时,你又会忿怒异常,因为你觉得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才会指责我,认为我忘恩负义——依照你的标准,是的。”
“我是不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它不但可笑。而且错误。”撒沙说:“可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会责怪你,因为你是那样的孱弱,可怜的凯瑟琳,你明明能够变得强大而光荣,但你的思想太过驳杂渺小,与你的身体与能力全不相配,它们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说完这些,他陷入了沉默,手指从凯瑟琳的嘴唇上移开。摩挲着她枯瘦的可以清楚地摸出血管与骨头的脖子,小霍普金斯回忆起他走进厨房时看到的东西——凯瑟琳靠在窗户边,喷吐出的烟雾就像是人工的晨霭那样缠绕着她。她只穿着藕色的细吊带睡衣,裸露出的肩膀就像是个包裹着肉色皮革的衣服架子——她瘦得厉害。
“我们之间的血缘注定我不可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你,我会在可能的范围内帮助你——就像是现在。凯瑟琳,你不必再为了‘天球’里的客人烦恼了——因为那是我的过错,我的罪行。”撒沙低声说:“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孩子,还有老人——你用了能力,但你只是想让他们安静,你不想让他们伤害自己,最终导致他们死亡的是我,是我加强了作用——凯瑟琳。这样也许你就能睡个好觉了。”他说,然后站了起来,撒沙近两年一直在长高。他站着的时候需要低下头来才能看清凯瑟琳的脸。
凯瑟琳抬起头,她的脸上一片茫然,她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
“是与不是都没什么关系。”撒沙漫不经心地说:“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不是你。就是我。”
***
撒沙走出厨房,他没有回自己和别西卜共用的房间,安东尼。霍普金斯正在他的房间里等他。
“和你的姨妈谈完啦?”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但已经衣着整齐的大霍普金斯开开心心地说:“她反应怎么样?”
“痛不欲生。”撒沙说。
“好极了。”大霍普金斯说,他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摆弄起一座木制的教堂管风琴模型“我想她会安静一阵子了。”
“她也许会有所改变。”撒沙说:“只是不知道往哪一方面。”
“往哪一方面都无所谓,她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安东尼。霍普金斯打开了一个开关,管风琴模型上升起了一根小天线,他在围绕着模型的空气里做了几个动作,一种难以形容的单调声音传了出来:“一架产于四十年代的泰勒明琴(注释1),肖恩。巴蒂尔的小礼物。”
“我以为肖恩。巴蒂尔会很忙。”
“他是个礼貌周到的人,”霍普金斯医生懒洋洋地拨动肉眼看不见的琴弦,泰勒明琴的声音很奇特,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敲击你的心脏,它们经常被用来给科幻片配音:“如果你是在担心‘天球’的客人,”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北方佬’伊万和绿眼睛**是罪魁祸首,‘机构’会为他解决剩下的一大半,最后的一点小尾巴可以靠钱和另外一些办法解决。”
撒沙做了个小小的鬼脸:“假如今天赢的人是伊万和绿眼睛**,那么罪魁祸首就是肖恩。巴蒂尔和‘红头发’犹大。”
“正确之极。”
霍普金斯说。
一副拆开的纸牌被随意地丢在地毯上——不管是何种赌博,作弊是唯一能保证胜利的方法——安东尼。霍普金斯向来就是个作弊高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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